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拿东、西方两位“美女”的卖杂志男孩，他身后是更多不用担心“城管”的小摊贩。晨报记者 陈征 摄影

　　塔利班驻喀布尔谈判代表用他锋利的目光与平和的话语迎接了来自中国的两位记者。晨报记者 陈征 摄影

　　《武装》

　　——对话塔利班谈判代表

　　2010年

　　12月13日

　　喀布尔

　　专访塔利班谈判代表

　　毛拉维·阿萨拉·拉赫玛尼

　　塔利班的发展，是从宗教到武装。

　　2010年，美国和北约相继发动了精心策划的“马尔贾之战”和“坎大哈攻势”，虽然有不少塔利班武装分子被击毙，但塔利班仍旧不时策划并实施恐怖袭击，不仅造成在阿富汗的北约士兵和美军士兵伤亡，也使得不少阿富汗平民死于恐怖袭击。

　　一方面，美军的军事攻势不减；另一方面，美国又默许卡尔扎伊政府作出的和塔利班和谈的决定。塔利班方面对此有所响应，一些谈判代表开始与卡尔扎伊政府方面接触。前塔利班政府教育部副部长的毛拉维·阿萨拉·拉赫玛尼，就是谈判代表中的一员。通过对他的专访，晨报记者发现塔利班的策略似乎也在调整。

　　“谈判目的是争取政治权利”

　　文/晨报记者 郭翔鹤  图/晨报记者 陈征

　　“我的身份很特殊，主要工作除了谈判，还希望美国尽快释放关塔那摩等地的政治犯。释放他们是谈判的前提。”2010年12月13日，拉赫玛尼在喀布尔接受了晨报记者的专访，这位目光冷峻的老人开门见山，表达了自己的主张。

　　为见拉赫玛尼，记者颇费了些力气。作为国际媒体追逐的“红人”，以及阿富汗政治犯事务委员会主席，宗教领袖拉赫玛尼日常会议众多，且深居简出。抵达喀布尔后，记者经过多方联系，终于确定了采访时间。但对方表示，采访时间仅限30分钟。

　　“我们是很能打仗的”

　　拉赫玛尼从上个世纪70年代起就以宗教人士身份，参与对外国侵略者的作战。他说：“塔利班的历史要从那个时候讲起。”

　　在回忆过去的时候，拉赫玛尼靠在沙发上，左手数着念珠，眼睛望着前方，并未直视晨报记者。他努力回想从前的事情：“苏联人的入侵是很突然的，那个时候美国和苏联都想占领阿富汗，因为我们这个国家的地理位置太重要了，又有大量的矿产资源，我们的人民因为这个特殊的地理位置吃了许多苦头。早在俄国时期，彼得大帝就曾说过，‘谁征服了阿富汗，谁就征服了世界’。但我们是宗教国家，人民团结而且有信仰，因此是很能打仗的。”

　　拉赫玛尼回忆，当时美国并不希望苏联占领阿富汗，否则苏联下一步就可以进入印度洋，对美国的全球战略构成极大的挑战。“我们获得了许多的美元和武器，那时我们的组织叫杰哈德。阿富汗的大山保护了我们的游击队，到战争后期，游击队已经发展到10万人，我们成功地赶走了苏联人。”

　　战争结束了，阿富汗赢来了短暂的几年和平时期。在拉赫玛尼眼里，美国人其实并不希望阿富汗和平，“这个国家如果和平，他们就没有机会进来了。战后的国家是反宗教的，他们受到美国人支持，希望控制这个国家，因此从杰哈德武装中，又分离出了塔利班。塔利班就是大学生，他们的战斗目标，是建立一个传统的宗教国家”。

　　此时上午的阳光透过窗帘，倾泻在记者肩头，拉赫玛尼坐的角落显得更加昏暗，他的眼睛在黑暗中闪闪发光。

　　拉赫玛尼承认，现代战争的方式与苏阿战争时期相比发生了巨大的变化，敌人变得更强大了，塔利班也在斗争中付出了更大的代价，“但是战争打的最终还是信仰，事实证明，我们用死亡和鲜血让美国这个世界上最强大的国家陷入了深渊，这个深渊和苏联人当年遇到的一样。他们已经被迫走上了谈判桌。”

　　“谈判是策略，一边打一边谈”

　　2010年10月7日，阿富汗总统卡尔扎伊宣布阿富汗和平高级委员会正式成立，以推动国家尽快结束战争状态，实现持久和平。

　　对此，拉赫玛尼认为，“谈判的前提是外国军队全部撤出阿富汗，否则和谈就不可能有结果。”

　　谈话进行到这里，一个金发碧眼的外国人突然闯到拉赫玛尼住所门口，擅自对正在采访中的记者和拉赫玛尼进行拍照。在门卫的坚决阻拦下，此人方才悻悻离去。

　　翻译低声告诉记者，这样的人长期在拉赫玛尼住所附近徘徊，“他们试图得到更多的关于塔利班的情报，但又不能触怒他们。”

　　短暂风波过后，拉赫玛尼告诉晨报记者，美国能够在阿富汗对塔利班取得优势，但做不到全胜。塔利班的再生能力十分强，一代的指挥官倒下去，新一代的指挥官会更强，作战更勇敢。虽然塔利班在阿富汗的占领区域只有国土面积的20%，人口也不多，但是他们的活动区域已经达到国土面积的90%。如果仅仅依靠军事打击，美国不可能取得阿富汗战争的胜利。“因此他们不得不谈判。”

　　说到这里，拉赫玛尼的语气变得有些轻松：“打了这么多年，塔利班也不怕再打下去，一边打一边谈，以打为主。谈判是策略，是为争取政治权利。我们要争取在议会中的席位，为阿富汗人赢得利益。”

　　“不再强调严酷的宗教法令”

　　在上世纪成功取得政权后，塔利班实施了一系列原教旨统治措施，引起举世哗然。

　　喀布尔市民，中学教师拉赫曼回忆：“那时候塔利班颁布政令禁止电影电视，严控娱乐活动；男人必须蓄须，女人必须蒙面，不允许妇女接受教育和就业，违者将受到严厉惩罚。”

　　拉赫曼所说的惩罚，轻则遭宗教警察鞭打，重则投进监狱。那段时期，即便是放风筝以及在公众场合谈笑也遭到谴责。

　　当时，所有的阿富汗人都生活在这样一种恐惧下：来自“道德促进与恶行防范部”的狂热警察会突然出现在他们面前，指控他们违反了律例。这些警察一般驾驶着车窗紧闭的日本四驱车在城中巡逻，除拘捕违规的市民外，他们还负责督促店铺的老板定时关门、及时参加每天的祈祷。

　　之后，塔利班与马苏德武装发生冲突。而在美国出兵阿富汗后，塔利班的统治土崩瓦解。拉赫玛尼对于上述历史事实，发表了自己的观点：“我们的价值观与西方的不同，我们要求人人遵守教规是上千年的传统，外国无权干涉。而且，当时美国人也派遣许多密探混入我们的组织，目的是让人民反对我们。”

　　拉赫玛尼认为，塔利班对政权的瓦解也有所反思，“一些严酷的宗教法令不再被强调，现在我们主要宣传反抗外国侵略，这种策略得到了一些人的积极响应。”

　　此时，对话时间比预定的超过了15分钟。拉赫玛尼与之前一样，严肃而平静地站起身，和晨报记者握手道别，“希望能再次见到中国的记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