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侵科威特的子弹从我头顶飞过

　　《环球》杂志前驻科威特记者/吴毅宏

　　或许是巧合，我几次被派往新华社驻外分社工作都遭遇了战争的爆发，其中包括八十年代的两伊战争、九十年代的海湾战争以及后来的美伊战争。

　　1990年8月2日凌晨，科威特城还沉浸在睡梦之中。与科威特埃米尔王宫(达斯曼宫)仅一墙之隔的新华社驻科威特分社也同往常一样平静。

　　凌晨5点钟左右，被楼下一阵阵急促的叫喊声和汽车发动机的轰鸣声唤醒，我起身透过窗帘向下望去。楼下住着科威特埃米尔的兄弟、亚洲奥委会主席兼科威特奥委会主席法赫德亲王一家。此时平静的生活似乎被打乱了，只见他们的家人忙里忙外乱成一团，十来个佣人跑出跑进往车上装行李。几分钟后，他们家的女眷们匆匆钻进汽车，六、七辆豪华奔驰轿车排成队急速冲出了院门。就在他们离开不到15分钟，王宫周围响起一阵凌乱的枪声。

　　枪声惊醒了分社的同行们，我和另一位记者急忙登上楼顶平台观望。只见目力所及的海湾大道上，有数百名荷枪实弹的军人正沿着公路快速向王宫方向行进。正在疑惑时，突然枪声在我们的耳边响起，不知哪里射来了一梭子弹，似乎是那些军人发现了我们。见情况反常，我们立即返身回到办公室，并试图与科威特官方取得联系，以探明究竟。但所有的联系都无果而终，电讯中断，电视也没有了画面，只有科威特的国旗和在科威特可以常常听到的音乐在播放。

　　直到凌晨六点，科威特的广播电台才证实了伊拉克军队已突破科威特的防线，开始了对科威特的军事入侵。可是我们无法得知在王宫周围运动的部队究竟是科威特的军人还是伊拉克的军人。

　　我决定出去了解更多的实情。当我的车刚离开分社约500米，还没有走上海湾大道时，就见路旁停着3辆豪华奔驰汽车，其中一辆似乎还是法赫德亲王的座车。我有些纳闷，突然从距离我不到20米的围墙后冲出一个士兵，二话不说举起冲锋枪向我扫射。霎时，汽车右侧的玻璃全被打碎。我立即倒车，企图退回分社。说时迟那时快，雨点般的子弹又将汽车前挡风玻璃打成了筛孔，子弹呼啸着从我侧身俯下的头顶和面颊飞过。由于路面狭窄和密集的扫射，驾车掉头返回已无可能。我只好弃车，冒着枪林弹雨徒步往回跑。子弹不停地从我头上飞过，震动的气流使我跌倒后滑出6、7米远，手掌、膝盖以及腹部的皮肤被严重搓破，砂粒狠狠地嵌入到皮肉里。恰在此时那个士兵打完了枪里的子弹，趁着他换子弹的间歇，我站起来利用周围建筑物作掩护，不断变换着路线，跑回了分社。

　　震耳的冲锋枪扫射声，也惊动了分社的其他同志。科威特分社及时向国内的总社发回报道：伊拉克军队的一支突击队已经攻入科威特城内，并首先包围了达斯曼宫。

　　来源：2010年5月1日出版的《环球》杂志 第9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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