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能很多人都看过美国影片《阿甘正传》。笔者将这部电影视作美国当代政治史的经典教材而一看再看。影片中，从越南战场归来的阿甘，发现青梅竹马的珍妮完全变了一个人。她积极投身反战运动和民权运动；与此同时，在个人生活上珍妮变得放浪形骸，吸毒，性乱，最终患上不治之症。

　　在笔者看来，阿甘和珍妮象征的正是美国的保守派和自由派。保守派相信，只要有虔诚的信念、善良的人格以及个人努力，即使像阿甘那样的傻子也能实现美国梦。而珍妮所代表的自由派则相信，国家和社会的问题，个人的自由与平等，需要人们不断加以改进。

　　1972年代表民主党竞选总统的民主党人乔治·麦高文是阿甘与珍妮那个时期自由派在政治上的代表。他虽然在选举中惨败于尼克松，但他与他的跟随者形成了一股人称“新左派”的力量，在此后很长时间内统领民主党思想主流。今天美国人所说的“自由派”，实际上就是“新左派”的思想后裔。

　　在社会问题上，自由派主张建立覆盖全民的医疗保险、严格的枪支管制，活跃的工会，对同性恋、移民等问题持开放态度，高度重视人权问题；在经济问题上，他们关注公平贸易(而非自由贸易)，主张对富人增税并对穷人减税；“9·11事件”后，强烈反对伊拉克战争、反对《爱国者法案》中侵犯隐私的条款成了自由派的新焦点。美国众院议长佩洛西、刚刚患脑癌住院的参议员泰德·肯尼迪，都是国会内最有名的自由派民主党人。

　　正像我们在《阿甘正传》中看到的，珍妮在激情燃烧过后，意识到了自己放浪形骸的代价。最终她带着与阿甘的儿子返回家乡，在阿甘陪伴下平静地死去。这象征着美国人向传统的回归以及美国当代自由主义的衰落。在肯定60-70年代反战和民权运动的同时，美国人也厌倦于自由派“反文化”的趋势。70年代末以来，美国整个社会思潮逐渐保守化。“自由派”在美国政治中逐渐成了贬义词。

　　在这个背景下，一部分民主党人意识到，继续坚持原有纯粹自由派理念没有出路。1985年，他们成立了“民主党领导委员会”，主张在自由派与保守派中间走“第三条道路”。1992年，比尔·克林顿成为委员会主席，并在1993年入主白宫。伴随着气候8年美国经济的蓬勃发展，“新民主党人”逐渐在民主党内成为主流。英国社会学家安东尼·吉登斯的理论阐释、英国首相托尼·布莱尔的政治实践，使得“第三条道路”在90年代末俨然成为一股国际思潮。

　　所谓“新民主党人”，实际上是民主党中间派。他们在社会政策、税收政策上与传统自由派接近，但是在经济上接受了保守主义放松政府管制的思想。同时，他们积极拥抱自由贸易，建立了北美自由贸易区。在国家安全上，他们也比传统自由派更倾向于使用武力，科索沃战争既是一例。

　　此次大选之前，自由派普遍被认为已日薄西山，再无翻身之日。今后民主党的主流只能是民主党中间派。希拉里·克林顿、2000年民主党候选人戈尔都是中间派的明星。此外，其他几位参选的民主党人如资深参议员拜登、前新墨西哥州州长理查森、前参议员爱德华兹也都是中间派的民主党人。

　　从这个意义上说，奥巴马的出线绝对是“半路杀出个程咬金”。人们到目前还无法确定这个初出茅庐的参议员的思想倾向。奥巴马显然获得了传统自由派的支持，这包括泰德·肯尼迪、2004年民主党总统候选人约翰·克里、前总统卡特、议长佩洛西。根据美国《国家杂志》对议员投票记录的分析，奥巴马是整个美国参议院当中“最自由”的参议员。不过与此同时，奥巴马似乎又充满不确定性。民主党全国委员会主席迪恩等民主党中间派在初选过程中并未站在希拉里一边。

　　希拉里的失败，对“新民主党人”肯定是一个意外。但这究竟意味着民主党自由派卷土重来呢，还是民主党经过“正反合”的过程，将产生新的思想派别？这是今年大选的一个重要问题。结合上周我们提到的——麦凯恩与保守主义的微妙关系，也给保守主义的未来带来不确定性——2008年美国大选在政治思潮方面，注定将产生深远的影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