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种命运
喀布尔街头的商品经济萌芽并非横空出世。当我们将时光延展,会发现这个词汇竟出现在近40年前。
1973年7月17日深夜,阿富汗国王的堂兄达乌德汗趁君主不在,发动政变,没有过多杀戮就一夜终结了君主立宪,取而代之的是在共和国总统领导下的共和制。随后几年,喀布尔的人们不时将“经济发展”、“改革”之类的词挂在嘴边,有那么一阵,这个国家焕发出勃勃生机,也有各种远大目标,人们谈论着妇女权利和现代科技。
正式的终结是在1978年4月,其时达乌德汗被刺身亡,紧接着的1979年,苏联坦克出现在喀布尔街头,开启了直至今天仍未过去的、血流成河的时代。
在反抗苏军的战争年代,未来的塔利班领导人奥马尔与同样在未来大名鼎鼎的本·拉登并肩作战,结下了深厚友谊,1989年苏军撤出后,阿富汗境内各派因宗教纷争爆发内战,奥马尔面对混乱的政局,决心做出一番事业,他以塔利班为主要成员,建立了一支800人队伍,提出铲除军阀、重建国家、反对腐败、恢复商业的口号,迎得了百姓的支持和拥护,并在1996年攻克喀布尔。塔利班执政后,并未考虑关系国计民生的经济问题,而是先后颁布了一系列法令,女子要带面纱,男子严禁剃须,严禁偶像崇拜甚至不许开商店等极端的做法,使人们不禁对其当初提出的恢复商业的口号产生了疑问。
2001年9月11日后,美国以打击庇护基地组织的塔利班政权的名义对阿富汗进行军事打击,推翻了塔利班政权,建立了以卡尔扎伊为首的阿富汗现政府。
美国在冷战期间就企图进入中亚,苏联侵入阿富汗时,美国就扶持塔利班。冷战结束后,中亚地区以其重要的战略位置和丰富的战略资源重新引起世界注目,由于阿富汗位于欧亚大陆的腹心地带,不仅是连接欧亚大陆和中东的要冲,还是大国势力东进西出、南下北上的必经之地,沉寂多年的这片土地再次上演各种力量的角逐。
然而,阿富汗战争却似乎成为往复循环的一盘死棋。尽管美军和北约盟军过去一年在阿富汗做出重大努力,包括深入追剿叛军和重点行刺叛军首领,塔利班兵力却没有因此削减。北约估计,塔利班人数目前多达25000名,对北约驻阿部队而言,2010年是阿富汗战争打响以来北约士兵伤亡最为惨重的一年。虽然塔利班政权倒台已久,但塔利班最高领导人奥马尔和基地头目本·拉丹至今下落不明,“效忠”塔利班的武装成员不断发动针对现政府及联军部队的袭击。
按照近年来的一贯局面,塔利班主要围绕阿富汗南部的坎大哈一带活动,而喀布尔及其以北省份,为现政府及北方联盟的势力范围。
阿富汗政府过去几年一直为与塔利班进行和谈创造条件,和谈之路注定漫长。美国似乎也只想边打边谈看着办,来阿富汗前供职于花旗银行的军士长罗伯特森坦言:“如果没有政治因素,我们怎么会来这里打仗?”
一份性感
阿富汗的命运也是喀布尔女人的命运。
1970年代的喀布尔女人可以穿着超短裙上街,在塔利班时期,对妇女采取歧视和禁锢的措施。女人出门必须要穿从头到脚裹得严实的罩袍,她们患病后不能接受男医生的治疗,也不能让男裁缝为其量体裁衣,不许大声说笑,也不能使用化妆品,涂指甲的女性甚至会被砍去手指,而穿高跟鞋也会被视为挑逗。
今天,被一层薄纸包裹的时尚,悄然进入喀布尔。
在市区并不宽敞的巷子里,房子的上端架起了漂亮女人的巨幅广告;在街道上,男孩们会拿着金发美眉封面的杂志在车流中兜售。
女人们会三五成群地结伴逛街,她们喜欢逛花店、服装店、化妆品摊位。
在喀布尔40多家金店里,待嫁的姑娘们可以伸出自己的手指,任意挑选最合适的戒指,而不必担心在男店员面前暴露自己的手指会遭到歧视或唾骂;在发廊,裹着严密的“波儿卡”进来的女子,可以尽情地妆扮自己,找到美丽,也找到幸福的愉悦。
街头,已经有一些不戴“波儿卡”的女性,她们大多是从国外回来,戴着巴基斯坦式的大头巾勇敢的抛头露面,使街头的风景生动了不少,
而更多的女性,则一旦走出了类似发廊这样女人的天地,她们还是不习惯摘掉蒙了多年的面纱,对于尚未摆脱旧观念的喀布尔女人,蓝色的“波儿卡”仍然是她们最多的挑选。
这些仍然离不开罩袍的女人们一方面热切地期待着时尚的到来,另一方面又不得不远远地观望。
没有人能够阻止时代前进的脚步,但也没有人能预知未来将会发生什么。
“谁又能保证他们(塔利班)不会再回来?”、“要是那样,我们这些人就会被砍了头挂在街上示众”,“如果大家都脱去‘波尔卡’,那我也会。”这是很多喀布尔女人的心中所思。
事实上,就在最近,喀布尔又发生了一起袭击多名脱去罩袍女学生的事件。
她们的内心已经留下了过于深重的阴影,像刀疤的烙印,烙在心中。
17世纪的一位诗人这样描绘喀布尔之城:“人们数不清她的屋顶上多少轮皎洁的明月,也数不清她的墙壁之后那一千个灿烂的太阳。”
那是多么诗意的乡情美景。然而,军阀与内战、塔利班、现政府、联军……昔日的中亚明珠,就像微风拂过的“波儿卡”下,偶尔露出的脚踝,在稍纵即逝的性感中,诉说着真实的残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