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鲍勃-迪伦:愤怒的摇滚

http://www.sina.com.cn  2011年04月15日15:57  《环球》杂志

  张铁志

  说鲍勃·迪伦是抗议歌手可能是音乐史上的最大误会。因为,他的抗议时期主要在1962-1964的短短两年间,虽然之后他仍不时书写社会议题的歌曲。

  迪伦写下了伟大的抗议歌曲、不情愿地界定了抗议歌手的形象,却拒绝被抗议歌曲所界定。4月上旬,这位年已70的摇滚巨星首次来到中国举办巡回演唱会。

  “毕业”

  1961年2月,一个19岁、面容苍白的年轻人背着吉他和破旧皮箱,走下“灰狗”巴士,从白雪冰封的明尼苏达来到了纽约格林尼治村。

  这里,被人们昵称为“村子”,是全世界民歌的中心。不只民歌,这里也是各种前卫文化、地下艺术正在发生的地方,各种颠覆性的创造与想象恣意地跨界串门子。

  这里诞生了尤金·奥尼尔的剧作、左翼记者约翰·里德的激情文字、女性无政府主义者爱玛·古德曼的呼喊,以及后来垮掉的一代诗人们用诗歌和边缘的身体点燃反文化的火光。

  来“村子”之前,迪伦就熟读了民歌手伍迪·格斯里的传记。迪伦在他身上听到了民歌的质地,爱上了他流浪者的形象。他说:“伍迪是个激进分子,而我想成为那样的人。”他甚至去新泽西的医院探望病重的伍迪,唱歌给他听,还为他写了一首歌。

  迪伦比“村子”里任何人都用功。他的主修学科当然是民歌,但他也在麦杜格街的酒馆中吸收各种音乐精华,在十二街的艺术电影院看费里尼和其他欧洲电影,在布里克街的咖啡馆中倾听社会主义者和“安那其”(英文无政府主义的音译)激辩革命道路,在朋友家的书房阅读大量的历史、艺术与文学著作,并和女友苏西终日埋头在剧场和博物馆。

  很快,他成了格林尼治村最耀眼的毕业生。

  迪伦用他独特的编曲与嗓音演唱许多时事歌曲(topical songs),他持续地大量创作与演唱,独特的风格逐渐成熟。

  1963年5月,鲍勃·迪伦出版第二张专辑《自由自在的迪伦》(The Freewheelin’ Bob Dylan),宛如一颗原子弹坠落在60年代的骚动之夏。人们从来没有听过这样的民歌:那既不是当时流行的美声民歌,也不是带着泥土气味的传统民歌,而是一种全新的声音。更重要的是,他结合了艾伦·金斯堡的诗歌想象与伍迪·格斯里面对现实的态度,重新书写了抗议歌曲。

  其中有堪称“60年代国歌”的《随风而逝》(Blowin’in the Wind)。

  这首歌对当时的听者来说,意涵清晰无比——所有听者都能穿透那些薄雾,知道当迪伦认真地质问“还要多久,某些人才能获得自由”时,他指的是种族不平等;当他唱道“炮弹要在空中呼啸而过多少次,它们才会被禁止”时,他指的是核武器。

  当年8月28日,百万人在华盛顿林肯纪念堂前举行民权大游行,金博士发表了撼动世界的《我有一个梦想》演说,多位重要黑人、白人歌手一起合唱了《随风而逝》。彼时,这首歌也不过刚刚发表,而且出自一个20岁出头的白人男孩之手,却在当天和另一首民权运动圣歌《我们将会胜利》一起成为民权运动的国歌。

  抗议

  60年代前半段,社会冲突的核心是争取黑人权利、打破种族隔离的民权运动。越战和大规模的反战运动尚未开始,迪伦却已经在《自由自在的迪伦》中写下了二十世纪后半页回音最响亮的反战歌曲。

  二战后,核战争的阴影就萦绕在人们心中。1962年的古巴导弹危机,是战后核武器威胁最接近边缘的时刻。迪伦的《暴雨将至》(A Hard Rain’s A-Gonna Fall),用法国诗人兰波式的超现实象征,堆栈出一部核战过后的黑暗启示录:悲伤的森林、垂死的海洋、被狼群包围的婴儿、不断滴血的树枝、上千个没有舌头却仍在讲话的人……

  在《战争的主人》(Master of War)中,迪伦开展了他对权力体制的批判。不是如一般反战歌曲那样控诉战争的残酷,而是尝试穿透那些战争背后的权力结构,质问掌权者如何操弄战争机器以获得权力和金钱。这些掌权者不仅是政客,也是军火商——在那个时代,许多人认为军工复合体可能是美国真正的统治集团,甚至是暗杀总统肯尼迪的凶手(肯尼迪死于1963年底)。

  如果战争的威胁是远方隐约的雷声,那么,追求种族正义的火焰则正在美国南方燃烧。迪伦在1961-1963年写下了许多以种族矛盾为背景的歌曲,如《提尔之死》(The Death of Emmett Till)、《牛津城》(Oxford Town)、《海蒂·卡罗尔的寂寞之死》(The Lonesome Death of Hattie Carroll)、《游戏中的棋子》(Only a Pawn in Their Game)等。他逐渐被左翼民歌界视为伍迪的接班人。

  1964年1月,迪伦发行新专辑《时代变了》(The Times They A-Changing)。里面更多的抗议歌曲,让这张专辑成了新世代最壮阔的政治宣言。

  许多人墙壁上挂起了唱片黑白封面上迪伦苍郁的面孔。没有人怀疑,一个60年代反叛力量的代表,一个体现着青年理想主义的时代代言人,正挺立在混浊时代的洪流中。

  在《时代变了》中,与专辑同名的歌曲如《随风而逝》一样,试图召唤人们拒绝成为旧思想的俘虏。他大声宣告,时代正在快速变迁,没有人可以挡住历史前进的脚步。

  他警告政客,要倾听人们的呐喊,不要阻挡在路上。在你们办公室的外面,一场战争正在进行,它将撼动你们的墙壁,让你们无法再安逸地闭上眼睛。

  他更警告父母,不要批评你不了解的东西。你的儿女已经不是你能掌控的。如果你不能伸出手帮忙,那就不要成为变迁的阻碍。

  而所有人都要知道:

  你最好赶快开始奋力往前泅泳

  否则你就会如大石般沉落海里

  在1963年的12月,迪伦获颁一个人权奖。这代表了纽约的左翼和自由派社群对他的最大肯定,因为前一年的得主是长期致力于反核武和平运动的大哲学家罗素。而迪伦,不过是这一年才开始对抗时代的小子。

  但他作为60年代最伟大的抗议歌手已经没有人可以挑战。除了他自己。

  决裂

  《时代变了》发行的1964年,迪伦已决定亲手敲碎所有人自以为是的妄想,开始自我解构众人以为的形象与标签,开始告别革命,不再回头。

  几个月后,迪伦发行新专辑《鲍勃·迪伦的另一面》(Another Side of Bob Dylan)。这张专辑的很多歌曲,不仅嘲讽了自己过去的投入,也质疑了民权运动本身。

  在专辑的制作过程中,他曾接受访问说:“我不想再为任何人写歌,不想成为什么代言人。我只想从我的内在出发写歌……炸弹已经渐渐变得无聊,因为真正的问题比炸弹更深层……我不属于运动的一部分。”

  在7月的新港音乐节上,他发表了这些新歌。纽约的民谣左派们感到极大的失望与愤怒,他们以为他们有了属于这个世代的伍迪,而迪伦竟然出卖了自己,出卖了他们。

  1965年的新专辑《全都带回家》(Bringing It All Back Home),迪伦完全脱离了那个民谣诗人、抗议歌手的形象;从音乐到封面照片,他都是一个抑郁叛逆的摇滚客。那年的新港音乐节,迪伦穿着皮衣靴子的摇滚装扮走上舞台,且不再是一个人一把吉他,而是带了一个摇滚乐团。他们只演奏了三首新歌,十五分钟。所有人瞠目结舌,失望中夹杂着愤怒。这不是他们认识的迪伦。

  对民谣界的人来说,摇滚是属于商业的靡靡之音,是不真诚的、堕落的,是与群众脱离的(不像在民歌的现场,歌手可以和观众距离很近)。

  随后,他发行了一张彻底的“摇滚”专辑《重访61号公路》(Highway 61 Revisited),开场第一首歌就是《像一颗滚动的石头》(Like a Rolling Stone)。

  1966年,英国的一场演唱会上,在迪伦演唱这首歌前,对迪伦走向摇滚不满的听众无法按捺。突然有人高声骂道:“犹大”(意指叛徒)!

  迪伦冷冷回嘴:“我不相信你”,“你是个骗子”;然后他用力跺脚,跟乐队说:“他妈的把音乐玩到最大!”

  他重重的刷下吉他,把这个魔鬼的音乐用最大的能量释放出来,仿佛要跳进那个没有人探测过的深渊、要与一切曾经相信他与不相信他的人彻底撕裂。人们听见那股被压抑着的激动与愤慨:

  这是什么感觉?

  这是什么感觉?

  你独自一人

  找不到回家的方向……

  来源:2011年4月16日出版的《环球》杂志 第8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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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编辑:SN00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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