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杀的奥秘

　　无论执行这次暗杀行动的小组来自哪个国家，我们都不得不说这是一次协同紧密手法凌厉的标准秘密暗杀行动。可惜，时代不同了

　　特约撰稿  朱江明 

　　近日迪拜刺杀案的调查结果公开，巴勒斯坦伊斯兰运动指挥官马赫穆德·马巴胡赫1月20日在他居住的迪拜旅馆房间内是被人谋杀了。根据迪拜警方的调查，所有线索指向了被称为全球最有效率的以色列情报机关——摩萨德。虽然以色列方面对此指控不予承认，然而外界评论普遍认为具有多年海外暗杀行动经验的摩萨德是这次暗杀的主谋。

　　现今国际社会中的国家级情报机关已经很少采用暗杀这种手段，当然到了必要的时候，暗杀也是一种可以采用的手段。前苏联特工机关克格勃曾经在全球进行过多次暗杀行动，杀死叛逃者或者对苏联产生威胁的人。以色列特工也同样是暗杀专业户，在著名的慕尼黑人质事件后，以色列特工机关就曾经派出专门的暗杀小组在全球追杀参与慕尼黑事件的巴勒斯坦领导人。

　　要暗杀一个人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因为人是一个移动的物体，尤其在交通发达的现代，几小时后可能已经在大洋彼岸。因此所有的暗杀行动都必须遵循一定作业流程。暗杀行动的标准作业流程分为目标情报获取、跟踪、实施和撤离4个阶段。

　　情报获取

　　要策划一次成功的暗杀行动，首先必须具备最基本的情报，最好是暗杀目标身边的人能够提供这个人近期的行踪。在这次迪拜暗杀事件中，媒体就爆出哈马斯内部可能存在内鬼的消息。

　　要想暗杀哈马斯的高级领导人，如果不知道其大约行踪是完全不可能成功的事情。所以刺杀者首先会通过各种方法获得目标的大约行踪，无论是内鬼还是监听电话，总之要大约知道他最近几天可能去的地方。但是动用内鬼是存在风险的。要想安插一名情报人员在敌方的首脑机关工作需要多年的经营，而一旦敌高官被暗杀，对方的内部清洗和调查马上会开始。这样很可能会暴露多年潜伏的内线，电视剧《潜伏》中代号佛龛的军统特务因为被意外启动后让对方觉察到而暴露。所以在决定是否动用内线情报前，必须详细评估行动可能带来的结果，以及可能因此造成的情报网损失是否足以通过暗杀行动的获利来抵消。

　　当然，现在并无确凿证据证明马赫穆德死于内鬼的情报。随着信息时代的来临，手提电话和互联网都会成为行踪泄密的源头，车臣叛军首脑马斯哈多夫就是因为手机信号泄露被俄军定位后击毙。所以在本案是否内鬼所为还不清楚，也有可能是多个因素导致目标行踪被暗杀小组获悉。

　　跟踪阶段

　　暗杀工作的第二阶段就是进行跟踪。一般暗杀者需要对目标进行一段时间的持续跟踪，以便获得第一手的情报，确定目标的作息时间以及何时是最容易得手的时机。在这次迪拜暗杀中，暗杀小组的跟踪过程就被监控录像记录了下来。从目标人物一下飞机开始，就被暗杀小组的人跟踪。在酒店中也有相应的人员跟踪目标并且确定了其住宿的房间。

　　事实上这个阶段最容易暴露，因为跟踪过程往往需要持续几小时甚至长达几周。如果目标人物发现自己被跟踪，则可以采取一切反制措施以脱离暗杀小组的视线。一般黑帮和恐怖组织的暗杀小组成员人数较少，往往只有几个人甚至单人行动。因此在这个阶段是非常容易被识别的。但是国家机器所派出的暗杀小组却很难在这个阶段被发现。笔者以前接受反跟踪培训的时候，教官就曾经说过这样的话：“国家机器可以调动足够多的人力物力在每一个路口岔道用不同的人员接力跟踪，即便是你有其他同伴隐蔽观察，也很难发现国家特工组织派出的跟踪小组。因此个人是很难和这样的组织对抗的。”

　　本次迪拜暗杀中，暗杀小组仅被发现的成员就多达11人，跟踪的专门负责跟踪，执行杀人的专门负责杀人，也许还存在负责指挥调度或者掩护的成员还没被迪拜警方发现。一般的犯罪组织想出动这么多杀手杀一个人是非常困难的。所以几乎可以肯定迪拜暗杀事件的背后一定是一个国家级的特工组织所策动的。

　　执行和撤退

　　执行和撤退这两个过程往往是交替产生的，因为执行部署得当才能神不知鬼不觉地撤退。

　　在电影中，暗杀往往是神勇的杀手用狙击步枪在几百米外来一个干净的爆头。然而真实世界的暗杀却很少采用这种方式，首先要想运送一支高精度狙击步枪到他国境内就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期间每一个环节都可能出现意外。而执行完任务之后，暗杀小组在撤离时显然也不能带走这支步枪，必须弃置在暗杀现场，这自然留下了最关键的证据和线索让警方追查下去。特工组织往往喜欢以一些隐蔽性强的武器作为暗杀工具，前苏联就是这方面的专家。他们专门为克格勃特工研发了PSS无声手枪，这是一种使用特殊无声子弹的武器。该枪击发的时候声音很小，而且弹头和AK47步枪一样。当警方进行尸检发现弹头后，往往误以为对方使用的是军用步枪。这样可以增加特工逃生的概率。另外一种苏联特工使用过的暗杀工具是毒针雨伞，流亡西德的乌克兰民族主义者列夫·列别特就死于这种武器，他被法医认定死于心脏病。后来苏联叛逃特工爆料说杀死他的是一种特制的雨伞，里面装有能够引发心脏病的毒液。当然，大部分情况下特工杀人的手段往往是一根绳子或者一把超市买的水果刀，因为这样的凶器要追查来源非常困难。

　　将暗杀现场伪造成自然死亡也是特工常用的手法，这样做首先是为了保证暗杀人员能够及时逃离现场，其次如果对方的法医始终未能认定被害人的真实死因，即便是特工被抓获也很难被起诉入罪。

　　本次迪拜暗杀中被害人马赫穆德·马巴胡赫最初就被认定为死于心脏病，然而诡异的是，最近媒体又爆料说此人生前曾被严刑拷打。迪拜警方也宣称，被害人是死于窒息或者电击。由此可见，暗杀小组并未打算将这次行动彻底掩盖成一次意外死亡，最开始只是通过设置在被害人床边的高血压药物来误导警方的调查方向，从而尽快逃离迪拜。

　　时代不同了

　　现今无处不在的监控录像已经成为秘密行动的最大阻碍，很多人认为监视器可以及时预防罪案的发生。事实上，监视器最大的作用是事后追查现场的证据。从这次迪拜暗杀来看，监控录像并未让暗杀组功败垂成，然而事后却通过监控录像找到几乎全部小组人员的清晰图像，并且将跟踪和暗杀的过程公之于众。

　　在非网络时代，监控录像还可以通过盗取磁带进行销毁来处理掉。现在由于很多地方的录像资料可以通过网络多重备份，因此要想彻底毁灭一切证据变成了几乎不可能的任务。这也直接导致秘密行动的成本增加。以这次暗杀行动为例，这些经过多年训练的精锐特工变成了一次性消耗品，以后也无法执行同类任务，因为他们的照片已经被全球的安全机构所获知。更麻烦的是，随着人工智能技术的发展，现在很多安全机关的录像审查工作已经可以半自动化处理，电脑程序可以自动识别人脸并且将可能成为线索的片段优先给刑侦人员播放，这样就意味着在更短的时间之内能够审查犯罪录像，并且找到嫌疑人。

　　在影片中，特工往往无所不能，然而真实世界中却也会出现乌龙。从这次迪拜暗杀来看，暗杀小组曾经尝试对被害人酒店房间的门锁密码进行破解，却没有成功。在现实世界中，特工撬锁失败或者开枪没打中目标并不是什么新鲜的事情，无所不能的超人只存在于电影中。特工也只是经过训练的普通人，也会有失手犯错的时候。

　　无论执行这次暗杀行动的小组来自哪个国家，我们都不得不说这是一次协同紧密手法凌厉的标准秘密暗杀行动。可惜时代不同了，在摄像头面前一切秘密终将被揭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