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洁

　　昨天一早，两辆豪华SUV从伊斯兰堡西郊出发，快速行驶到刚刚拓宽的复式车行道上，通过巴基斯坦首都的中心，未经减速地穿过检查站，直抵国民议会。

　　车里坐着两位巴基斯坦最有权势的政治家———穆斯林联盟谢里夫派领导人谢里夫和人民党领导人、布托的丈夫扎尔达里。如果成功确保总统穆沙拉夫“体面地退出权力”，他们将赞扬他这九年为巴基斯坦人民所做的贡献，否则，他们将弹劾他。不过，后者没有发生。当天，穆沙拉夫发表全国电视讲话，宣布辞去总统职务。

　　没有穆沙拉夫，巴基斯坦准备好了吗？

　　重大变化的边缘

　　世界正密切注视巴基斯坦的权力争夺。随着总统政治生涯的结束，穆沙拉夫辞职引起的反响将远远超越气候潮湿的伊斯兰堡。上周，暴力活动在整个巴基斯坦爆发：东部发生的自杀式炸弹袭击致数百人死亡，军队在西部发起针对激进穆斯林武装分子的进攻，骚乱跨过印属克什米尔边境，阿富汗境内火箭弹频飞。

　　“显然，我们正处于重大变化的边缘，这种变化不仅仅是另一个民统-军统循环的结束。”一位驻伊斯兰堡的西方外交家说。

　　这场权力斗争的所有角色———谢里夫、扎尔达里和穆沙拉夫各自代表了社会中的一种广泛趋势，每个人似乎都发自内心地憎恨另外两人。无论谁胜利都将为国家的未来设定航线。

　　巴基斯坦在过去十年的变化很明显。数千万人现在可以收看该国许多新设的本地语言电视频道，以母语乌尔都语为主，还有信德语、旁遮普语和普什图语等少数人口语言。十年前，这样的频道是不存在的。吵吵嚷嚷但广受欢迎的脱口秀使大量人口对政治产生兴趣。“过去我们可以靠自己的名字获选。”参加今年2月选举、来自南部信德省地主家庭的一位选民贾托伊说，“但不再是这样了。人们要求更多，他们不那么惯于顺从了。”

　　对于那些没有电视机的人，如今无处不在的“每分钟1卢比话费”的手机扮演着第二信息管道角色。在发展迅速的城市里———最近的研究揭示，超过50%的巴基斯坦人居住在人口超过5000的城镇里———穆沙拉夫年代经济的增长壮大了中产阶级。

　　“以前有一辆自行车的人现在有一辆摩托车了，以前有一辆摩托车的人现在有一辆汽车了。”一位卡拉奇的记者说。“他们担心付房租、失业，但他们还是比以前过得好。”这些新阶层的符号是售价3000英镑的铃木麦哈润(Mehran)800cc轿车，这种车遍布南部港口城市拥堵的街道。如果说“蒙迪欧人”决定了上世纪90年代初英国的政治命运，那么“麦哈润人”将决定巴基斯坦如何前进。

　　巴基斯坦近年来的第二个变化也很重要：对更自信和上进的国家与宗教身份的主张，转化成对西方不那么恭敬的态度。一个关于巴基斯坦在世界和伊斯兰国家中地位的新意识开始变得清晰。即使在说英语的受教育阶层中，语言和信仰也很重要。他们有一种对本地性而非进口语言和文化的强调。“我第一次为我的乌尔都语不够好感到羞耻。”顶级音乐制作人兼前流行歌手罗西尔·哈亚特说。

　　 民统-军统循环

　　具有讽刺意味的是，穆沙拉夫促成了媒体和经济自由化等变化，而这些变化却导致了他的垮台。

　　这位65岁的将军九年前在一场政变中掌权，政变导致来自相对繁荣的东部省区旁遮普的富有工业家总理谢里夫下台，而距那不到三年之前，谢里夫在布托政府被指无能和腐败解散后掌权。

　　1999年夏天，围绕谢里夫及其家人的一系列腐败丑闻爆发，巴基斯坦与印度在克什米尔打了一场短暂、残酷和灾难性的战争，经济急剧下滑。军政长期以来的不和势以爆发。当谢里夫试图免除穆沙拉夫参谋长联席会议主席兼陆军参谋长的职位，禁止他乘坐的飞机在卡拉奇降落时，军队迅速发动了政变。

　　“巴基斯坦军方总是有对克什米尔战争、来自印度的威胁和控制政府的最新计划。”一位退休的高级巴官员最近说。

　　谢里夫被逮捕，以叛国罪被审理并被流放沙特。他丝毫没有掩藏报复的欲望。八年后，他的机会看似来了。根据了解此次谈判的人士称，正是谢里夫坚持为穆沙拉夫的退出设定最严酷的条件。

　　但复仇还需等待。穆沙拉夫的政变得到国内广泛的支持，9·11事件后，他又得到国际社会的青睐。经过考虑，他发誓将支持反恐战争，外交、军事和财政援助滚滚而来。直到去年春天，尤其鉴于迅速发展的经济，穆沙拉夫看起来还坚不可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