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巴嫩维和纪实

http://www.sina.com.cn 2007年06月07日09:32 央视《东方时空》

  东方时空播出节目《黎巴嫩维和纪实》,以下为节目内容。

  (三)

  2006年7月12日,以色列和黎巴嫩爆发了6年来最大的武装冲突,战事不断升级。第一次出征中东地区的中国维和工兵营面临着严峻的战争考验。7月19日,营部接到联黎司令部下达的第一个任务,距离营区10公里之外的提尔有一栋联合国工作人员租住的房屋被炸毁,要求迅速救援,留给中国官兵的只有两小时的窗口时间,可是在救援途中,道路却突然中断。

  陈勇:一个偌大的弹坑,可以说在我们军旅生涯以来见到最大的一个弹坑,衡在我们面前,整个直径20多米一个大坑,深8米,我们扔了一块石头下去,还有水。

  按照程序,当联合国维和部队外出执行任务时,先由联黎司令部与以色列协调,留出一段时间暂停轰炸,确保维和部队安全执行任务,这段时间就称为窗口时间。在巨大弹坑挡住去路的时候,窗口时间也将马上结束,以色列即将开始新一轮轰炸。

  陈勇:天空中,应该是以色列的国防军队武装直升机,不停地在我们上空盘旋,还不时地从飞机上向地面射击。

  陈勇:但是我们这个还是强装震惊,把说话的声音提得高高的,然后把机器的声音开得大大的,然后把灯全部打亮,是不是还鸣一下喇叭。意思什么意思,就是给天空的飞机致使目标,我们是联合国军。

  与此同时,陈勇他们经过仔细的勘察,迅速作出决定,填平弹坑的边缘部分,继续前进,在窗口时间关闭之前赶到提尔,但是就在这个时候,对讲机里传来联黎司令部的通知,让他们取消这次行动,立即撤回驻地。

  唐尚平:像装载机、装载救护车和其他的车辆能够掉过来,

  陈勇:我们20多米长的拖平车,就是调不过来,倒回去,

  唐尚平:我们旁边绕都绕不过去,四周那道路都比较窄。

  陈勇:挑头的时候可把我们急坏了,这回没有路,找,先慢慢地倒,通过车里面一个对讲机指挥,因为车里面听不着,晚上又特别黑,这个时候根本就没有时间,再加上紧张,脸上汗水,全部是汗水,全湿透了,连靴子都是水。

  此时距离窗口时间关闭还只剩下半个小时。窗口时间极为严格,时间一到,不管维和部队能不能赶回安全地点,轰炸就会准时开始。

  陈明建:心里就一直毛,大家在车上一句话都不敢说。

  陈勇:刚刚倒了50多米的时候,我们发现了一个(听不懂),专门有道门,

  张胜利:当时那个门非常窄。大家也很紧张。后来没办法,硬是把那个钢筋混泥土浇的门柱给推倒。用拖车把它拉倒以后,人工再把它清开了以后,才保证挑的头。

  陈勇:这个时候,我们最后的时候,安全窗口,只有十多分钟了,大家心已经提到嗓子眼了,因为大家都知道,安全窗口一过,就交战已经成为了主要地,

  唐尚平:刚好把头调过来,在调头的过程中,以色列的直升机还在上面,用枪往两边的道路,路两边是香蕉林,机枪在上面扫射,

  陈勇:用最快的速度赶回营区。回到营区过后,看到灯火辉煌的据点,我们心掉下来了,就踏实了。大家开始把衣服一解开,一看,全是水,每个战士,出去的30多个干部战士,全湿透了。

  陈明建:下了车以后,在营区一句话不说,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太恐怖了,战争太恐怖了,才残忍了,

  第一次救援在惊险之中无功而返。随后冲突一天天升级,丝毫没有结束的迹象,中国维和部队在掩体中已经度过了10天,营区的大米和干菜最多只能再支持几天,更为困难的是油料渐渐吃紧,营区需要发电,外出执行任务车辆也需要加油。但是,由于战事扩大,营区的东西和南北补给路线都被炸毁,全面中断。形势危急,营部在讨论之后,做出了重要决定。

  唐尚平:因为我们营这个地方是一条主要干道,不管是波兰营、印度营、加纳营,所有的人必须经过我们这个地方,当时遭弹以后,我们中国营就主动提出恢复这些道路,写出了书面的报告给联黎司令部,

  7月22日下午,联黎司令部与以军协调,给出了1个半小时的窗口时间。利用这段时间,中国营终于勘察出两条可以迂回行走的补给线路。7月24日,中国营再次向联黎司令部申请,修通这些道路,以保障中国营和其他维和部队营区的后勤补给,以及完成到提尔的救援任务。

  陈勇:这个路程简直无法过,根本就是隔上几十米,一公里全是丢的弹坑,

  廖伟:当时我们遇到第一个大坑当时勘察的时候,深度是8米9,直径是19米。当时我们填那个大坑,是添了将近一个多小时。

  张胜利:后边我们沿途一路克服弹坑,克服炸的废墟,一直就克服弹坑一直往前行, 02:

  陈勇:两面路边,都散落着一些各种弹药的残骸,弹壳,还有人在驾驶室里面坐着,烧得黑黢黢的,就是这个情况,惨不忍睹,可能就是气温比较高,这个空气中还弥漫着一种恶臭味,一种火药味。

  道路修通了,中国营兵分三路,一路带着大型机械赶往提尔救援,一路去运输补给,一路按联黎司令部的通知,外出执行扫雷排爆任务。维和部队赶到提尔后,被眼前的情景惊呆了。

  张胜利:整个三层楼的房子,基本上是垮台下来了。楼板和楼板,基本上就像国外喊的三明治夹心饼干一样的。

  陈勇:像一堆烂泥一样躺在路上,三层楼高,可以想象这个威力有多大。

  据联黎司令部的通报,这栋楼房是联合国工作人员租住的房屋。经过了解,这栋房子里共居住有7人,在惨剧发生之前男主人已经在之前的一次爆炸中受伤被送往

医院。联黎司令部希望中国工兵营能够施行救援,抢救出生还者或者是死者尸体。

  陈勇:当天,心里面特别沉重,地面上到处散落是照片,从照片上不难看出,都是这些小孩,都是很青春的,我们就把这些照片小心翼翼搜集起来,交给黎巴嫩的人,由他们负责处理这些事情。

  张胜利:我们当时还判断不准那里面是不是还有生还者。判断不了。因为当时跟我们说那里面有地下室。

  为了尊重伊斯兰教的传统,保持遗体的完整,也为了不伤害或许还幸存的人,战士们不敢动用机械大规模地挖掘,而是采用了很多土办法。

  陈勇:就是,闻、看、摸,就采取这三种办法,说闻,用鼻子闻,戴口罩闻不出来,再撒上点风油精根本闻不出来,那就是把口罩摘下来,闻哪个地方最臭。看,怎么看,看哪个地方苍蝇特别多,看哪个地方有点像死人所在地。摸,就是摸那个地方感觉不行,那就是哪个地方就开始慢慢地,开始由大放小开始,逐渐地搜索。

  郑吉军:挖出尸体的时候,我看有很多人,就是在旁边观看着,有些战友在发抖。因为那个尸体,看到是残缺不全的。有的头不在了,有的手不在了。那个惨状非常的惨不忍睹。很多同志就是手在发抖。脚在发抖。

  陈明建:我们就在那儿扒,用手挨着尸体。我们挨着尸体,扒一下胃开始反一下。

  由于每天的窗口时间很有限,中国工兵营连续工作了3天,直到7月26日,完成了这次救援工作,共挖掘出6具尸体,都最大限度地保持了遗体的完整。而这次救援任务,也让大家深深感受到战争的残酷。

  郑吉军:回来以后,他就是会做噩梦。晚上的时候,脑海里面,总是出现那些尸体。吃饭,吃不下去。只能喝点水。连续几天都是这种症状。做噩梦,晚上做噩梦,脑海里面反复地出现那些尸体。然后就是饭吃在嘴里面就是不香。因为那个尸体在外面就是十多天了,非常的发臭。

  由于在黎巴嫩任务区只有中国维和部队是工兵营,在战争期间也只有工兵营走出掩体执行任务,所以这次救援工作吸引了各国媒体前来采访。

  张胜利:我们在作业的时候,应该是说,所做的每一个动作,必须要保证以后出色地完成好这项任务,中间不能有什么散失。都是现场在那儿报道。

  中国维和工兵营的这次救援工作得到各国媒体的赞赏。与此同时,外出运输补给的战士们也成功地运回了后勤保障物资。然而应军事观察员的邀请,由扫雷连连长陈代荣带领的扫雷队伍,外出执行扫雷排爆任务时,却遇到了更大的麻烦。

  陈代荣:走到中途的时候打得很凶,炮弹就在我们装甲车的路边上不停的爆炸。我们在行进的过程中,距我们装甲车大概有三百多米这个位置,突然从天上两个炮弹下来,把整个路炸坏了,

  虽然路被炸坏了,但他们还是要坚持走到准备排除的航弹的位置上。可是,再往前走的时候,整个路段全部被炸毁,根本无法通过,而窗口时间也马上就要到了。大家只能进入了附近加纳营。此后,因为一直没有申请到窗口时间,陈代荣几个人始终无法返回中国营区。

  黎以燃起的战火已经持续半个月了,长期呆在坑道里的中国维和官兵对于这场似乎看不到尽头的战争越来越焦虑。

  刘军:待不住了在里面,又热。吃又吃不好,前段时间,前十多天都是天天吃面包,然后吃了还不消化,所以很憋气的,确实气也在肚子里面。不消化难受得很,洗澡又洗不成,已经个把月没有洗澡当时。

  陈明建:都不睡觉,我们30多号人都不睡不下,一个个都蹲在那儿。这样你看着我,我看着你的,玩都没办法玩的。都蹲在那儿,也不敢到处乱跑,因为炮弹在空中飞。我们住在也是靠近路边,炮弹就在旁边呼呼地往上飞,真主党反击。心里就想,这一下子可能回不了祖国了。

  由于战争,维和官兵与家人联络起来非常困难。在国内与亲人失去联络的军属们只能通过新闻媒体的报道来了解黎以战争的情况。而那些激烈的战况和战争造成的惨状只能让他们更加担心。

  王雅红:我每天我都希望能在网上见到他一下,哪怕说到几句话也可以,就表示他这一天都安全。最难熬的时候,是他们打仗的时候,打得特别厉害。偶尔他能够上网的时候,我们通过网上电话联系的时候,都能听到轰炸声。自己的感觉那边是地动山摇的。

  在黎以冲突最激烈的时候,王雅红并不知道陈代荣要外出执行任务。她更不知道陈代荣被困在了加纳营中,这一困就是4天。

  陈副团长:那天我接到任务以后,我也想,我是告诉她还是不告诉她的问题。我要告诉她,她也知道外面在打仗,打仗很激烈,可能她也会担心。甚至说可能会更担心。因为我外面,在外面生命没有保障的。我就想来想去,我说算了,不告诉她了。我就没告诉她。我当时是想,如果她到时候问起来,我就说网线断了,打仗的时候打断了,我当时是这么想的,我就这样,算了走吧。我就走了。(听不清)我就上了装甲车。

  王雅红:可以说那四天基本没有什么休息,白天忙着给儿子做饭,我还上班,到晚上就是坐在电脑前面等他,实在困极了,就坐在电脑桌上面趴一下。一旦听到电脑里有什么声音就赶紧起来。那四天基本上都是这样过去了。那可以说,一个人在家坐着就会流泪的,想着想着就会流泪。因为小孩子在家,你不要让他看出你的情绪,但是,自己肯定是一个人在家的时候,或者是晚上等他等不到的时候,一边给他留言,一边就在流泪。可能很多家属都是这样的。

  四天后陈代荣利用窗口时间带着自己的士兵回到了营区,就在大家为了这场战争而焦虑担心的时候,一个更大的噩耗传来。

  唐尚平:是在一天晚上,当时联黎司令部通知,通知我们中国人在??那个地方,军事观察员观察哨里面遭炸,

  陈代荣:我当时一惊,我说是真的吗,他说真的,他说其中还有一个中国人,我说叫什么名,他说叫召宇,

  陈勇:当天我正在掩体,在指挥处,听营长在讲,他说杜召宇你认识吧,我说认识,我说前段时间,在战前还在我们中国营吃过顿,因为在司令部就餐的时候,都是吃西餐吃不惯,都喜欢到中国人这边,自己家里面吃饭,还给我留过地址,我说我认得他,他怎么了。炸了,

  由于联黎司令部还没有确切的消息,中国营官兵抱着救出杜照宇的希望,迅速组织起救援队伍。

  陈明建:因为我们营长跟我们通报的情况,可能还活着。我们有幸存的希望,就是他还活着。

  章正军:我默默的祝福我说希望他没事儿,希望他没事儿,如果说我们能救援就赶紧把他救出来。

  从营区到被炸的观察哨所只有不到两个小时的车程,但是战火毁坏了道路,救援队伍无法到达观察哨。

  陈明建:我们去的所有的道路全部被炸完。我们从早晨8点多一直走到下午4点都没走到边境线上。都没到杜照宇那个位置。我们连一半的路程都没找到。等到第二天早晨的时候,7点多的时候,就说联黎司令部叫我们撤回,不要我们去救了。他说已经没希望了,可能已经被炸死了,人已经牺牲了。

  噩耗传来,震惊、悲痛笼罩着中国营。每个人的心情都非常沉重。

  张胜利:正常的情况下,以色列不会把联黎部队作为袭击目标,应该从这件事情以后,应该我们感觉到所处的情况更严峻了。

  陈勇:摆在我们面前的是一个非常严峻的现实,我们怎么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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