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韩峰会亮点解读

　　在把朝鲜半岛停战协议转换为和平协议的过程中，中国会成为建设性和积极的角色。

　　撰稿／詹小洪

　　10月2日至4日，朝韩领导人举行了第二次南北首脑会谈，发表了《南北关系发展与和平繁荣宣言》(下称《10·４宣言》)，预示着南北关系将进入一个新的发展阶段。卢武铉总统访问朝鲜之前，韩国政府及韩国内外舆论都提出或猜测了此番南北峰会将要谈及的诸多问题。如南北关系(终极统一)；南北结束停战机制，签署和平宣言；朝核问题；南北海上军事分界线划分问题；南北经济合作；人道主义问题；朝鲜体制、高层会晤正常化问题，甚至连朝方将给予卢武铉的接待规格、礼仪标准都是各方猜测、津津乐道的话题。

　　通览不足2000字的《10·４宣言》全文，再结合韩国主流媒体这段时间的报道，笔者发现卢武铉总统此番北上的结果，对上述问题或明或暗都有了答案。因此颇值得玩味。

　　三方还是四方？

　　关于结束停战机制问题，《10·４宣言》提出，“决定推进与此有直接关联的三国或四国领导人在朝鲜半岛举行会谈宣布战争结束而进行合作”。据韩国主流报纸报道，这里的三国是指朝鲜、韩国和美国，四国则加上了中国。对此，中国驻韩国大使宁赋魁已在5日表示：“在把停战协议转换为和平协议的过程中，中国会成为建设性和积极的角色。”这同时也反映了朝鲜半岛的战争与和平状态并不能仅由朝韩自己决定的国际现实。

　　关于朝核问题。《10·４宣言》仅提到，“力促六方会谈、《9·１9共同声明》、《2·１3共同文件》顺利落实。”对此，韩国舆论非常不满，认为南北峰会避谈朝核问题，卢武铉不敢直接要求金正日弃核，而将球踢给了六方会谈，辜负了国民对此次南北首脑会谈的期望。笔者认为，这同样反映了国际问题、地缘政治角力中要以实力说话的现实。因为这不是光凭朝韩双方就能解决得了的问题，六方会谈进行了六轮，方有了第六轮第二阶段的《10·３共同文件》，这才标志着六方在协力解决朝鲜核问题上有了实质性进展。朝韩奢谈“民族自主决断”、“本民族主导朝鲜半岛和平”无济于事，此问题的“话事权”恐怕还主要在美国及北京举办的六方会谈。

　　关于海上军事分界线(NLL)问题。2002年，朝韩海军曾在西海南北分界线附近发生过冲突，造成双方数十名军人伤亡。此后，NLL划分就一直成为朝韩关系中最敏感问题。会谈前，亲美的韩国保守势力一再告诫卢武铉总统千万不能在此问题上让步。而此次峰会最大的收获是提出了解决这一棘手问题的新思路，即《10·４宣言》指出的，用建立“西海和平经济合作特别区域”来避免军事冲突。当然这只是和平构想，还会涉及许多操作层面的问题。

　　以经济促和平？

　　经济合作问题是南北峰会讨论最详细且具体，收获也最多、落实相对容易的领域。南北方决定，除建立上述的西海和平经济合作特别区域外，尽快完成开城工业园区第一期建设，并着手第二期开发项目；维修开城至新义州的铁路和修建开城到平壤的高速公路；在朝鲜的安边、南浦地区建设造船厂；推进白头山(我国叫长白山)旅游事业，开设首尔至白头山直达航线；投资建设朝方的基础设施，朝方为此实行三通(通行、通信、通关)；南北组织联合拉拉队坐开城至新义州的火车去参加2008年北京奥运会……等等。南北为了表示双方对经济合作事务的重视，还决定将现有的部级的“南北经济合作促进委员会”升格为副总理级的“南北经济合作共同委员会”。

　　卢武铉总统在10月3日的答谢宴会上的致辞充分表示了南北关系“以经济促和平”的意图，他说，“经济共同体就是和平共同体，经济合作会为和平奠定基础，对和平的信念也会加速经济合作，从而实现良性循环。”随行的韩国大企业家们对南北经济合作也显现出极大的热情，认为朝鲜有矿藏资源丰富、劳动力便宜且守纪律和无语言障碍等优势，结合韩国的资金、技术、管理，对朝鲜投资收益甚至比对中国投资收益的潜力更大。南方的中小企业更是对朝方承诺的“三通”激动不已。

　　但也有批评说上述的经济合作事实上是韩方单方面对朝方的援助。如果要实现那些经济合作项目，韩国要付出高达112亿美元的代价。考虑到卢武铉总统只有几个月的任期，签下这么大的账单，得要下任总统买单，到头来还是加重韩国国民的负担，是不负责任的行动。但是青瓦台则认为，这些经济合作项目的开展，能推动朝鲜经济发展，会减少韩国将来的统一费用；建立西海经济合作区域能避免军事冲突，缓和局势，可起到减少韩国军事费用的效果。据报道，卢武铉政府此次以化肥和食品为主的对朝援助总金额达19亿美元，几乎是此前两任韩国总统任期内对朝援助额之和的两倍。

　　关于人道主义问题。这主要涉及到南北离散家属团聚会面、50年代朝鲜战争时期遗留的韩国军队俘虏、60、70年代被绑架的韩国居民等问题。韩方舆论尤其高度关注后两个问题，其热度不亚于日本国内对被绑架国民问题的关注。

　　但《10·４宣言》只提到，将扩展离散家属的相逢事业，推进影像信件的交换事业。等位于朝方的金刚山会面场所竣工后，随时进行离散家属会面活动。而只字未提被绑架人质、国军俘虏问题。韩国民众的失望可想而知，认为南北峰会对此问题还不如以往部长级会晤时谈得深。卢武铉10月4日回国后向国内报告会谈情况时说到，“由于(南北)双方的立场上的差异，未能按照国民的意愿达成协议。对国民感到抱歉”。最近几天，韩国内媒体的抱怨已经是铺天盖地。笔者认为，继朝核问题取得重大进展、军事分界线问题缓和以后，像日本与朝鲜的关系一样，人道主义问题将成为朝韩之间最棘手也最敏感的问题。无论下一任韩国总统是保守派还是进步派人士都无法回避。

　　朝鲜会走中国之路吗？

　　会谈之前，韩国舆论纷纷怂恿卢武铉总统建议朝鲜借鉴中国改革开放经验，实行市场化的改革。但卢武铉总统回国后的一系列讲话和报告中，都表示这个问题的难度很大，说朝方领导人对改革开放“仍保持不信和拒绝的态度”，甚至认为韩国和朝鲜共建开城工业园区“有政治目的”。关于今后朝鲜体制，反映在《10·４宣言》中，是“南北决定，互不干涉内政”，但有“为了使南北关系朝着统一方向发展，完善各自的法律和制度”的字句。

　　关于南北会谈制度化问题。这个问题往往涉及到外交规格、礼仪等方方面面。按照通常外交规则，第一次南北峰会是2000年韩国总统金大中到平壤会见金正日，本次峰会应该是金正日委员长回访首尔。但事实是韩方领导人再次去了平壤，这引起了韩国舆论的很大不满，认为这是卢武铉为了帮助韩国的进步派，达到拉抬即将开始的韩国总统大选选情的政治目的，屈尊前去“朝拜”金正日。而到了平壤，朝方并未表示出对韩方总统的足够尊重，连卢武铉总统何时何地能与金正日会谈事先都不能敲定，金正日甚至随意提出让韩方代表团多待一天的建议，让韩方无所适从。与7年前金大中访问平壤的前一天，朝方提出延后一天举行南北首脑世纪会见之情形如出一辙。

　　韩方舆论还分析了近几年各国政要访问朝鲜得到的礼仪规格，来反衬朝方对卢总统来访的不够重视。报道说，近些年，中国领导人江泽民主席和胡锦涛主席、俄罗斯总统普京、美国国务卿奥尔布莱特、印尼总统梅加瓦蒂、越南国家主席陈德良先后访问过朝鲜。朝鲜给了中国和俄罗斯领导人最高的礼仪规格，而这次欢迎卢武铉总统的规格只相当于给来自第三世界如印尼和越南领导人的规格，比迎接美国国务卿的规格还低。

　　《10·４宣言》中提出，为了落实本次会谈内容，举行南北总理会谈，今年11月在首尔进行第一次总理会谈。宣言还规定，有必要时，“双方领导人随时会面讨论双边问题”。但在韩国舆论看来，朝方就是不肯承诺金正日对首尔的回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