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在加沙，有人指责，一些国际组织存在大规模的腐败现象，甚至很多机构的国际雇员都已经被架空，与巴勒斯坦政局相勾连的本地雇员正在操纵着这些机构。

　　■但UNDP的Valent说：“国际组织提供食物、服务和帮助给加沙，是一个象征——它在告诉加沙人：尽管被隔离，国际社会仍在努力为他们的困境寻找出路。”

　　加沙是封闭的。全世界都在谈论经济衰退时，加沙人只关心战争与和平。这个小小的世界自成一体，与世隔绝——所有的人员和物资均被限制出入，“封锁”已经成为惯常状态。

　　但加沙又是“国际化”的。在这片小小的土地上，活跃着上百个联合国机构和各种国际非政府组织。常年在此的，比如大名鼎鼎的“联合国近东巴勒斯坦难民救济和工程处”(UNRWA)，负责几十万“难民”人口的饮食起居，甚至教育和就业等方方面面的问题，被当地人形容成“准政府”；也有前不久刚来的，很多机构，在以色列军事行动后蜂拥而至，在战火后的废墟旁安营扎寨，搭起一片片的帐篷，热火朝天地开展工作。

　　救助进行时

　　“棉被、床垫、水桶、毛巾、铁锅、卫生纸……”Aburaed招呼他的弟弟和两个孩子，抬着刚刚从红十字国际委员会加沙代表处领到的一套救助物资，一面跟记者介绍，一面向一辆破旧的“皮卡”走去。

　　一百多人正在院里排队，破卡车、平板车和驴车堵在门口。院内人声鼎沸，队伍最前方的工作人员站在高处，大声吆喝可以前来领取物资的人名。身边则围满了等待点名的人们，那几页花名册对他们无异于最可贵的题名金榜。

　　榜上无名的人们则在一旁大声叫嚷，甚至与工作人员推推搡搡，脸上满是急迫和愤怒。一旁的工作人员耸耸肩说，“没办法，他们不在这期的救助名单上，也许等下一批物资吧”。

　　但红十字国际委员会加沙代表处经济安全代表 DraganaRankovic女士告诉南方周末记者，这是最后一批战后紧急物资救助，随后他们将开展日常项目工程。

　　战火停息后，红十字的工作人员就迅速前往现场实地调查居民住宅被毁情况，然后根据调查结果拟定救助名单，分发非食品类的救助物资。而一些联合国机构，比如联合国粮食计划署(WFP)，则负责食品类救助。

　　一名要求匿名的国际组织官员告诉记者，起草救助名单时需要格外注意，因为当地已经有些“刁民(troublemaker)”，在用各种方法伪冒姓名而在不同的国际机构骗取多份救助物资。

　　但大大小小的国际组织还是在用自己的办法来帮助这里的人们。联合国开发计划署(UNDP)驻巴勒斯坦被占领土特殊副代表RobertValent告诉南方周末，自从2009年1月以来，巴勒斯坦权力机构已于UNDP签署协议，答应拿出3.2亿美元用以资助UNDP的相关项目，“赔偿、帮助那些在最近的冲突中私人财产和农业设施被毁的人”，Valent说。

　　目前，第一部分的2000万美元，已经被分发给受损最严重的居民，而第二笔高达1.09亿美元的救助款项的发放，正在准备之中。

　　尽管如此，由于加沙边境仍然在被封锁中，而失业率也维持在75%居高不下，上百个国际组织的救援仍然显得无力。“我想人们能够理解，哪些是我们能帮助的，哪些我们也无能为力。”红十字国际委员会的Rankovic说。

　　“国际”=高薪？

　　当哈马斯政府相对弱势无力时，国际机构正在加沙起着类似于政府的作用。“当人们有困难时，他们会去找政府……可他们很快会发现，政府和他们一样无能为力。”红十字国际委员会的Rankovic说。

　　联合国开发计划署(UNDP)的Valent则表示，目前，本地国际机构的工作已经在从紧急人道救助转向“前期恢复”的重建工作，他们的目标是维持并提高人们的生活水准，而不仅仅是救助。

　　据Rankovic介绍，过去的一年中，红十字国际委员会加沙代表处的工作包括在加沙的中部城市Deiral-Balah修建水渠，拓宽公路、修路基，以及帮农民建大棚种蘑菇，等等。在这些项目过程中，他们在当地雇人，一共超过12000个工作日的工作量。“人们并不想只是领取物资和现金。”Rankovic说，“他们更想要的是工作，通过工作来赚钱。”

　　为了给更多的人提供工作机会，通常每人工作总共不能超过14天。没有技术的工人每天可以得到60谢克尔(约15美元)的工资，而熟练工则可以拿到80谢克尔。

　　但如果能成为国际组织的正式雇员，待遇则会相当不菲。据透露，当地一名国际组织的高级本地雇员月薪可达3000美元以上，甚至更高。

　　被国际组织录用并非不可能。以红十字国际委员会加沙代表处为例，95名正式工作人员中，19人为国际雇员，76个人当地雇员。

　　在加沙，另外一种高薪职业是给国际媒体工作的记者。由于当地危险性高，边境也被封锁，极少有国际媒体记者驻点加沙，而本地懂英文的记者，就成为了国际媒体的最好选择。

　　这些人通常同时为几家外国通讯社或电视台工作，每月常常可以赚到5000美元以上。甚至在以色列军事打击加沙的那一个月，有人赚到了惊人的2万美元。“我们总是新闻热点。”一位要求匿名的记者说，“但这工作的确危险，我们是在玩儿命。”

　　“这不是解决问题的办法”

　　23岁的Ibtihal，一家8口人，收入颇丰。Ibtihal是为国际媒体做翻译的自由撰稿人，哥哥Samah在医生无国界(MSF)组织做物理治疗师，而爸爸则在联合国开设的中学学校里做一名自然科学老师。

　　尽管收入很好，Ibtihal和哥哥Samah却并不对国际组织在加沙的工作，予以过高褒奖。“哈马斯只会不停地使用暴力斗争。”Samah说，“但国际社会呢？布莱尔也来过中东了，潘基文也来过了，但我们还是老样子。”“嗯……国际社会给了我们加沙很多帮助，我们对他们的好心表示感谢。”Ibtihal说，“但这不是解决问题的办法——谁知道，也许明天，也许明年，以色列的军队还会进来加沙，没有安全，连生命都没保障，我们拿这些国际社会发的钱有什么用？”“更何况，我们的边境一直被以色列封锁，我们没法生产任何东西。”Samah说，“就算国际社会给加沙救济资金，我们还是要买以色列的产品，钱又回到他们那里去啦。”

　　事实上，由于以色列的封锁，国际社会在加沙地区的工作也越来越困难。联合国开发计划署(UNDP)的Valent坦诚地告诉南方周末记者，他们目前在加沙接近60%的项目都是基础设施项目，但由于缺乏建筑材料，而全部停滞。

　　与此同时，国际组织在当地的负面声音也从未停止。据坊间说法，一些国际组织和机构在加沙存在大规模的腐败现象，甚至很多机构的国际雇员都已经被架空，与巴勒斯坦政局相勾连的本地雇员正在操纵着这些机构。“联合国有钱就往这里填吧。”一位要求匿名的市民说。

　　但UNDP的Valent告诉记者：“联合国和其他国际机构提供食物、服务和帮助给加沙，不但防止了更糟糕的后果，而且这是一个象征——它在告诉加沙人，尽管被隔离，国际社会仍在努力为他们的困境寻找出路。”作者: 南方周末记者 张哲 发自加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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