利比里亚前总统被指为获血钻支持塞拉利昂内战

　　本报特约记者陶蹊

　　1月7日，涉嫌在塞拉利昂内战中犯有战争罪和反人类罪等罪行的利比里亚前总统查尔斯-泰勒，再次接受联合国塞拉利昂特别法庭的审判，并首次面对控方证人。在去年6月举行的首次庭审中，泰勒拒绝出庭并解雇了法庭为他指定的律师，导致审判裹足不前。此次重新开庭，控方找到了144名控诉泰勒罪行的证人，其中的许多人是泰勒支持的塞拉利昂反政府武装中“砍手队”的受害者……

　　1.塞拉利昂反政府军攻入首都

　　从去年6月4日起，居住在塞拉利昂首都弗里敦的法蒂玛图-苏莫，就密切关注着来自荷兰海牙的一切消息。在海牙，联合国塞拉利昂特别法庭一直在追究利比里亚前总统查尔斯-泰勒在塞拉利昂内战中的罪行。法蒂玛图是那场浩劫的见证者之一，她的父母均死于塞拉利昂反政府武装“革命联合阵线”(简称“联阵”)武装人员的枪下，她本人虽然侥幸逃生，却被 “联阵”“砍手队”砍掉了一只手。

　　塞拉利昂位于非洲西海岸，人口约570万，因盛产钻石而被称为“钻石之国”。从18世纪末至20世纪中期，塞拉利昂一直是英国的殖民地，1961年4月27日宣布独立。获得独立后，塞拉利昂的政局并不稳定。20世纪90年代初，老牌反对派领导人福迪?桑科拿起武器进入丛林，成立了“联阵”，开始公开和政府军叫板，塞拉利昂内战就此爆发。

　　桑科的“联阵”拥有上万名武装成员，由于无法得到占塞拉利昂人口多数的农民的支持，也得不到城市平民的支持，只好从无业游民、小偷和罪犯中寻找兵源。在持续数年的内战中，桑科麾下的武装人员针对无辜平民进行“烧、杀、抢、淫” ，致使上百万名平民流离失所。1999年1月6日，“联阵”攻入了首都弗里敦，塞拉利昂总统卡巴的总统府也被攻占。

　　2.富足之家被迫逃离家园

　　法蒂玛图一家的厄运就是从1999年1月6日的清晨开始的。那一年，法蒂玛图年仅8岁。她的父亲是一位小有成就的商人，母亲是家庭主妇，法蒂玛图还有4个兄弟姐妹。这个家庭是塞拉利昂为数不多的富足之家之一，由于局势紧张，反政府军的炮火日益逼近首都，一家人打算逃离弗里敦。

　　1999年1月6日早上6点，法蒂玛图一家听到大门被重重敲击，同时伴有嘈杂的人声。预感到情况不妙，法蒂玛图的父亲立即让家人们躲藏起来，他将小法蒂玛图塞到一把长椅子下面，外面用窗帘掩盖。惊恐万分的小法蒂玛图看不到外面的状况，但从声音判断，家中闯进了不少携带枪支的武装人员。她母亲躲在一个床垫下面，但由于恐惧而导致床垫抖动，从而被武装人员发现。“我妈妈不得不从床垫下面爬出来，苦苦哀求那些武装人员，求他们不要伤害我们。”法蒂玛图回忆道。此时，她的父亲赶忙拿出大把钞票，并一个劲儿地说好话。收下钞票后，那些武装人员离开了。

　　将大门重新关好后，法蒂玛图的父亲让孩子们从藏身的地方出来，一家人这才长出了一口气。眼见反政府军已经攻入弗里敦，法蒂玛图的父亲主张躲在家中，这样似乎安全一些，但受到惊吓的母亲坚持打点家中值钱的东西，转移到一个更为安全的地方。拗不过妻子，法蒂玛图的父亲只好仓促地准备好随身携带的东西，带领家人转移。

　　3.八岁女童被喝令杀死父亲

　　然而，这一家七口刚走出大门，便迎面遇到了另一伙武装人员。“当时，爸爸拉着我的手，两个姐姐在一旁，妈妈跟在我们后面，头上顶着一个包，”法蒂玛图回忆说，“那些武装人员截住了我们，要求母亲将包给他们，并将衣服脱掉。”

　　法蒂玛图的母亲没有同意。一名武装人员将她按倒在地上，不由分说便冲她的后背开了两枪。“妈妈疼痛地又喊又哭，我冲她跑过去。爸爸试图将妈妈扶起来，并哀求那些武装人员放过她。”

　　悲惨的场面似乎激起了“联阵”武装人员的杀戮欲望。另外一名武装人员走上前去，狠狠地说了一句“我们现在必须结果你”，然后冲法蒂玛图的母亲开了一枪。小法蒂玛图眼睁睁地看着母亲气绝身亡。

　　那些武装人员仍然不肯罢休。他们喝令小法蒂玛图的父亲躺在地上，然后塞给小法蒂玛图一把锋利的长刀，要求她将自己父亲的喉咙割断。“我开始大哭，一个劲儿地摇头。这时，他们中的一个人冲爸爸开了一枪。已经受伤的爸爸挥手让我走到他跟前，但那些杀人犯不允许。他们说，要在杀死爸爸之前好好折磨他一番。”法蒂玛图痛苦地回忆道。

　　就在那个时候，附近突然发生了爆炸，街道上顿时一团大乱。小法蒂玛图和一个18岁的哥哥趁机向家中逃去，躲在院子的排水沟中，一动也不敢动。眼见武装人员在他们的房子里放了火并离开，小法蒂玛图和哥哥爬出排水沟，拼命向城外逃去。在路上，她和哥哥失散了。

　　4.落入“砍手队”的魔爪

　　小法蒂玛图漫无目的地向前走。她看到一群平民，便加入了他们的队伍。等她意识到那些平民实际上是“联阵”武装人员俘获的“战利品”时，想逃跑已经来不及了。更为可怕的是，那些武装人员是“联阵”中穷凶极恶的“砍手队”。

　　在“联阵”武装人员对塞拉利昂平民犯下的罪行中，最骇人听闻的就是用弯刀残忍地砍掉他们的上肢。据报道，“联阵”这么做是为了惩治那些支持政府的平民，砍掉他们的胳膊或手之后，他们就不能再投票支持政府了。为了实施这种“刑罚 ”，“联阵”甚至组建了专门的“砍手队”。在内战期间，遭遇砍手命运的塞拉利昂平民约有4000至6000人，其中包括很多儿童。按当地人的说法，这些平民被分为“短袖子”和“长袖子”，前者是指那些肘部以下的肢体被砍掉的人，后者则是指仅手掌被砍掉的人。

　　“他们随身带着木板子。”法蒂玛图回忆说。那些木板子正是“砍手队”用以实施刑罚的“砧板”。她亲眼看到“砍手队”砍掉了一名妇女的两只胳膊，还砍掉了一个小男孩的两只手。“砍手队”的成员并没有立即对小法蒂玛图“行刑”，而是对她实施了多次强奸，尽管她当时只有8岁。一周后，发泄完兽欲的“砍手队”成员将小法蒂玛图的左手按在一块木板上，用弯刀将它砍掉。小法蒂玛图当即昏死过去。

　　小法蒂玛图苏醒后，“砍手队”成员已经离开了。几天后，她被西非维和部队的士兵所救，并被送往医院接受治疗。由于左小臂的肌肉和组织都已坏死，医院不得不将其切除，小法蒂玛图成了一名“长袖子”。

　　5.泰勒面临终身监禁

　　2000年5月，塞拉利昂的前宗主国英国派出特种部队，稳定了弗里敦的局势，促使“联阵”与塞拉利昂政府展开和平谈判。双方的谈判断断续续进行了一年半。2002年1月18日，塞拉利昂总统卡巴宣布，这个国家持续10年的内战正式结束。同年12月，联合国塞拉利昂特别法庭正式成立，开始追究那些在塞拉利昂内战中犯有严重罪行的人员的刑事责任。“联阵”领导人桑科自然是被告人之一，当时担任利比里亚总统的泰勒也遭到起诉。

　　1948年，泰勒出生于利比里亚首都蒙罗维亚，是美国黑人后裔。他在美国接受教育，毕业后回到利比里亚，进入政府机构工作。后来，因被指控犯有贪污罪，泰勒逃至美国，被接到通缉令的美国警方逮捕。1985年，泰勒在美国成功越狱，重返非洲。4年后，他率领在国外创立的“全国爱国阵线”武装打回利比里亚国内，使利比里亚陷入长达7年的内战。

　　1997年7月，泰勒如愿以偿地成为利比里亚总统。在担任总统之前，他就与桑科相识，上台之后，更是大力支持桑科在塞拉利昂打内战。在塞拉利昂内战期间，桑科的“联阵”控制了主要钻石产区，依靠向国外非法走私钻石来筹集军饷和武器弹药。泰勒本人也从事这种浸透了塞拉利昂民众血泪的钻石交易，从中牟取暴利。

　　2001年5月，利比里亚政府因支持“联阵”进行塞拉利昂内战，遭到联合国安理会的制裁。两年之后，泰勒被迫下台，于2003年8月前往尼日利亚流亡。2006年3月，准备再次逃亡的泰勒被尼日利亚警方逮捕，并移交给联合国塞拉利昂特别法庭。

　　塞拉利昂特别法庭通常在塞拉利昂首都弗里敦审理案件，因担心对泰勒的审判在西非地区再次引发动乱，特别法庭租用了位于海牙的国际刑事法庭的场地审理泰勒一案。检察官对泰勒提起了包括战争罪、反人类罪在内的11项指控，并找到了 144名塞拉利昂内战的受害者。而泰勒对所有指控均予以否认，声称自己是清白的。整个庭审过程预计将持续到2009年底，如果所有罪名成立，对泰勒的最高量刑将是终身监禁。

　　法蒂玛图如今17岁，已经与当年同她一同逃离的那位哥哥重逢，但仍不知道另外3个兄弟姐妹的下落。在关注对泰勒审判的同时，法蒂玛图努力重返学校，希望将来自己能够成为一名律师。“其实不仅仅是成为一名律师，”法蒂玛图说，“ 更要成为一个有能力的人，以保护那些像我一样遭受过苦难的穷人。”

　　参考资料

　　塞拉利昂十年内战的代价

　　——50000人死亡

　　——4000至6000人被“砍手队”截肢

　　——250万人流离失所

　　——婴儿死亡率全世界最高，每千人即有158人死亡

　　——失业率达80％

　　——超过70％的民众每天的生活费不足一美元

　　——超过90％的民众没有电力可供使用

　　(英国《泰晤士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