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是网络上的成功者，现实生活中却是一个“呆子”

　　王桂花

　　周六的一个下午，纽约唐人街一家酒吧里，挤满了一屋子的人，数一数，足有425个，在巨大的球形转灯下，所有人都开着他们的苹果笔记本，聊天，写博客，发短信或写文章，这是一个网络虚拟人物们的现实聚会。

　　他们中只有很少几个能够称得上是“网络名人”，你听没听过这些名字取决于你花了多少时间在网络上。他们中有著名博客写手、网页制作者、黑客，还有行为艺术家，其中的一个曾经发动数百人在每天的固定时间乘坐地铁，长达一年，并且不穿裤子。

　　不过，所有这些人最想见到的人，叫“Moot”，翻译过来，就是“虚拟的”。和你所想的一样，穆特只是他的网名，很多人都不知道他的真实名字：克里斯托弗·普尔(Christopher Poole)。

　　风靡的“谜米”

　　美国《时代》周刊5月初刚刚选出2009全球100名最具影响力人物，在网络投票中，普尔以1679.4368万票，超过了奥巴马、普京、安吉丽娜·茱莉以及脱口秀女王奥普拉等众多世界名人，排名第一。《时代》周刊自己都对这样的结果感到不可思议，甚至怀疑是有网友在刷票，但如果你是美国4chan社区网站的粉丝，可能就不会这样想。他是目前美国虚拟世界里最有号召力最著名的“网络名人”。普尔创建的社区网站www.4chan.org，运行6年，平均每天页面浏览量1300万，月访问量则有560万人之多。

　　普尔参加了聚会，如果此前没见过真人，你可能不会发现他。他既不是聚会组织者，也没做任何演讲。他看上去就是一个21岁的大男孩(实际也是)，坐在角落里，穿着一件灰色帽衫，一头卷发，在和朋友们聊天。话题是他的两只小猫以及聚会后做什么和晚饭吃什么。聚会结束，他将回市郊的家里吃晚饭，他，还和妈妈住在一起。

　　4chan，是普尔在他15岁时用妈妈的信用卡购买服务器空间创办的网站，普尔喜欢日本漫画，最初是为了和朋友们有个能聊漫画和动漫游戏的地方。它的原型是日本一个很受欢迎的网站2channel。和2channel一样，4chan是一个图片公告栏，你可以在上面贴快照、基础照片、原始工艺图以及修改或丑化的图案，而不是文字。4chan目前有43个不同的版块，都是网友们自发形成的，视频游戏、折纸手工、食物以及“随便”是最火的四个版，其中“随便”尤甚。

　　根据普尔统计，网站每天都会接收40万个帖子，热门版块上的帖子甚至在几秒中内就会沉底或消失不见。讨论的话题常常集中在“浴室歌声”这样的级别上，“随便”版已被形容为网络的“昨夜痰盂”。

　　登陆4chan，你会发现你可以完全匿名，不需要电子邮箱登陆，也没有任何浏览障碍。这让你感觉很安全，但也使网站上充满了不羁行为。张贴色情图片几乎不受什么限制，不用很久，你就能发现淫秽、亵渎以及种族攻击。

　　4chan的网页没有很特别的设计，首页非常简单清爽。但这里却是很多创意和网络文化的发源地。4chan上产生的常常是以图片形式表现的想法、笑话、某些举动或行为，随后形成了流行文化，这被称为谜米(meme)。

　　举一个典型例子。4chan 曾有一个传统，每周六网友都要贴猫的图片，被称为“今日猫”(Saturday ——Caturday)，他们为图片配上图说，想象如果猫能说话的话，会说些什么。某一天，有人贴上来一张灰色肥猫的快照，直视着镜头说，“我能吃芝士汉堡么？”很快这成了一个风靡的“谜米”——lolcat，大笑猫。这一点颇似中文网络前几年流行的“小胖”系列。

　　因4chan而风靡起来的很多“谜米”，似乎构成了这个时代的“反主流文化”，原始、讽刺、赤裸裸的社会现象或政治议程，且常常很搞笑。

　　开在普尔身上的玩笑

　　对于年轻的普尔来说，他的真实生活和网络身份却完全是两重天地，“我的个人生活和网络生活之间有道防火墙。”这个羞涩的男孩子直到现在似乎还无法适应自己的名气，也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上高中时创建4chan，只想分享自己喜爱的漫画和卡通游戏，却没预料到网站后来的发展。由于站上的不洁内容，普尔身边不断围绕谣言。比如，他是联邦调查局的告密者。很多人也不确定克里斯托弗·普尔是不是他的真实姓名。因为名字的首字母简写C.P.，也可以理解为“儿童色情”(Child Porn)。

　　但网站的色情内容和琐碎的心情发泄并非普尔的风格。他是一个谨慎的、规规矩矩的男孩子。用他朋友迈克尔的话说，“是一个还没有发现自己很聪明的呆子。”他自己也这样认为，至少在言词上面，他不善于表达，“很多人都会失望的。”他也不会把带有裸体图片的广告放在文件夹的上面，因为“那很俗气”。

　　更让他那些熟悉“谜米”的网站常客和粉丝们吃惊的是，他目前是一个找不到工作的“失败者”。去年春天，普尔从美国弗吉尼亚联邦大学毕业后，至今未被正式录用过。一家波士顿公司曾经以一小时65美元的价格聘他做网络咨询，他和一个朋友前往那里工作了3个月，但公司无法核算他到底做了些什么，最后他一分钱也没拿到。

　　最近他去了一家公司应聘，在和招聘人解释了半天他可能是该公司尚未签约的最大潜力股时，公司主管看着他展示的网站说，“唉，你真该为你的网站做点什么。”就像他从没有努力过一样。

　　有时候，普尔的妈妈伊莉斯很担心他。从波士顿回来后，他回到纽约仍和妈妈住在一起。这是一个宽敞的两房公寓。普尔的父母在他上小学前离婚。父母对他们的儿子高中开始在卧室里建立起来的网络帝国一无所知。

　　4chan至今仍不赚钱。普尔现在只有一名雇员，就是他的网络程序员，“他比我赚钱还多”，普尔说。他目前有2万美元的债务。网站上原始粗糙的内容，让它很难吸引广告商的注意。他曾经为一家广告公司销售网络广告，大约8个月前他主动叫停。那些广告有着令人不悦的噪音，也容易把4chan引向垃圾广告网站。

　　不过，普尔却为别人创造了财富。有人非常喜欢“大笑猫”，用它注册了博客：icanhascheezburger.com。现在你可以购买“大笑猫”的T恤，“大笑猫”黄油以及“大笑猫”冰箱贴。去年9月，投资商用大约200万美元收购了icanhascheezburger.com。

　　几个月前，普尔刚刚和另一个广告公司签了约。他所经历的事情正是整个互联网面对的问题。在这里，人们花时间，交朋友，玩游戏，获取信息，但大多数网站，包括很多“著名网站”仍在为如何盈利而头痛。2007年，微软投资2.4亿美元给Facebook，但Facebook至今仍未表现出明显的盈利迹象。而Twitter大约有6百万使用者，但它仍在为成为盈利企业而挣扎。“如果普尔能够发现让4 chan 赚到钱的方式，他就站在了时代的前头。”哈佛大学伯克曼网络科学研究中心的学者吉姆·黄说。

　　不过普尔现在最发愁的还是他的简历。普尔想回学校读书，他计划申请纽约大学和哥伦比亚大学的秋季学期。他也在为自己的推荐信发愁。在他最近的生日聚会上，老朋友杰森答应帮他写简历。杰森说，这是世界上最难完成的任务之一。因为大量时间花在管理他的网络上，普尔的学校成绩非常糟糕，“简历上的他完全是一个失败者。”

　　不过如果起源4chan的众多“谜米”能够成为主流，那么普尔可能也会成功。他有数量巨大的“粉丝”，也在耶鲁大学和麻省理工大学做过演讲。此外，他还说，没有合适的价格他不会把他的网站“兑现”，这个价格是5.8亿美元，这是默多克的新闻集团2005年收购MySpace的价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