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清川

　　普利策奖1997年的获奖图书是《建国兄弟》，讲的是在外人看起来的建国之父的那一代，内部是如何地纷争，却从而因此有意无意地为美国奠定了冷静、妥协与现实主义的国家政策方向。

　　纷争的中心、对美国未来政治形成关键性影响的，是汉密尔顿与杰佛逊之间的对决。两个人都宣称自己是无党无派，痛斥对方拉帮结派。幽默的是，两者却分别成为了后来两大党的精神之父。相信贵族不亡的汉密尔顿哲学，导出了保守主义的共和党；而认为人民力量至上的杰佛逊，他的精神后裔们则创造了民主党。

　　两党制在19世纪形成之后，尽管针对不同时局，在政策、表述乃至基础上都有甚大变动，然而无非围绕保守主义和自由主义更新花样。在二战结束之后，这种趋势基本定型。肯尼迪和约翰逊崇奉进步自由主义，使民权运动借越南战争之机发动浪潮，推出平权法案；而尼克松和里根则供拜传统自由主义，遏制苏联，催生武器竞赛，拖垮了苏联。其后，克林顿和戈尔接棒，创出新自由主义，在全世界推销自由市场、互联网，带动全球化的巅峰时刻；而布什和切尼遂生发新保守主义，出口民主，全球楔钉。

　　然而，新自由主义的放任政策虽然造就了克林顿时期的空前繁荣，也直接导致了信用危机的爆发，甚至与今年的金融海啸亦有不可推托之逻辑关系。新保守主义一味打压包括伊拉克、伊朗与朝鲜在内的“敌对国家”，透支国家信用，致使西欧离心离德，留下一片政治废墟。

　　奥巴马的出现，对于民主党不仅是肤色和年轻，更重要的是，经过八年来白宫的惨败，他们终于找到了冠冕堂皇解决新自由主义的合理性借口。只要变化，就有机会。

　　而共和党则心乱如麻。新保守主义彻底崩盘，党内几无领袖人才。共和党在这个新旧保守主义的体系中进退两难，以至共和党的一些选民，转而支持了奥巴马。

　　就在此刻，佩林出现了。她背景干净，不沾染华盛顿可怕的政治污点；她在重要的议题，例如堕胎、同性恋婚姻等问题中坚守保守主义立场，绝不骑墙；这个前选美选手话语直爽，直抵论敌心脏。而最最重要的是：与民主党一样，共和党现在急需的是改变。佩林得体、豪迈和时尚的形象，正是共和党革新所需的符号——更何况，她还是个女性。

　　的确，美国经历了20多年近乎平静的生活，公众心如止水，一心赚钱。而自由主义、保守主义均已步入历史胡同，新时代的精神必须转换。奥巴马与佩林在气质上几乎相等，都是时尚人物，都直言不讳，都意图发现新时代的解释方法。

　　他们都是革命者。

　　佩林的选择，在麦凯恩只不过选举考虑，可是显然，共和党党人已经制定了一套关于包装佩林的方法。

　　如果麦凯恩胜出，则佩林自然成功，并有机会参与下届选举提名；若是奥巴马赢了，佩林的支持者必然重新集结，催动新生代领袖。

　　至于奥巴马和佩林能否杀出血路，重建两党精神，却未必有如此好运。二战反思了十多年，才生出进步自由主义和保守主义，他们能等到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