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战四年•苦难篇：伊拉克，时间停滞的国度

　　战火夺命 亡者已矣

　　伊拉克：美国研究人员2006年10月发布报告说，自伊战爆发以来，截至当时为止，大约65.5万伊拉克平民丧生。伊拉克政府同年11月发布的报告则称，伊战爆发以来15万平民死亡。

　　美国：汇总五角大楼零星公布的数字，截至3月16日，美军驻伊拉克部队3211人丧生。

　　英国：133名士兵丧生。意大利：32人丧生。乌克兰：18人丧生。波兰：19人丧生。保加利亚：13人丧生。西班牙：11人丧生。丹麦：6人丧生。萨尔瓦多：5人丧生。斯洛伐克：4人丧生。拉脱维亚：3人丧生。爱沙尼亚：2人丧生。泰国：2人丧生。荷兰：2人丧生。捷克：1人丧生。哈萨克斯坦：1人丧生。澳大利亚：1人丧生。匈牙利：1人丧生。罗马尼亚：1人丧生。

　　伊拉克，是伊拉克战争的承受者。

　　战争在伊拉克时间2003年3月20日凌晨5时35分降临，摧毁了伊拉克原有国家政权机器，破坏了原有政治架构，摧垮了原有社会结构……

　　今年3月20日凌晨，比伊战4年前爆发早两个半小时，伊前政权副总统塔哈·亚辛·拉马丹接受绞刑，对原有秩序的清算似仍在继续。

　　整整4年后，伊拉克新政权机器、新政治架构、新社会结构依然处于初创阶段，普通伊拉克人的生活安宁依然难以恢复……

　　昔日战争烟云，如今并未消散，伊拉克依然没有安全的明天。

　　上图：一名伊拉克女童背着手穿过美军正在巡逻的巴格达街道

　　尸体·炸弹·炮弹

　　伊拉克战争四周年当天，巴格达市民们早晨醒来时，得知前政权副总统拉马丹已在首都北部一座监狱内接受绞刑。

　　截至当天中午，各方汇总的安全状况信息显示：

　　———在巴格达各个地区，警察发现前一天遭枪击死亡的总共30人尸体。

　　———在巴格达中部，一枚汽车炸弹在一所警察站附近爆炸，至少5人死亡、17人受伤。

　　———在巴格达东部，一枚炸弹在一辆小型客车内爆炸，致4人受伤。

　　———在巴格达以南扎法拉尼亚区，一枚迫击炮弹落入一个居民区，致1人受伤。

　　———在北部城市基尔库克城外，多名枪手在一座小镇射杀一男子、射伤另一男子。

　　这只是半天内发生在伊拉克局部地区的事件，是美军驻伊拉克部队自今年2月中旬强化巴格达治安以来号称平民死亡人数与先前相比已减少一半以后的数字，却足以窥见安全状况何等恶劣。

　　伊战四周年前夕，英国广播公司、美国广播公司、德国电视一台和《今日美国报》19日联手发布一项民意调查获得的结果显示，约86％的伊拉克人说，家庭成员中有人曾是某种类型暴力活动的受害者，只有26％的伊拉克人在自己所住居民区内感到安全。

　　对驻扎在伊拉克的美军以及其他外国军队，69％的伊拉克人认为构成了致使安全局势恶化的因素，78％反对外国军队留在本国。对外国军队表示“信任”者仅为18％。

　　在巴格达居民中，认为外国军队使安全恶化的比例为100％。

　　不过，问及美军是否现在就应撤离，持赞成意见者在所有伊拉克人中占35％，在巴格达居民中占36％。问及美军是否应在恢复治安后再离开，持肯定态度者在所有伊拉克人中占38％，在巴格达居民中占45％。

　　涉及对前景的预期，最新民调中，35％认为今后一年内自己的生活状况可望好转，40％相信总体局势一年内可能会改善。

　　与这些结果相比，英国广播公司2005年11月一项类似民调中，对生活状况和总体局势表示乐观的伊拉克人分别为64％和69％。

　　显而易见，两项民调间隔的16个月时段内，伊拉克民众趋于悲观。

　　死亡·葬礼·伤心

　　英国《卫报》19日援引对5000名伊拉克人所做另一项民意调查的结果报道说，每4名回应提问者中，就有1人的亲属过去3年间死于非命。

　　仅3月11日一天，在巴格达及其周边地区，就有至少48人丧生于炸弹袭击，包括在巴格达大学医药学院讲授有机化学的女教授尼达尔·法利赫，终年49岁。

　　那天是星期天，早晨不到7时，法利赫在巴格达以北大约19公里处的家乡尤西菲亚与年迈体弱的母亲过完周末，就着茶水吞下一块奶酪，充作早餐，然后与42岁的堂姐卡奥卡布一起，驾车返回首都。

　　学校星期五放假，星期天不休息，法利赫预定当天8时30分开始授课。

　　回忆当时情形，法利赫的母亲落泪不止，伊拉克战争四周年前夕告诉一名美联社记者，“她（法利赫）离开时，要我为她祈祷……半个小时后，别人告诉我，那辆车出事了”。

　　一枚炸弹隐藏在紧靠公路中间隔离线的土堆下，线控操纵，在法利赫驾驶的美国通用汽车公司制造白色“奥斯莫比尔”牌轿车驾驶座下爆炸，继而引燃大火，耗费伊拉克安全人员半个多小时才扑灭。

　　那条公路通往一些伊拉克逊尼派阿拉伯人居住的村庄，同时也连接什叶派阿拉伯人的一处圣地，常有反美武装活动，袭击目标一般是美军和伊拉克军队车辆，或者什叶派阿拉伯人乘坐的车辆。

　　法利赫属于逊尼派，似乎不应成为逊尼派反政府武装人员的袭击目标。

　　然而，两名堂兄弟接获电话，从家乡尤西菲亚赶往事发现场，发现法利赫和堂姐被烧得仅剩两具骨架。

　　一辆过路美军军车停下，美军士兵拍摄轿车残骸照片，与法利赫的两名堂兄弟握手，算是表示同情，然后疾驰而去……

　　出于对安全的担忧，法利赫的遗骸就近落葬，她在巴格达的家人不敢出城重走那条公路，她在尤西菲亚的一些亲属也不敢步行2.4公里前往墓地。上星期举行的葬礼上，只有挖墓人和几名远亲。

　　法利赫38岁结婚，嫁给一名现年60岁的药剂师，没有孩子。在兄弟姐妹中间，只有她经常冒险回家，看望和照顾母亲。

　　她的母亲过于悲伤，没有参加葬礼。她的妹妹阿鲁巴同样没能参加，向记者讲述自己的感受时透出伤心：“我们甚至不能到那里去……触摸她。你可以想象，那是多么坏的感觉。”

　　美联社记者在19日一篇相关报道中感慨道，伊战迄今，丧生者如此之多，似乎让人难以记得，统计数字每增加一个，都意味着又丧失一条生命。

　　失踪·梦魇·期待

　　与法利赫家人的境遇相比，巴格达居民因提萨尔·拉希德的处境未见得更好。

　　从丈夫两个月前某个星期四再没有回家开始，因提萨尔会梦见丈夫与出门时一样，一袭蓝色警服，对自己说：“我还活着……我还活着。”

　　这些梦中场景，促使身为5个孩子母亲的因提萨尔四处奔走，遍访巴格达城内每一家医院，造访多家政府部门，甚至十多次前往停尸房查看，试图找到丈夫的下落。

　　几天前，在美军重兵把守的巴格达“绿区”内，因提萨尔试图求助于美国人开设的“全国伊拉克人援助中心”，在电脑数据库内查询丈夫是否成了美军关押的囚徒。

　　一手握着丈夫的警官证，另一手握着一张纸巾，她告诉《纽约时报》记者达明·凯夫：“我感觉自己快要垮了……无论白天，还是黑夜，我都想同一件事。”

　　凯夫19日报道说，过去一年间，暴力丛生，致使数以千计的伊拉克人像因提萨尔的丈夫那样，突然消失，下落不明。失踪者的家人承受无尽悲伤，又无从化解谜团，惨状难以用语言表述。

　　今年2月，“全国伊拉克人援助中心”接待了将近3000名伊拉克人查询自己的失踪亲属，大约是去年同期人数的3倍，也比去年12月增加50％。

　　这家中心的主任、美军上尉兰斯·卡尔承认，查询人数的上升，一定程度上与美军在巴格达强化治安的行动同步。

　　不过，美军关押的囚徒只是一小部分，其余囚徒可能关押在伊拉克政府内政部和国防部。

　　亲属们讲述各自不同的故事，却又有相同的情节：一名男子查询自己的兄弟，去年6月24日驾车上班途中失踪；一名妇女查询丈夫和儿子，8月1日受雇搬运家具时消失；一名老年男子查询儿子，9月9日驾驶出租车外出后没有返回；一名老年妇女查询儿子，今年1月8日给汽车加油，再不见踪影。

　　失踪者中既有逊尼派阿拉伯人，也有什叶派阿拉伯人。“全国伊拉克人援助中心”主任卡尔说，“75％到80％的情况下，我们无法提供任何消息……我们现在还在接受去年4月（失踪事件）的查询”。

　　轮到因提萨尔·拉希德查询，得到了否定的答复，即美军关押人员数据库内没有她丈夫的姓名。“你觉得（关押）3个月后数据库内是不是还可能没有录入他的名字？”她问。

　　“发生过这样的事情，对吧？”她说道，起身离去，决定过些天再来查询。

　　徐勇（新华社特稿）

　　■新闻链接：伊人乱世感言

　　分处于不同城市的伊拉克人回顾过去4年经历，向路透社记者发表感言。

　　巴格达居民萨利赫·阿布·迈赫迪（43岁，保安警卫，6个孩子）：“经历4年（战争）之后，我可以断言，国家已陷入迷途……我们曾经希望生活能像在欧洲国家那样，而不是现在这样。”

　　基尔库克居民阿卜杜拉·法迪勒（34岁）：“除了种族主义和教派仇杀以外，布什的民主还给我们带来了什么？……2003年以前，我们习惯于区分逊尼派和什叶派吗？”

　　埃尔比勒居民艾哈迈德·阿里（33岁）：“结束萨达姆统治是我们的梦想，但萨达姆倒台以后美国军队在伊拉克做事的方式断送了我们的喜悦和梦想。”

　　塞马沃居民纳吉·卡希（50岁，大学教授）：“（美军）入侵以前和以后，（我们）恐惧的程度没有发生变化，只是原因发生了变化。”

　　迪瓦尼亚居民阿里·贾西姆（34岁，出租车司机）：“（美军）入侵……带来了廉价好车和自由，但我不久就忘记了这些好事，只想生活在安全和法制环境下，公正、自由和平等能有保障。”

　　（子琦／编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