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共十一大还未宣布闭幕，很多记者已掉头奔往新闻发布会现场争抢座位。我的想法正相反，当所有记者都离去的时候，我和同事跳上主席台，截住了越共中央政治局委员张晋创。他很配合，一把拉住记者的手：“再拍一张握手(照片)”。

　　为期八天的越南共产党第十一次全国代表大会，张晋创应该是笑得最开怀的一个。第四次当选中央政治局委员仅是开门见喜，多方预测，现任越共中央书记处常务书记的他将担纲新一届国家主席。

　　是的，大幕还未拉开，不少人已预测到了结果，包括阮富仲接任越共总书记，阮晋勇可能连任总理。

　　与之前采访的缅甸大选不同，越南并不是一个总会给人带来“突然”和“意外”的国家，无论政经革新，还是高层人事更迭，越南的稳步渐进，在越共十一大上表现得淋漓尽致。

　　但记者们总是在幻灭中沉睡，又从希望中醒来。在大会进行到第四天、第五天时，仍有记者不断从世界各地飞来，希望这个历史时刻能出现一点儿奇迹。他们忘了一个常识：创造奇迹，是一个力气活儿，适合更年轻的领导班子来干。而今选出的越共新一届政治局委员，平均年龄61.3岁，比上一届还增高两岁，并且其中9位连任。

　　说实话，对于常务副总理阮生雄的去留，从一开始我们的预测就非常谨慎。正在跨龄的阮生雄最终连任政治局委员，年纪更轻的胡德越却未能留在政治局，背后的内容尤为丰富。但是，对于这些，党代表们不会轻易对记者透露口风。至于没超龄的第十届越共政治局委员，为何只有中央书记处书记、组织部长胡德越一人未获连任，同样“无可奉告”。

　　为人事问题，越共全体党代表整整闭门讨论三天，《朝日新闻》记者Lai ThanhBinh在门口也等了三天，但她采访到的每一位代表，讲话内容都大同小异。600多名越南中央和地方媒体记者，早在大会开始之前就接受了由越共中央宣教部和信息传媒部组织的统一培训，若有空闲，他们宁可坐在电脑前玩游戏，也不主动去外国记者的工作间串门。

　　当然，这并不影响越方对媒体的“热烈欢迎”。见到我们这些中国记者，阮晋勇会迅速起立握手，张晋创也主动摆出多个Pose，尽量满足我们的拍摄需要。作为唯一受到越南外交部邀请赴会采访的中国都市类媒体，我们的报道并不留“情面”，但外交部新闻司的工作人员每天依然对我们笑脸相迎。据越方通报，这次来采访越共十一大的共有100多位外国记者，与越共关系密切的政党的报刊，如俄罗斯《共青团真理报》、法国《人道报》等报记者，应邀相继在越南媒体上发言，对越共十一大的“坦率和民主”及越南的巨大变化一致表示称赞。

　　可以感受得到的是，越共十一大的舆论造势准备相当充分。无论是庄严的国家会议中心，还是车流如河的大小街道，到处悬挂着胡志明的大幅画像及迎接越共十一大召开的巨幅标语，各个部门、机构也准备了丰富多彩的庆祝节目，如《献党之歌》、《像葵花一样》、《党带给我们春天》等文艺节目，《胡志明思想照耀下的越南共产党大会》展览会等。开幕式当晚上映的《跃过上海滩》，回顾的则是胡志明1934年在中国香港、厦门、上海等地所进行的革命活动。

　　作为一项在越共全党、全社会范围内掀起的学习活动，“以胡志明为道德榜样”至今已轰轰烈烈进入第5个年头。为保证执政地位，越共在打击贪腐和加强党员道德素养方面下了很大力气，但正如农德孟在越共十一大报告中所称：“官僚、腐败、浪费、不良风气、道德败坏和生活堕落等尚未被阻止。”继续进行党的整顿，使党更加纯洁和坚强，也因此成为越共十一大各个讨论会及多项文件中反复强调的重要主题。

　　打击贪腐，任重道远；缩小贫富差距，担子同样不轻。在河内期间，我们曾为城市贫困人口算了一笔账，河内的贫困线标准是人均月收入75万越盾(全国城市贫困线为50万越盾)，但75万越盾只能买到30碗米粉，而同样在这座城市，法拉利、奔驰、宝马、保时捷等豪车不时从眼前掠过，挂着军牌的玛莎拉蒂、迈巴赫也不鲜见。

　　革新不到25年的越南，能走到今天这个地步，令人震撼，也频现隐忧。

　　无论与党代表们面对面，还是与中国记者握手，阮晋勇的笑容从来不失优雅，但就在擦肩而过的刹那，我们分明看到了他的眼神，凝积着镜头中未曾出现过的郁结。

　　云南信息报记者 王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