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鲜半岛大棋局 美国：先谈核 朝鲜：先言和

　　时代周报记者  葛传红

　　12月12日，美国特使博斯沃思抵达北京，就访朝情况交换意见，回答记者提问

　　美国特使博斯沃斯“敲开”了朝鲜的大门，给东北亚带来了新的猜想。正在进行大规模经济建设与改革的朝鲜表达了重返谈判桌的意愿，但希望先与美国签订和平协定；而压力重重的美国希望先恢复六方会谈，解决核问题。朝鲜半岛局势胶着，但透露出来一丝希望。

　　“朝鲜国防委员长金正日，如果你希望实现真正的和平，请到停战线上来。金委员长，请开放停战线。金委员长，请废除停战线。”这是一个月前，韩国《朝鲜日报》为奥巴马的“亚洲之行”对朝方的呼吁。现在看来，虽然这一设想未能成真，但奥巴马在访韩期间也取得了大突破—“钦定”斯蒂芬·博斯沃斯为总统特使，与朝鲜接触。这在外界看来是美国对朝采取进一步行动之前的试探之旅。

　　12月8日，当博斯沃斯静悄悄地飞抵平壤，朝鲜早前的表态犹在耳畔，“将视朝美对话的进展考虑包括六方会谈在内的多边会谈。”据目前披露的“摸底”成果，朝方允诺履行9·19声明，承认六方“核谈”的重要性，但重返时间待定。而美方则同意在“核谈”之后，重启中、美、韩、朝四方“和谈”。这些承诺无疑给深冬笼罩的朝鲜半岛带来了一抹暖色，但“核”与“和”却始终考验着六国的智慧。

　　美国希望恢复六方会谈

　　此前，美国派遣过两位总统特使出访朝鲜，一位是克林顿时代的国防部长佩里，一位是布什时期的助理国务卿凯利。相形之下，“朝鲜半岛通”博斯沃斯没有相当的职位授权，没有奥巴马总统的亲笔书信，这使其本人在出访前就对英国媒体表示，“不会过多期待第一次会面。”

　　12月8日，博斯沃思以总统特使身份，先后会晤朝鲜外务省副相金桂冠和第一副相姜锡柱，并“坦承地交换了意见”。《朝鲜日报》认为，会晤“成败参半”。“成”指朝方终于在六方会谈停滞一年后，“理解”了重启的必要性；而“败”指，对于重启时间待定，朝鲜随时可能弃约的情形，美方选择了“战略性忍耐”。

　　早在美国前总统克林顿为解救人质现身平壤时，朝鲜就牢牢抓住了“朝美解冻”的契机，多方公关，释放与美对话的善意，倡议商讨“和平协定”。但正如美国务卿希拉里所述，安全保障、经济援助、关系正常化等一系列议题都可以协商，美国的前提是“朝鲜必须重返六方会谈，恢复无核化进程”。可以说，美国的立场与韩国提出的“大妥协”(Grand Bargain)有着异曲同工之处。

　　中共中央党校国际战略研究所张琏瑰教授告诉时代周报记者：“美国力推六方会谈，有成本和效果两方面的考量。”他认为，在六方会谈架构下，朝鲜一旦提出经济援助，由六国共担；同时，与美国单方面施压相比，五国合力能使效果更好。

　　为了复会，博斯沃斯虽然没有拿出经济补偿的“大红包”，但已递上了朝鲜梦寐以求的“胡萝卜”。据韩联社报道，美国已同意在“核谈”后，将和平机制问题摆上四方会谈的桌面，讨论签订朝美永久和平条约，取代停战协定。

　　中国外交学院国际关系研究所教授王帆认为，如果美国能够先让步，与朝鲜达成互不侵犯的初步意向，让朝鲜感觉到它不是生活在充满敌意的丛林里，那么，目前的僵局就可能被打破。在相当程度上，这就是美国目前的基本思路。

　　不过，在张琏瑰教授看来，美国的妥协带有理想主义色彩，对促进无核化进程毫无益处。因为，不涉及朝鲜的根本利益，平壤绝不会就范。

　　朝鲜力争与美签和平协定

　　对于朝核危机，最让人失望的莫过于朝鲜的多变。今年以来，朝鲜半岛的气氛越发剑拔弩张。“光明星2号”成功发射后，朝鲜宣布永久退出六方会谈，恢复已去功能化的核设施，并实施了第二次地下核试验。对此，联合国安理会通过1874号决议，朝美关系降至冰点。

　　据CNN透露，奥巴马此次促成平壤之行是因为朝鲜近来多次“暗示”妥协。等到博斯沃斯访朝，朝鲜外务省发言人于12月11日谨慎表示，“已认识到重启六方会谈的重要性，将继续与美国合作，缩小两国的意见分歧。”

　　上海国际问题研究院亚太研究中心副主任龚克瑜对时代周报记者谈到，攘外必先安内。从内政角度来看，朝鲜目前的货币改革遇到了一些不确定因素，不排除其暂时真心回归六方框架的可能性。

　　目前，朝方愿意重启“核谈”，另一个原因是实现某方面的条件。代言朝鲜立场的《朝鲜新报》认为，这一条件首先是变朝美的敌对关系为和平关系。

　　11月21日，朝鲜外交省美国局局长李根曾前往美国游说，并与美国朝鲜科科长金城等人接触，反复强调希望签署朝美和平协定。对此，虽然博斯沃斯将“和平议题”排除在首次朝美对话，但美方已作出了先六方“核谈”，再四方“和谈”的表态。不过，《朝鲜新报》认为，朝方不会接受这一立场。

　　对于朝美的胶着点，韩国外交通商部长柳明桓认为，“朝鲜的意图在于争取更多时间继续开发核武，进而得到核大国的地位。”而《朝鲜日报》评论员则进一步指出，不排除朝鲜希望效仿印度，与美国进行核合作。

　　张琏瑰教授指出，将“和谈”置于“核谈”之前是朝鲜的策略之一。朝方希望转移焦点，给各方以“弃核”的感觉。在他看来，朝鲜正在“按部就班”地实现既定规划，先脱离六方框架，再力促朝美对话，最后逼迫美国承认其核大国的地位。重返或者不重返，只是战术上的调整。

　　究竟朝鲜会如何兑现“重启”诺言，据日本《产经新闻》披露，平壤将会在朝美双边对话开启后的某一时间，发布重返六方会谈的时间表。

　　美朝均希望借力中国

　　在调整对朝策略的同时，奥巴马也试图借力中国。不久前，博思沃斯在联合国英国协会(UNA-UK)的研讨会上，对美国推动的“六方会谈”作出了注解：由中国主导，美、俄、日、韩、朝共同参与。

　　龚克瑜教授告诉时代周报记者，中国一直将“六方会谈”作为自己的外交品牌，塑造一个负责任的大国形象。对于朝核问题，中国扮演着“秘书”一角，出力甚多。目前，奥巴马的精力四处分散，寄希望于中国能够发挥更大的作用。

　　据美国尤皮研究中心近日有关《美国面临的安全威胁》的调查显示，朝核项目的排名已有所下滑。在受访的642名美国外交专家中，认为朝核问题对美主要威胁的占44%，较2005年减少了23%，而巴基斯坦政治动荡以85%的得票率高居榜首。

　　张琏瑰教授指出，1874号决议已排除了对朝使用武力的可能，目前，奥巴马手中的牌除了“追加制裁”，最有效的就是依靠中国与日本。而且，基于美国专家的认知和经济危机的背景，奥巴马政府也乐于让中国发挥更大作用。

　　但是，中国究竟能在多大程度上规劝朝鲜重返六方会谈？张琏瑰教授认为，难度很大。即便朝方重返，它所谓的“六方会谈”也可能有所变化，即由中、美、俄、朝四国以核大国的身份谈核裁军，日本与韩国旁听。当涉及东北亚和平架构时，日、韩再一起加入。同时，朝鲜认为，中、美、俄应先谈起来，等三国的核力量裁至与朝鲜旗鼓相当时，再轮到朝鲜削减核武。这无异于朝鲜间接取得了核大国地位。

　　尽管如此，美朝接触依然有亮色相伴。朝核危机爆发以来，中国全力调解。10月，温家宝总理对朝鲜进行国事访问，朝鲜最高领导人金正日的态度已有所松动。而就在朝美对话前夕，国防部长梁光烈访问朝鲜，这在外界看来是对朝方态度的进一步软化。目前，朝美就六方会谈的必要性达成共识，这与几个月前朝鲜认为会谈“寿终正寝”的态度已发生了明显的改变。但朝核问题的未来走向，仍是一场博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