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版摄影早报记者 刘行喆 利比亚现场图片
“你是穆斯林吗?”一名叛军士兵端着枪瞪着记者。
当听到否定回答后,他愤怒地拒绝回答问题,并且威胁道,“你要是敢拍我照片,我就毙了你。”
旁边马上有人上来解释,“因为我们认为卡扎菲根本就是个犹太教徒。”
而在利比亚领导人卡扎菲口中,那些反叛他的利比亚人都是些“基地组织的恐怖分子”。
在利比亚,反对卡扎菲的究竟是个什么样的群体。对于全世界而言,他们是一群形象模糊的人,即便美国政府也承认,“我们迟迟不愿与利比亚临时政府接触,因为我们搞不清他们的诉求究竟是什么,他们到底想把利比亚带向何方。”
由此也引起一个问题,目前在利比亚进行的战争,到底是一场彻头彻尾的内战,还是像埃及一样是一场阿拉伯民主运动?更进一步的是,如果是前者,那多国部队对利比亚的军事干涉似乎就更加师出无名。
不是宗教引起的“圣战”
或许,就连许多班加西人自己都说不清楚。虽然这些人面对早报记者的镜头,都不约而同地摆出象征胜利的V字形手势,但这背后是一个多少有点奇怪的集合体——几大部落的领袖、学者、律师、前政府官员,还有不受待见的苏菲派穆斯林——他们的现实目标很明确:推翻卡扎菲政权,“自由”利比亚。
然后呢?答案往往是空洞、泛泛的。
可以肯定的是,利比亚反对派和卡扎菲政府军之间的战争不是一场因为宗教引起的“圣战”,在利比亚东部石油重镇——卜雷加前线,许多叛军士兵并不能遵守每日五次祷告的教条,士兵们一般每天起得很晚,上战场前祷告一番,战争取得小胜利时祷告一番,但也不是所有人都严格如此。
卡扎菲统治遗产
实际上,在卡扎菲1969年统治利比亚之前,这里根本就不能算作一个真正意义上的现代国家,前利比亚王国被理论上分成三个省(分别来自不同背景、不同宗主国的殖民地),几百个大小部落分散居住,利比亚境内广泛实行的是部落法则,与之相伴的是部落间没完没了的仇杀。
卡扎菲42年的统治,一定程度上改变了这个国家的面貌,如今85%的利比亚人口居住在的黎波里和班加西两大城市圈周围,各大部落纷纷迁居于此,有些人还拖家带口从东部搬到西部,或者正好相反。
然而,部落文化依旧影响着该国统治者与普通民众,卡扎菲用石油赚来的美元,雇佣撒哈拉以南部落跨过边境,在苏丹、乍得实现他“非洲之王”的战略扩张计划,而反对派“革命者”则在向首都的黎波里的瓦尔法拉(Warfalla)和塔胡纳(Tarhuna)部落民众“电话策反”,呼吁他们为了部落尊严,在利比亚进行“起义”,原因是这两个原本世居利比亚东部地区的两大部落早已“反了”,反对卡扎菲的理由似乎“罄竹难书”,老者们会诉说部落里有多少男子被卡扎菲吊死的惨痛往事,然后控诉卡扎菲在他们部落土地上打出石油,却还要“高价”卖给他们。
要求民主宪政的学者认为利比亚前国王——废帝伊德里斯一世是个好心的东部民众,呼吁实行伊斯兰法的宗教界人士……区分亲卡扎菲与反卡扎菲,似乎就只能简单地脸谱化为——挥舞绿旗的卡扎菲拥趸,挥舞红黑绿三色星月旗的“革命者”。
这使得外界难以用一组词汇精确定义利比亚这两个月来发生了什么。与记者在巴林、埃及的感受相反,两国相比利比亚情况都显得“简单明晰”。比如在巴林珍珠广场的帐篷里,住的基本都是些长期失业的什叶派穆斯林青年,他们要求逊尼派王室能够给予他们更加公正合理的就业机会。而在埃及,互联网一代的失业青年广泛联合起该国工会、左派、自由派以及宗教人士,除了要求推翻穆巴拉克的口号,还有清晰的行动纲领、宪法草案、公投运动、政治转型时间表。
但在利比亚,被压制的部落诉求、民主诉求、财富重新分配诉求等等统统都杂糅在一起。使得一些研究了利比亚几十年的西方学者也莫衷一是,他们担心利比亚变成下一个索马里陷于部落混战,又担心利比亚变成下一个阿富汗囿于宗教极端势力魔爪,更担心利比亚未来可能的统治者仍旧是一个卡扎菲似的政治强人。
“是起义,就不是内战”?
在利比亚临时政府举行的发布会上,英文翻译陶西克开场就问:“这里谁是CNN、BBC的记者?你们怎么能说我们利比亚正在进行一场内战,不是,根本不是,内战是指利比亚人在打利比亚人,但现在局面是利比亚人反抗卡扎菲统治,卡扎菲在用他的外国雇佣军负隅顽抗。”
很不凑巧,这场有关伤员救治的发布会并没有这两家媒体出席,但底下几个记者追问,“难道卡扎菲就不是利比亚人?你们是在与外国入侵者打仗吗?”
陶西克辩解:“我们这里是革命,是起义,就不是内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