法国兴业银行为何不会成为巴林第二

　　不幸的事件发生了，一个拥有世界声誉的古老银行是如何回应的？

　　-张军(上海)

　　法国兴业银行(SocGen)上周公布的一个丑闻，成为近日全球金融圈最为轰动的大事。一个31岁的低级别交易员，因进行未经授权的期货交易，导致该行损失至少49亿欧元(合72亿美元)。他还击败五道内部审查防护系统，将非法交易隐瞒了数月之久。这一巨额损失，让该行在次贷危机中损失的20亿欧元也相形见绌。

　　听得这一丑闻，人们首先会对银行的内部风险控制体系感到担忧。的确，不明真相的人也许会简单地把这个事件说成是银行的监管和风险控制方面犯下的低级错误。这就错了。要知道法兴银行是世界上风险管理最好的银行。要说错误，它该是一个高级的错误。法兴在股权衍生品交易技术上独领世界的潮流，就是沾了法国人的数学天赋的光，因为他们的大学教授能玩出更为复杂的数学模型用于衍生品的远期交易。但正因为这是基于复杂数学模型的技术程序，所以才可能让那位曾经在后台控制室工作的、懂行的低级别交易员频频得手。

　　从事件发生的可能性上说，此案当然算个小概率事件。就算防守最严密的美国五角大楼的计算机程序，也可屡遭网络黑客入侵。再复杂的技术和数学模型也是某些人编写出来的，少数人当然也能掌握和破解它的原理。更根本，在金融衍生品交易这个领域，制度总是落后于技术的创新速度。这让金融衍生品交易的发展走上了“仅防君子难防小人”的路径。

　　除此之外，法兴银行事件让我更感兴趣的却是另一个话题：不幸的事件发生了，一个拥有世界声誉的古老银行是如何回应的？历史悠久的兴业银行有可能会因此而一蹶不振吗？而且，它作为国际金融衍生品行业的翘楚，会因此名誉扫地并步巴林银行之后尘，成为巴林第二吗？不妨让我们看看它是如何处理危机的。

　　不管怎么说，这一事件也算是百年难遇的特大丑闻，感到最惶恐不安的，当属兴业银行里的高级主管和职员。负面的报道接踵而来，看上去对银行的声誉有不小的打击。法国《回声报》甚至指出，兴业银行现在已成为被收购的目标。

　　但是，兴业银行不愧是有着144年历史的金融机构，它在发现欺诈行为后，虽然在技术上是可以拖延事件被公开的时间的，但银行管理高层却选择了主动的策略。他们深知“纸包不住火”， 索性将案子公之于众，接受舆论的监督和评判。案子于1月19日被发现，管理层随后在21日全球股市狂跌的这一天，被迫卖掉期货合约平仓。三天后，它在总部巴黎召开新闻发布会，向全球股东自揭家丑。正如该银行行政总裁布东所说的，“如果没有很快地采取措施，损失可能比现在还要大10倍。”

　　紧接着，最高管理层勇于承担起责任。总裁和副手立马提出辞职，在辞职被拒后，声明将放弃6个月的薪水和2007年的年终奖。第二天，法国主要报刊刊登了兴业银行的全版广告，布东在广告中向银行股东道歉：“我非常理解您的失望和愤怒。目前这种状况是完全不能接受的。我恳求您接受我最深的歉意。”这种体面请罪的做法赢得了政府的支持。法国央行及法国政府紧急采取措施修补人们对该银行的信心。

　　市场的反应也表达了大多数投资者的理解和宽容。尽管有约百名来自法国、荷兰和比利时的股东曾要求索赔，但第二天巴黎股市开市时，兴业银行的股价非但没下跌，反而回弹了1.9%。一些金融分析员认为，市场认可了“这是一次性事故”的说法。

　　再看13年前的巴林银行。它如果在1995年2月之前能及时采取行动，那么他们还有可能避免崩溃。数据曾显示，截至1995年1月底，即使已有重大损失，但这些损失毕竟也只是最终损失的1/4。因搞垮巴林银行而一夜成名的里森在回忆录中说：“有一群人本来可以揭穿并阻止我的把戏，但他们没有这么做。我不知道他们的疏忽与罪犯级的疏忽之间界限何在，也不清楚他们是否对我负有什么责任。但如果是在任何其他一家银行，我是不会有机会开始这项犯罪的”。

　　对于正在积极走向国际市场的中国金融机构们来讲，我们又旁听了一节必修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