皮诺切特两面人生：多产作家的独裁史

皮诺切特与妻子露西亚

　　他试图把自己塑造成与智利独立之父奥希金斯比肩的人物，但死后却被国际舆论定格为一个侵犯人权、敛财自肥的独裁者。乌拉圭一位作家如此评论老皮之死:“这是一个曾残忍对待人民的独裁者的末日。死亡使他逃过了司法的追究，但历史已经对他进行了审判。”

　　12 月10 日是皮诺切特夫人露西亚的84 岁生日。当天一早，她和子女像往常一样来到陆军医院，看望一周前因突发性心肌梗塞病危住院的丈夫。

　　最大的讽刺: 死在国际人权日

　　这一天皮诺切特看上去精神不错。“我想早点回家。”他对妻子说。皮诺切特希望家人替自己为妻子庆祝生日。露西亚和子女们离开

　　家人的生日聚餐还没有结束，医院就来了电话。家人急忙赶回医院，被露西亚握住手的皮诺切特最后一次喊出妻子的名字“露西”，就永远闭上了双眼。对一位91岁的老人来说，这样的结局应当说相当温馨，但皮诺切特却是当代拉丁美洲最臭名昭著的大独裁者，而这一天正值国际人权日。一位以侵犯人权著称的暴君在人权日一命呜呼，冥冥之中似有天意。

　　在智利历史上，从未有任何一个人物像皮诺切特这样充满争议。笔者曾常驻智利五年时间，亲身体会过当地人对皮诺切特的强烈情绪——很多人对他切齿痛恨，恨不能食肉寝皮; 也有人对他推崇备至，奉若神明。

　　笔者还清楚记得一幕画面:2000年3 月3 日，在英国被软禁503 天的老皮当天回智利，上千名右翼、军方和商界头面人物早早来到圣地亚哥空军机场守候。几小时后专机降落，军乐队奏响《莉莉玛莲》这首老皮最喜欢的曲子。当老皮从轮椅上站起来向众人挥手致意的一刹那，全场一片欢呼，俨然是受难英雄的凯旋，但这也是他生前的最后一次风光。此后以老皮为被告的多桩谋杀和腐败案件相继展开调查，这位前独裁者越来越饱尝众叛亲离的苦涩。

　　受不少人拥戴的独裁者

　　二三十年前，军人当政在拉美各国相当普遍，但皮诺切特却是其中最出名的独裁者。在其白色恐怖统治期间，智利共有3197名反对派人士遇害，包括1192 名失踪者。据说这些人大多是被从直升机上残忍地抛入大海中，或者被埋在智利北部的大沙漠。

　　现任总统巴切莱特的父亲也死在皮诺切特手下——这位支持左翼总统阿连德的空军将领遭逮捕并被拷打致死。1975 年，巴切莱特和她母亲也被皮诺切特关押数月，智利共有数万人受过军政府的酷刑虐待。

　　不过，与同时代其他军人独裁者在下台时广遭唾弃不同，在皮诺切特政变上台17 年后智利举行的全民公决中，竟有近半数民众支持皮诺切特留任。个中原因是：皮诺切特的经济政策曾使不少智利人受惠。皮诺切特执政时放手让“芝加哥学派”专家治理经济，在拉美率先推行了新自由主义经济政策: 对外开放市场、实行自由贸易、将国企私有化，同时全面改革社会保障制度。

　　1990 年皮诺切特向文人政府交权时，智利经济已连年快速增长，在整个1980 年代的拉美显得一枝独秀，经济竞争力在本地区首屈一指，社会保障制度更被视为发展中国家样板。美洲国家组织秘书长、曾在智利民选政府中担任外交部长和内政部长的因苏尔萨在老皮死后评价说，皮氏是右翼军事政变的象征，但在政治上他却是一个最奇特的独裁者; 凭借军政权的高压统治和对工会的压制，推行了在民主政体中很难顺利实行的大规模私有化进程，并顶住七八十年代初期横扫智利的两次经济危机。从这个意义上说，老皮为智利打下了经济基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