卢武铉在朝鲜的日子

　　张琏瑰

　　经过南北间周密协商和精心准备，2007年10月2日至4日，韩国总统卢武铉访问了平壤，同朝鲜领导人金正日举行了会见和会谈，实现了朝鲜半岛分裂以来的第二次南北峰会。这次握手距金大中同金正日间的第一次峰会已过去7年。

　　又一历史性跨越

　　10月2日早上8时，卢武铉夫妇乘坐的汽车驶出青瓦台，一个小时后便到了朝韩军事分界线。在距分界线30米的地方，卢武铉夫妇及其代表团中其他13人下车步行。这时分界线已被一条宽80厘米、长25米的黄色胶带标示出来，在分界线韩国一侧已立有一块石碑，上边是卢武铉手书的“和平繁荣之路”，用以纪念这一历史性的访问，也点明了这次访问的宗旨。

　　站在分界线旁，卢武铉发表了一番颇带感情色彩的讲话。他说：正是这条看似普通的线，在过去半个多世纪里成为隔绝我们民族的高墙。它使我们民族经历了太多的苦难，也失去了共同发展的机遇……今天，我要作为总统跨越它，我们已经到了迈出新的一步，创造走向和平繁荣之路的时刻。我将为创造这样的契机而竭尽全力。

　　随后，卢武铉夫妇向送行的人鞠躬，转身大步跨越了分界线。当时，韩国电视台现场转播了这一场面。人们从电视画面上看到，在分界线的对面，朝鲜统一战线部代表和地方官员正站在那里迎接卢武铉。记者们注意到，卢武铉进行这一“历史性跨越”时，手表指针正指在9时06分。

　　卢武铉为这次访朝组织了一个300人的庞大代表团，其中包括助手、官员、记者、企业家等等。代表团还带去了丰盛的礼物，其中包括手表、

液晶电视、茶和茶具及土特产，并特意给金正日带去一幅用螺钿镶出12种吉祥物的八面屏风和韩国DVD影碟。此外，他们还带去了充足的食物和燃料，以备不时之需。

　　日程安排充实而莫测

　　卢武铉跨越分界线后行车2个小时即到达平壤。在人民文化宫前受到朝鲜最高人民会议常任委员长金永南的迎接，然后驱车到425文化会馆广场，金正日在那里举行正式仪式欢迎他。

　　10月3日是卢武铉访朝最重要的一天。这天上午9时半左右，金正日来到卢武铉下榻的百花园迎宾馆，先同卢武铉进行了单独会见，随后举行了长达2个小时的正式会谈。下午2时45分开始，二人又举行近2个小时的正式会谈。金卢协议，就是通过这一天的会谈达成的。

　　这天晚上8时，卢武铉在金永南陪同下观看了团体操《阿里郎》。为避免客人感到不适，朝鲜方面对《阿里郎》的内容进行了删节。晚上10时，卢武铉设晚宴答谢了金永南及其同事。

　　根据双方协议，10月4日午餐前，卢武铉同金正日共同签署并发表了名为《北南关系发展及和平繁荣宣言》，随后金正日举办了欢迎午宴。

　　宴会后，卢武铉同金永南一起到平壤中央植物园种植了一棵来自南方的松树，用来自北方白头山和南方汉拿山的水和土混合培植在树的基部，被称作“合水合土”以示象征。

　　下午4时半，金永南在人民文化宫举行欢送仪式，卢武铉启程回国。晚9时过后，卢武铉驶过分界线到达南方的都罗山，从而结束了他3天的紧张访北日程。

　　卢武铉这次访北日程虽然紧张，但应付起来并不感到吃力。然而日程变动莫测，却使他和他的助手感到茫然不知所措。

　　据韩国媒体报道，卢武铉入朝后，始终不知何时何地第一次与金正日见面。按商定，在卢到达后，平壤将举行正式欢迎仪式，地点在平壤“祖国统一三大宪章纪念塔”。但距规定时间一个小时以前，韩国方面突然被告知欢迎仪式放在人民文化宫前。等到了文化宫又被告知改在425文化会馆广场。卢武铉的汽车驶进会馆广场看到金正日正站在那里，这时他才知道双方领导人第一次见面是在此时此地。

　　卢武铉访朝第二天即10月3日举行峰会是这次访问的重头戏。双方商定会谈在上午10时举行。但不到9时半金正日便来到了卢下榻的百花园迎宾馆，结果会见和会谈比预定时间提前33分钟。下午的会谈原定2时30分开始，但实际推迟15分钟。

　　上午会谈刚一开始，金正日便提议卢武铉的访问多逗留一天，卢不知所措，回避当场作答。双方签署并公布峰会宣言的时间，也比预定时间推迟一天。此外，几次大的外交活动，如卢武铉的答谢宴会、观看团体操、送别仪式等等，在事情正式开始以前韩方都不知道对方何人出席。

　　不过也有人指出，这次峰会日程安排比2000年那次在可预测性方面已有所提高。那一次原定金大中访问从6月12日开始，但就在金大中做好起程准备时，朝方突然通知说：访问推迟一天。

　　成果“大包小包装不下”

　　峰会日期定下以后，卢武铉原想就三大议题同北方协商并达成协议，即解决朝鲜半岛和平机制、半岛无核化和建立朝韩经济共同体。但后来在南北接触中韩方认识到分歧过大，卢遂降低了对峰会的期望值。尤其是他到达当天下午同金永南会谈后，对能否达成最后文件感到“前景黯淡”。

　　不料，第二天卢武铉同金正日会谈后发现双方会谈气氛融洽，而且在许多问题上一拍即合。于是，《南北关系发展及和平繁荣宣言》通过了八项内容，既丰富又具体，以致于卢武铉回国后兴高采烈地宣称，此次峰会比预期的要好，成果“大包小包装不下”。

　　据韩国方面提供的材料来看，卢金会谈达成的协议有些已在宣言中写明，有的则未写入。从整体上看，主要成果表现在三大方面：

　　确立和平的南北关系。包括重申“615共同宣言”精神，南北间超越思想和制度差异相互尊重和依赖；结束军事敌对关系，今年11月举行第二次国防部长会谈(第一次在7年前)，建立军事信赖关系；共同推动停战机制向持久和平机制转换等。

　　扩大和发展南北经济合作。双方除了确立“互利互惠、互通有无”的经济合作原则外，还确定了具体合作项目，如建立“海州地区和周边海域和平合作特区”、建设开城工业园区第二期开发项目等等。

　　加强双方社会文化交流合作。如在历史、语言、教育、科技、文化艺术、体育等领域展开交流合作，开通汉城至白头山观光航线等。

　　此外，双方还同意在国际舞台上加强合作，11月举行南北总理级会谈，双方领导“随时会面”。

　　不无遗憾的留白

　　时隔7年的第二次朝韩峰会，可能是卢武铉任期内唯一一次与金正日见面的机会，原本他希望有更多的重要话题要谈，但未能如意。

　　例如，重申朝鲜半岛无核化曾是卢武铉此次访北的重要议题之一，但峰会时似乎是双方仅仅听取了朝鲜副外相金桂冠关于

六方会谈情况的当场介绍，在最后文件上仅仅表明“为了解决朝鲜半岛和平问题”双方力促六方会谈及其文件落实，避免了“无核化”字眼。所以有的韩国学者称实际上是把“朝鲜核问题”推给了六方会谈。

　　建立韩朝经济共同体也是卢武铉的一大心愿，因为这样在经济上可以使南北经济合作更具实质意义，在政治上可以使南北和平更有保障。但从文件来看，双方虽然就经济合作具体事项达成多项协议，但无论从实质上还是从承诺上都与共同体设想距离遥远。

　　韩方曾希望南北峰会机制化、定期化。据韩方媒体报道，会谈时卢武铉提出此建议后，金正日称“无此先例，不能这样做”，但如需要可随时会面。于是在最后的文件中，“随时会面”一词便取代了“定期化”。会谈时卢武铉曾请金正日考虑回访首尔，金正日称，条件成熟后再说，但可让金永南回访。

　　卢武铉曾把双方前沿警戒哨所和武装撤离分界线非武装地带并将该地带和平利用作为一项创意提出来，与金正日商讨。据参加会谈的韩国国防部长金章洙事后介绍，金正日当场回答说谈论此事为时尚早，便把话题打住了。

　　卢武铉曾打算乘火车通过分界线入北，因为自从南北铁路接通并于今年5月进行试通车后，这条铁路仍处于闲置状态。如果能成，卢不仅会成为第一个乘火车北上的南方领导人，而且还会给南北正式通车形成压力。然而，卢武铉未能如愿，“历史性跨越”，只能用双脚慢慢前行。

　　(作者系中共中央党校国际战略研究所教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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