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疯子”

　　理查德·布兰森

　　他身着内衣和美国艳星帕米拉·安德森合拍维珍饮料广告；开着坦克驶入纽约时代广场，宣传维珍唱片连锁店；穿着婚纱被起重机吊下时代广场，宣传“维珍新娘”；还在热门美剧《老友记》中客串了一把

　　你很难想出有什么事儿是理查德·布兰森没干过的。15岁就创办一家杂志，乘坐热气球飞越半个地球，让性手枪乐队、滚石乐队、珍妮特·杰克逊和菲尔·科林斯成为旗下歌手，同时拥有航空公司、化妆品公司、橄榄球队和健身俱乐部连锁公司，全裸出演本公司广告，亲自驾驶飞机进入炮火连天的巴格达成功解救人质，或者驾驶水陆两栖车穿越英吉利海峡打破世界纪录，理查德·布兰森从没有做过一个让人们不感到意外的决定。

　　简而言之，他拥有商人、嬉皮士、明星、政治家、运动员或者父亲等多重身份，并且在每一个领域都有举足轻重的地位。

　　他所拥有的维珍集团在全英国品牌认知度高达96%，是英国最大的私有企业，旗下有逾300家公司，所涉及行业遍布航天、航空、娱乐、铁路、金融、快速消费品、零售、出版和旅游等。几乎所有的英国人都和维珍集团打过交道。但在他自己看来，从幼年时第一次尝试种树卖钱却被野兔吃掉了所有种子导致血本无归，到今天成为整个维珍集团帝国的王者，他始终都只是一个“理想主义者”——永远都在制定新的计划、梦想创造新的产品与更好的服务，直至最终获得成功。

　　面对镜头时，布兰森的语速极快，不断搓手，微笑起来甚至有点腼腆。世界各地满怀创业激情的年轻人纷至杳来，寻求他的帮助，维珍集团内部流传的一封邮件抱怨他们的老板对所有这些事都说“是”，应该称他为“‘是’博士”。无论多么荒谬的想法，布兰森都不拒绝，“为什么不呢？”

　　从某种意义上说，这个始终留着一头披肩金色长发，络腮胡须杂乱，最喜欢穿衬衫牛仔裤的男人，始终保留着一种孩子气的天真，相信自己可以改变世界运行的方式。对他来说，成规，就是被用来打破的。

　　“学子”生涯

　　“恭喜你，布兰森。我预计你将来不是囚犯就是百万富翁。”这是理查德·布兰森的中学校长在他毕业时给他的临别赠言。事实证明，校长一语成谶。

　　在学校里，布兰森从来不是一个好学生，他患有读写障碍症，也从来记不住任何数学公式。除了是个运动健将之外，在学校，布兰森没有任何起眼之处。但一次严重的受伤，让他从此也只能告别赛场。

　　幸好，布兰森的父母并未责怪他。成为倒数第一的学生，让他只能在图书馆寻找避难所，写小说成了他逃避现实的一种方式。接着，他很快发现学校里有一大堆毫无意义的清规戒律，比如低年级男生为高年级男生跑腿，或是在规定的就餐位置上用餐，写小说显然不能解决这些问题。

　　这或许是布兰森性格中最为优秀的一点，他认为父母在他的头脑中灌输了一种反抗精神，打破不合理的规则是“理所当然的”。为了宣扬自己的观点，他生起了创办一份学生杂志《学子》的念头。母亲赞助了4英镑以支付电话费用，和另一个朋友一拍即合后，布兰森正式开始创业，此时他只有15岁。

　　在从电话登记本和《名人录》里搜寻到名人和大公司名单后，布兰森给所有这些人打电话，寻求赞助和采访机会。想想看，这只是一本由两个15岁学生创办、尚未正式出版的杂志。但最终，他争取到了包括《经济学人》和智威汤普森公司在内的9家大公司的整版广告。《学子》第一期里甚至包括了约翰·列侬和迈克·贾格尔的专访，还有让·保罗·萨特做他们的撰稿人！杂志销量一度高达10万份。

　　即使是在激情飞扬的1960年代，这也是一个不小的数字。借用巧妙的手段——让合作伙伴冒充名人在记者采访间隙打来电话，布兰森让所有人都相信，他们前途无量。《每日电讯报》称，“看起来，它会成为这个国家最重要的杂志。”

　　创立维珍

　　管理上的混乱和办刊的没有经验，令《学子》很快走向衰落，但布兰森又寻觅到了新的生意机会。英国政府自1970年起废除保护零售价格的协议，但没有一家商店愿意将唱片打折出售。布兰森决定新开一家公司，并为它起了一个非常能吸引眼球的名字“维珍”。在英文里，“Virgin”的意思是“处子”，听起来既新潮又大胆。

　　邮购业务很快出了麻烦，英国邮政行业举行了大罢工。面临破产威胁的布兰森用最快速度找到了一家鞋店的二楼，用招徕人流量的承诺，免费把它租下来，这儿成了维珍帝国发源地。他销售打折唱片，而且摒弃了流行的浅薄的泡泡糖音乐，以强劲迷幻的摇滚乐取而代之，并且强调工作人员与顾客之间的亲密交流，让乐迷们产生一种归属与认同感。“维珍唱片店”迅速成为当时风靡一时的青年文化胜地。

　　“维珍唱片”公司的成立，标志着布兰森成为一名真正的商人。他开始寻找每一个成功机会，主动出击。当然，前提是：这符合他的乐趣。在他职业生涯的每个阶段，赚钱的最主要目的，似乎都是为了保证他所热爱的事业得以继续。

　　整个1970年代到1990年代，“维珍唱片”成了世界上最大规模的独立音乐制作公司。这家公司与他本人一样富有浪漫精神，给予脾气古怪的艺术家们最大限度的自由，在保护他们的同时与世界精明地斡旋，并从商业市场中受益。臭名昭著同时也才华横溢的“性手枪”乐队在相继被多家唱片公司解约后，与“维珍唱片”签约，菲尔·柯林斯、乔治男孩、珍妮特·杰克逊等多个性格迥异的音乐人，都在维珍唱片经历了属于自己的辉煌时期。

　　最为人称道的是“维珍唱片”签下的第一名音乐人，当时还名不见经传的吉他手迈克·欧菲尔德。布兰森坚信自己的眼光，顶住非议对他进行孤注一掷的赌博式投资，最终大获成功，一张名为《管钟》的专辑成为1970年代最畅销的专辑之一。

　　与此同时，“维珍”的娱乐版图还在扩张：夜总会、游戏公司、酒店、音乐电台、电影、度假旅游、传媒——布兰森是个兴趣广泛又有着无穷精力的人，无论任何行业，只要他产生了兴趣，就不会放弃一试的念头。旺盛的征服欲和好奇心，令他可将工作本身当成一种乐趣。

　　1986年11月，包括旗下唱片、零售、房地产和传媒行业等子公司在内的维珍集团，在伦敦证交所上市。而航空公司、俱乐部和度假公司则仍属于布兰森私有。随后20年间，维珍集团的诸多子业务如维珍移动、维珍快运等也先后上市。

　　失败与扩张

　　没有人会一直成功，理查德·布兰森也一样。

　　布兰森热衷于进军不同商业领域，但这需要持续不断的现金以及良好的银行信用。1992年，布兰森进军航空领域，在此之前，英国航空市场几乎为英国航空公司所垄断，维珍航空凭借更低廉的票价和更优质的服务抢夺了大批市场份额。英航发动攻击，与此同时，银行也开始追索贷款。

　　走投无路的布兰森最终做出了痛苦的决定，将当时旗下最为成功、同时也是维珍集团奠基石的维珍唱片，卖给了百代唱片公司，交易额达10亿美元。

　　“感觉沮丧透了，这是我一生中第一次遵循保守路线。”他在日记里如是写道。他甚至无法完成和员工们的最后一次见面，而是大哭着逃离办公室，在所有人的目光注视下跑了1英里。

　　冷静下来后，他意识到，出卖维珍唱片是一个正确的决定。“这样就会有一家出色的航空公司和一家出色的唱片公司——虽然拥有它的是百代——而不是一家苦苦挣扎的航空公司和一家唱片公司。”

　　1993年1月，理查德·布兰森打赢了和英国航空公司的官司。在此之前，英航的垄断地位，已迫使多家小航空公司破产，但只有布兰森敢于抗争，并获得了最终的胜利。获得的61万英镑赔偿，布兰森均分给了公司的每一个员工，一人166英镑，因为他们每个人都“以不同方式和我一起渡过了这段艰难日子”。维珍航空目前占据了英国航空市场的第二大份额。

　　10亿美元的现金推动了布兰森将维珍集团真正发展为跨国集团。他发现可乐市场为可口可乐和百事可乐所垄断，于是推出维珍可乐，很快在欧洲市场取得了20%的市场占有份额，并开发出一系列维珍果汁等饮料产品。

　　1999年，他宣布维珍集团进入电信业，2001年公司客户就达到100万，成为英国有史以来发展最快的移动通讯公司。

　　维珍旗下的超市大卖场遍及欧洲、日本、迪拜甚至黎巴嫩。

　　为了弥补维珍唱片的遗憾，他还成立了一家叫做V2的唱片公司，为戴安娜王妃的葬礼录制了一张纪念专辑，这张专辑的极佳销售额最终成了戴安娜纪念基金会最大的一笔捐款。

　　秘诀在于乐趣

　　对布兰森来说，人生的核心就在于乐趣。“如果商业只是MBA课堂上讲述的‘现金流’之类东西的话，这与我的商业观念不符。维珍成功的秘密就是乐趣，我做的每一件事，都是出自于乐趣。”

　　布兰森是个好老板，和其他出生于上世纪50年代的嬉皮士一样，他信奉自由平等，自己享乐的同时也希望员工得到一样的待遇。维珍公司早期的员工全都拥有他的家庭电话号码。维珍员工可以在公司面临困难时领一半薪水去休假，等业务好转时再回到公司。布兰森甚至斥资500万英镑买下一座小岛，以供员工度假所用。

　　“乐趣”二字也体现在维珍公司提供的服务上。维珍的飞机上能提供迷你体育馆、双人床和娱乐场——这是以牺牲更多座椅为代价的。即使在经济萧条时代，布兰森也不惜贷款为经济舱安放背后电视板，好让顾客们得到娱乐和享受。而维珍的飞机餐食也是出了名的美味可口。

　　即使是与对手竞争，布兰森也有着别出心裁的幽默。在一次航空博览会上，英航的一架波音747旁边停了一架维珍的A430飞机，上面挂了一幅巨大的标语：我比你长！

　　布兰森还经常出演自己旗下品牌的电视广告：比如身着内衣和美国艳星帕米拉·安德森合拍维珍饮料广告；开着坦克驶入纽约时代广场，宣传维珍唱片连锁店；穿着婚纱被起重机吊下时代广场，宣传“维珍新娘”。他还在热门美剧《老友记》中客串了一把，当纽约街头有人突然指着他说“你是《老友记》里的那个人”时，布兰森得意极了。

　　在英国流传着这样一句话，“总有一天热气球会杀掉布兰森。”足见他对极限运动的热爱。他曾驾船横渡大西洋，创造了时间最短的世界纪录；他的热气球之旅更是险象环生：有过在山间险些迫降的经历，也曾飞越过太平洋，甚至突破过利比亚、朝鲜等禁区；驾驶水陆两栖跑车穿越大西洋简直成了他最平凡的一次冒险。

　　在这个过程中，他不止一次地动用了自己和曼德拉、克林顿、联合国秘书长和英国诸任首相的私交。他也逐渐认识到，可以利用自己的地位做更多有益的事。《学子》杂志发表的第一篇署名布兰森的社论里，他曾写道：“希望自己的努力能够改变世界。”他在南非捐助对抗艾滋病组织，支持保护非洲野生动物生态区，在“9·11”事件后积极奔走、呼吁世界和平，为北爱尔兰和平而上街游行。显然，中年布兰森没有辜负小布兰森的期望。

　　现在，他的视线已经转向了太空。在自传《失去童贞》的最后，他意味深长地写下这样一句话：“Space is really virgin territory。”言下之意，太空是处女地，也是维珍的领地。他资助科学家自主研发太空船，并承诺数年后将推出商业太空航线，令普通人的太空之旅梦想成真。他预计，在航线推出的12年内，将有10万人乘坐维珍航天的太空航线，一睹宇宙真貌。

　　布兰森的雄心永无止境，仿佛永远在路上。

　　(参考书目《理查德·布兰森自传：失去童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