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刘信民

　　奥巴马是个贸易保护主义分子吗？随着他在经济刺激方案中加入“购买美国货”计划，人们发出这样的疑问。美国甚 至有官员提出，购物要买美国货，裁员要裁外国人。

　　1月末，美国总统奥巴马提出8190亿美元经济刺激方案，在众议院通过的版本中，有这样的规定：除特例外，任 何基础设施项目想获得资金支持，就得用美国钢铁产品。该方案公布后立刻引起加拿大、印度等国的口诛笔伐。英国商务大臣 彼得·曼德尔森批评说：“政府和企业把保护主义看作必需的一剂药，但对经济复苏而言，它也是一副毒药。”

　　目前，包含“购买国货”条款的奥巴马经济刺激方案，提交美国参议院后在首轮表决中被否，预计新方案调整后将推 迟一周公布，经奥巴马签字后即可实行。有媒体猜测，参议院在“国货计划”中走得将比众议院更远。英国《金融时报》1日 报道，参议院审议的版本可能会把“买国货”的限定范围，从钢铁扩展至所有能使用“美国造”的制造业。

　　钢铁游说团说服奥巴马

　　“美国造”钢铁受到奥巴马特别关照，美国钢铁协会的游说团体功不可没。该协会成立于19世纪末，已经有百余年 历史，其游说政府的力量十分强大。美国钢铁业游说政府的花费虽没有具体数字，但是从游说势力不如钢铁业的前能源巨头安 然公司的数字可见一斑。据透露，该公司2000年的游说经费为210万美元，2001年为250万元，2002年则为 500万美元，用于游说布什政府和国会。而美国钢铁协会多年来为自身利益上下游走，“战绩不俗”。

　　1998年俄罗斯对美国大量出口钢铁，引起美国钢铁业不满。为了促使克林顿政府采取保护主义行动，美国钢铁业 进行了大量的游说和宣传工作。在《华尔街日报》上，常常会读到钢铁业遭遇困境的文章，“因为进口增多，钢铁工人正面临 着失业，他们的孩子正遭受着贫穷……”这些文章极具煽动性，往往能够催人泪下。与此同时，钢铁协会积极参与各种政府听 证会，敦促政府行动。

　　1998年，一系列和钢铁危机有关的立法草案都被提交到国会，美国商务部并于同年对俄罗斯的钢铁业开展了反倾 销调查。1999年1月5日，克林顿总统如期向国会提交了行动计划，总统保证采取行动保护美国钢铁业，避免进口钢铁激 增。

　　接着，美国和俄罗斯展开双边谈判，美国要求在此后5年中，俄对美的出口应不超过1998年的水平。美国人还明 确地告诉俄罗斯，如果不签署协议，不自愿地限制自身的出口，5年内俄罗斯会因为美国的其他措施而遭受15亿美元的损失 。　　数月后，美国商务部长威廉·戴力宣布双方达成“自愿”出口限制。

　　自2002年3月宣布对进口钢铁增加关税以来，美国国内的钢材价格大幅上扬，但在美国钢铁业工会等组织的游说 下，美国商务部又建议对冷轧钢材加征新的反倾销关税。同年5月9日，美国商务部要求海关向来自20个国家的钢材收取反 倾销税的押金或保证金，拟议的反倾销税税率从1.97％至153.6％不等。

　　钢铁在美国一直是举足轻重的产业，虽然它是夕阳产业，就业人数在不断下降，但仍受到美国政府的全力保护。从1980 年～2002年间，美国钢铁公司得到了政府超过170亿美元的补贴，接受政府巨额补贴几乎成为美国钢铁工业的传统。

　　在新任总统奥巴马的竞选过程中，美国钢铁协会也是支持者之一。美国钢铁工会在奥巴马竞选中宣布支持这位黑人候 选人。该工会有60万名活跃会员。在奥巴马的过渡班子中，也有钢铁业代表。曾当过说客的约翰·波德斯塔与钢铁企业有千 丝万缕的联系，其弟东尼·波德斯塔是大游说公司“波德斯塔集团”主席。这个游说公司是两兄弟于20年前共同创办的。东 尼的妻子海瑟也是另一大游说公司的创办人。东尼夫妇从大客户如波音、美国钢铁公司每年赚进一百多万美元。

　　中国商务部研究院的梅新育博士评价说，鉴于美国钢铁业惯于诉诸贸易保护主义手段的前科，它们操弄贸易保护工具 几乎是肯定的。中国钢铁工业则早已是全世界遥遥领先的最大生产者，竞争力日益增强，与美国本土钢铁企业争夺美国基建市 场的竞争激化，是必然的。

　　贸易保护是经济毒品

　　“购买美国货”引来其他国家的反对声浪，欧盟2日加强施压，除了写信给美国白宫及国会表示抗议，还表明不惜向 WTO申诉。欧盟委员会的一名发言人说，这项经济计划可能是美国政府发出的最糟糕的信号。欧洲议会的保守派警告说这是 新的“经济铁幕”政策。

　　2月2日，国际货币基金组织总裁卡恩说，(贸易保护主义)可能拖慢全球经济复苏。他说在全球化程度如此之深的 今天，不可能有任何一个国家能成功地用内需完全替代外需。

　　“我直说了吧，(类似‘买国货’计划的)保护主义就像在经济上吸食毒品，”美国达拉斯联邦储备银行行长费希尔 2日接受美国有线电视台采访时说，“这可能会带来一时兴奋，但会让人上瘾并最终致死经济。”

　　美国曾于上世纪30年代经济大萧条时采取贸易保护措施，并自食恶果。当时，为消化国内过剩产能，美国1930 年出台了《Smoot-Hawley关税法案》，将2万余种进口商品关税提高到前所未有水平。回应该法案的是其他国家 的报复，各国此起彼伏的贸易保护措施，沉重打击了出口导向型国家，并引起失业率大幅上扬。美国超过1／4劳动者失业， 多国失业率上升至双位数，部分国家经济陷入“L型衰退”。

　　某些规定与WTO规则相抵

　　包括此次奥巴马“国货计划”在内，国际自由贸易大趋势中频频出现“逆流”。虽然世贸组织开宗明义地的提出自由 贸易的宗旨，而且自由贸易理念在全球化趋势中越来越深入人心，但是贸易保护也是一个事实常态。变换手法，寻找规则中的 空子，为贸易保护寻找合法的理由，成为一些国家的惯用手法。

　　最明显的例子来自美国。美国贸易法中的“201条款”，就与WTO相关规定抵触。WTO规定，如果国外某种进 口商品数量激增，并对国内产业造成严重损害，引发就业率迅速降低等社会问题时，该国可以限制进口。但是在美国贸易法中 ，将这种限制的门槛降低，规定只需要证明某产品的进口量激增，就可以采取措施。

　　比“201条款”更甚的是美国的“超级301条款”，为他国对美贸易增加了很大的不可知风险。“超级301条 款”规定，美国总统若认定某外国政府机构有如下行为就可以采取报复措施：如采取不合理关税或进口限制，使该国承诺对美 国的贸易额减少；对出口美国或其他外国市场的产品给予补贴导致美国产品销量减少等。简而言之，美国可以单方面认定外国 的某项措施是“不公平”或“不合理”的。

　　首任WTO总干事鲁杰罗，曾颇为直白地在纪念全球贸易体系50周年活动上说过这样一番话：全球贸易体系在过去 50年中始终如一的特征，就是美国的领导地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