奥巴马一年半，执政方式及权威遭遇挑战

　　美国著名保守派专栏作家帕克更称奥巴马为美国的“首位女总统”。在《华盛顿邮报》6月30日的专栏里，帕克认为她并不觉得奥巴马是娘娘腔，但觉得“他在应对危机时或许少了些睾丸激素的刺激”。

　　美国总统奥巴马执政一周年时，美国媒体称，“美国人从火星回到了地球”，他们意识到自己的总统也是一介凡人。而当时间流转到一年半时，奥巴马面临的不仅仅是民众的失落，还有对他掌控能力的挑战和质疑。

　　本报记者 葛晓光 发自上海

　　6月24日，与到访的俄罗斯总统梅德韦杰夫会谈后，奥巴马宣布美俄关系已“成功重塑”，并同时答应支持俄罗斯加入世贸。会谈结束后，两位总统同车前往华盛顿市郊一家汉堡店就餐。席间两人相向而坐，一边啃汉堡，一边借助旁边的翻译谈笑风生。

　　然而，美俄关系的回暖仅持续三天，6月28日美国司法部高调抓捕了11名俄罗斯间谍。

　　据来自白宫的内部消息显示，早在与梅德韦杰夫会晤之前，奥巴马就已经多次被告知，FBI计划拘捕这些俄罗斯间谍。据称，奥巴马当时对此颇为不满，并警告对方不要在关键时刻破坏美俄关系。

　　最终的结果却是，华盛顿强硬派异常高调地采取了行动。

　　重蹈卡特政府覆辙？

　　俄罗斯官方称，美国炮制了整个“间谍门”，这不过是美国既得利益集团的伎俩。对于俄罗斯方面的指控，华盛顿宣称美国有关机构一直在追踪俄罗斯间谍的踪迹。

　　在美俄关系趋暖的关口，美国情报和司法部门为何以这样的方式“羞辱”俄罗斯？众所周知，互派间谍一直是国际关系中的一个“潜规则”，并不值得大惊小怪。

　　对于美俄关系的“新冬季”，印度资深外交官巴德拉库玛(M K Bhadrakumar)认为，美国内部决策层对奥巴马的外交战略存在着激烈的意见分歧。在巴德拉库玛看来，“如果奥巴马不能很好地协调白宫与情报、军方等部门的关系，他的这一届政府很可能重蹈卡特政府的覆辙—成为一届尴尬的内阁”。当年的卡特在任上因内部争斗碌碌无为，四年任期结束后未能获得连任。

　　这不是美国情报部门第一次与奥巴马唱反调，早在2009年3月美国“网络沙皇”罗德·贝克斯特罗姆(Rod Beckstrom)辞职时，人们就发现了奥巴马与情报部门的裂痕。贝克斯特罗姆在来华盛顿之前曾是一名硅谷企业家，在2009年1月被奥巴马任命为国家网络安全中心主任，协调武装力量和五角大楼所属的计算机网络安全和作战事宜。

　　然而，贝克斯特罗姆上任之后，很快就发现国家安全局支配了大部分国家网络安全事务，特别是对国土安全部的网络安全事务更是进行了“严格控制”。从理论上说，国土安全部在保护美国免受外国威胁的职责上和国家安全局处于同等地位，而国家网络安全中心则负责所有政府部门的网络安全事务。因此，在贝克斯特罗姆看来，他这个“国家网络安全中心主任”只是徒有虚名。在与奥巴马协商之后，贝克斯特罗姆遗憾地离开了华盛顿。

　　不仅如此，在美国情报和军方等强硬派的支持下，一部分鹰派人士还在媒体上对奥巴马的外交政策指指点点。日前，美国著名的政治刊物《政客》(Politico)杂志发表文章说，奥巴马政府对伊朗和朝鲜等国家一直在实行“绥靖政策”，因此将对美国“祸害无穷”。鹰派人士还抱怨说，在今年奥巴马发布的《核态势报告》中，奥巴马并没有将伊朗和朝鲜描述为“流氓政权(rogue state)”。

　　参议院国土安保委员会主席约瑟夫·利伯曼(Lieberman)批评说：“奥巴马总统似乎没有意识到敌人的威胁。如果不认真制定对敌人的规定，就很难防住敌人。”而美国强硬派的代表人物、美国驻联合国前大使博尔顿也向《政客》表示：“在政府里，人们看不到奥巴马对敌人的认真姿态。”

　　更有甚者，美国著名保守派专栏作家帕克更称奥巴马为美国的“首位女总统”。在《华盛顿邮报》6月30日的专栏里，帕克认为她并不觉得奥巴马是娘娘腔，但觉得“他在应对危机时或许少了些睾丸激素的刺激”。帕克警告说，如果奥巴马持续缺乏领导力，下任总统必将易主，“可能是位真正的女性”。

　　得力干将黯然离去

　　奥巴马不仅与情报部门龃龉不断，在白宫内部也一再遭遇挫折。上任一年多的时间里，因为遭遇抹黑或其他指责，奥巴马的几个得力干将先后黯然下台。

　　之前负责环保工作的范·琼斯是美国著名环境活动家、民权律师和黑人作家，曾被《时代》周刊誉为“环保英雄”，并入选“美国百名最具影响人物”。2009年3月，奥巴马任命琼斯为白宫环境质量委员会的高级顾问，主要协调各政府机构创造更环保和更节约能源的新型“绿色工作”。

　　对于琼斯的任命，美国媒体给予了很高的评价，并认为琼斯的工作实际上体现了奥巴马对美国发展“绿色经济”的宏大远景。然而，对于琼斯的左翼背景，美国的一些强硬派人士则耿耿于怀。

　　很快，强硬派人士便发现，琼斯曾在2004年和其他99位美国名人共同签署了“9·11真相请愿书”。在这份文件中，他们暗示布什政府有些官员对本·拉丹策划“9·11”恐怖袭击早已知情。文件曝光之后，由于强大的强硬派压力，琼斯被迫辞职。在辞职信中，琼斯痛斥强硬派基于政治斗争的需要将其推入舆论漩涡—“就在历史性的医疗改革和清洁能源战役的前夜，改革的敌人对我发动了恶毒的诋毁。”

　　迫于压力辞职的不仅只有范·琼斯一人。

　　日前有消息称，白宫预算办公室主任奥萨格(Peter R. Orszag)将定于7月底离职。7月3日，奥萨格不无伤感地说，“现在到了该辞职的时候了，奥巴马已经跟经济团队说清楚了，他正致力于解决我们的财政问题”。

　　对于奥萨格辞职的消息，美国媒体普遍认为“主要是出于无奈，因为他无法拿出削减预算赤字的充分理由，为此他备受外界指责”。现年41岁的奥萨格，在奥巴马于2009年1月宣誓就职后就掌管着白宫预算办公室，一直是奥巴马经济团队的主要角色，并协助促成了振兴经济法案和医保改革的通过，被认为是奥巴马的主要经济顾问之一，属于奥巴马政府的内阁级官员。

　　然而，由于实行积极的财政政策，结果美国联邦政府财政赤字创造了历史新高。于是，一些保守派人士便指责他难辞其咎，并公开迫使他下台。

　　前线将军公然“造反”

　　其实，与奥巴马公然叫板的不仅是情报部门和保守派人士，最近一段时间以来，美国军方的鹰派人士也开始公然向奥巴马发起挑战。在最新一期的《滚石》杂志中，美驻阿司令麦克里斯特尔(Stanley McChrystal)及其下属向奥巴马的阿富汗战略“开出了第一枪”。

　　据美国媒体报道，这位麦克里斯特尔曾是《时代杂志》的年度风云人物，在战场上英勇善战，屡立奇功。曾在伊拉克担任特种兵司令达五年之久，在2003年冬天他带领一队特种兵生擒了伊拉克前总统萨达姆·侯赛因，并因此在美国成为家喻户晓的英雄人物。不仅如此，在2006年春天，麦克里斯特尔又立奇功—在一次突击行动中将“基地”组织在伊拉克的头目扎卡维射杀。

　　一时间，麦克里斯特尔成为美国民众心目中的头号“大英雄”，甚至一部分美国人天真地相信如果麦克里斯特尔能被调到阿富汗战场，那么躲在山洞里的本·拉登和奥马尔就将无处藏身—必将被麦克里斯特尔所率领的部队生擒或击毙。就是带着美国民众过高的期望，麦克里斯特尔在2009年5月被奥巴马任命为阿富汗战地美军总司令。

　　当麦克里斯特尔到达阿富汗之后，他发现这是一个与伊拉克截然不同的战场：伊拉克地处平原，一马平川；而阿富汗则山高林深，陷阱重重。在此种情况下，麦克里斯特尔认为，必须扩大在阿富汗的战略攻势，扫荡“基地”组织和塔利班的势力。为此，他要求奥巴马政府大幅增兵，并改变美国在阿富汗的军事战略。

　　然而，让麦克里斯特尔失望的是，奥巴马总是“口惠而实不至”，一直要求驻阿美军“画饼充饥”，并让他们相信援军很快就会到达。可是，等待了一年之久，奥巴马拟议中的3万部队也只派来了6000人，简直是杯水车薪。

　　此后，麦克里斯特尔对奥巴马便感到极度的失望，背地里与一些军官们以辱骂奥巴马以及总统身边的人为乐。比如，麦克里斯特尔及其下属将国家安全顾问、退役四星上将詹姆斯·琼斯称为“小丑”，认为他“仍活在一九八五年”，因为据说琼斯一直对驻阿美军非常“抠门”。不仅如此，麦克里斯特尔还将负责阿富汗和巴基斯坦事务的奥巴马特使理查德德·霍尔布鲁克称为“野兽”，因为后者老是“听信谣言”；对于副总统拜登，麦克里斯特尔也加以讥讽，认为拜登“对战争事务一无所知”。

　　据美国媒体报道，在听到麦克里斯特尔的相关言论之后，奥巴马早就对他相当不满，但一直隐而未发。因此，在去年突访阿富汗的时候，奥巴马与麦克里斯特尔会见非常短暂，仅有不到十分钟。为此，麦克里斯特尔及其下属对奥巴马耿耿于怀，认为整个军队都受到了奥巴马的“忽视”和“羞辱”。其中，麦克里斯特尔的一个助手更对滚石杂志记者说，“与总统的会见，这看起来就像是十分钟的照相时间，将军对此十分沮丧。”

　　据西方媒体报道，麦克里斯特尔实际上是美国阿富汗战略的设计师，其战略的目的是扭转阿富汗战争的战局，并通过大规模增兵以扫荡“基地”组织和塔利班的残余势力，总体目标可以概括为“以武力求和平”。

　　然而，白宫则认为“战场上一时的胜利并不保证最后的成功”，因此美国应该加快阿富汗内部的和解进程，培植阿富汗内部的健康势力以使美国能够早日脱身。为此，奥巴马制订了明年夏天撤军的时间表。

　　不过，以麦克里斯特尔为代表的“鹰派人士”则认为文官们相当幼稚，在他们看来美国政界显然低估了阿富汗具体的政情、族群、历史和文化等因素。在一次公开讲话中，麦克里斯特尔更表示“如果不能彻底击败敌对势力而大谈和平与撤军事宜将有害无益”。

　　对于美军阿富汗前司令麦克里斯特尔公然对白宫出言不逊，并被奥巴马公开解职一事，英国《经济学人》的评论一语中的，称美国在阿富汗的问题远不是“一个人的问题”。言外之意，强硬派人士对奥巴马的挑战也才刚刚开始，目前所暴露的问题仅仅是“冰山一角”而已。

　　美俄关系若重启 奥巴马需“站稳”

　　丁原洪

　　美国总统奥巴马上台后为扭转美国在外交上的被动局面，实行“变革”，重启美俄关系是其重要的一环。

　　奥巴马采取了三项举措：重开美俄军控谈判，暂停北约东扩进程，调整美在欧洲反导系统部署。俄方投桃报李，同美方签订新的削减进攻性战略武器条约并且未再坚持将反导问题与此挂钩；在阿富汗问题上给美运输物资一定的便利；在制裁伊朗方面做出配合。这样，布什政府时期长期处于僵冷状态的俄美关系趋于缓和。

　　根据调整后的外交方针，俄总统梅德韦杰夫5月下旬访美，除订购几十架波音飞机外，他特意访问美国加州“硅谷”，强调俄愿借鉴美在高科技方面的经验，加强双边合作。美方则重视争取俄在重大国际问题上继续与美配合。双方关注点不同，但互有所求。双方领导人会谈的最大共识就是继续推进重启美俄关系的进程。

　　从双方签署的多份文件和透露出来的会谈情况看，俄美关系并未取得实质性突破，重大问题上分歧依旧。

　　俄美新签订的削减进攻性战略武器条约，由于美国国会的阻力，年内被批准的可能性很小，何时能生效仍未可知。双方同意先就反导等其他军控问题开始谈判。

　　美方虽同意就反导问题同俄方谈判，但与此同时继续推进在欧洲部署反导系统的计划。美国国防部长盖茨在俄总统访美前夕公开表示“两国在导弹防御系统问题上没有任何共识”。

　　尽管俄方表示不能接受美方在安理会就伊朗核问题通过的新制裁决议案之外，单方面追加补充制裁措施，但美方根本不予理会。盖茨还口出不逊地批评俄既要制裁伊朗，又要同伊朗做生意，这是“精神分裂”。

　　对于俄极力要求解决的俄入世贸问题，奥巴马虽口头上同意今年9月底之前双方结束谈判，但并未谈及如何消除美国国会在此问题上设置的障碍(1975年，美国国会通过禁止向苏联提供贸易最惠国待遇的杰克逊·瓦尼克法案，至今每年仍将该法案延期)。

　　俄美关系的现状是乍暖还寒，要建立起平等互惠的伙伴关系还有许许多多的障碍。双方的基本国情决定了双边关系的复杂性和不稳定性。美国国内右翼保守势力和国会素怀敌意，对奥巴马政府试图改善同俄关系形成了很大掣肘。梅德韦杰夫出席G20峰会前再次访美，美国司法部在他离开后就宣布破获俄在美长期潜伏的间谍网。此事至今仍沸沸扬扬，个中因由耐人寻味。俄罗斯的一些邻国，尤其是中东欧国家由于历史原因对俄始终抱有戒心，这对奥巴马政府的对俄政策也有牵制。俄总统访美后，美国国务卿希拉里即造访乌克兰、波兰等国，还同波兰签署了部署美导弹防御系统补充协议。其用意不言自明。

　　而且，由于俄美两国经济无论结构、总量还是发展模式都有很大差异，互补性差，提升贸易额的潜力有限。美对在俄投资、加强与俄经贸合作历来兴趣都不大。国会还有一些不利于两国开展经贸合作往来的立法障碍。改变经贸合作滞后的局面绝非易事。

　　俄《全球政治中的俄罗斯》杂志主编评论俄美关系前景时说，这取决于奥巴马的政治地位是否巩固。

　　作者系原中国驻欧盟大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