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环球》杂志驻华盛顿记者/王丰丰

　　实习记者/杨向若

　　每次断案，美国联邦法官韦斯利·布朗都会警告辩护律师，不要长篇大论地说个没完。这倒不是布朗架子太大，而是因为他今年6月就将年满104岁。

　　百岁“资深法官”

　　布朗的工作地点在堪萨斯州威奇托的联邦地区法庭。由于年事已高，他上庭时经常会在鼻子上戴一个氧气管。他是美国年纪最大的现任联邦法官，到今年8月，他还有望超越1977年去世的约瑟夫·伍德拉夫，成为美国历史上年纪最大的联邦法官。

　　伍德拉夫生于1873年8月，直至1977年10月去世，他一直在内布拉斯加州担任联邦法官。

　　布朗1907年6月22日生于堪萨斯州哈钦森。他1933年进入法律界，并于1962年由前总统约翰·肯尼迪提名成为联邦法官。算上布朗，在肯尼迪提名的法官中，眼下仍有4人在工作。

　　布朗一生结过两次婚，两任妻子都已过世。他在1979年成为“资深法官”。所谓“资深法官”指的是进入半退休状态的法官。但这没有让布朗降低工作量，他一直像年轻法官一样断案，一点也不偷懒。

　　按照美国宪法，联邦法官没有任职期限，除非出现渎职等状况，否则终身任职。但只要到了65岁，大多数联邦法官就会退休，因为到了这个年龄，他们就可领取全额退休工资。而另一种选择就是成为“资深法官”，可以继续在法庭工作，但工作量没有规定。

　　尽管不少法官选择活到老干到老，但像布朗这样的百岁法官真还不多。根据相关数据，当前至少有8名联邦法官年龄超过90岁，布朗领先“第二名”6岁。

　　多年执业为布朗积攒了足够多的智慧，但他并不倚老卖老。地区法官埃里克·梅尔格林评价说，布朗从不将自己的观点强加于其他法官，而只是坦诚地告诉同事们，让他们自己做出判断。

　　联邦法官梅尔格林以前做过联邦检察官。他说，自己做检察官时，布朗曾私下跟他说，作为检察官，最重大的决定或许不是决定起诉谁，而是决定不起诉谁。他说，自己至今仍然认为这是一个充满智慧的论断。

　　除了与同事分享自己的人生经验外，布朗还对一些被告表现出“治病救人”的同情心。今年3月，被告凯西·利布施因欺诈而被他判处37个月监禁。他对这名28岁的被告说：“作为一个老人，我很难说自己对这种结局不感到难过。但我希望你最终走上正道。祝你好运。”

　　长寿秘诀是工作

　　在谈到打算何时离开法庭时，布朗在一次访问中开玩笑说：“躺着出去。”

　　在布朗49年的法官生涯中，他当年的助理很多都成为联邦法官，随后成为“资深法官”，但布朗仍然没有歇一歇的打算。当然，这不代表布朗没有受到年纪的影响。最近几年，他已经减少了工作量，并在今年3月停止受理刑事案件，专门审理民事案件。

　　几年前，律师和法庭工作人员开始留意到，布朗法官偶尔会在庭上“暂停”，有时甚至长达数分钟。当人们开始怀疑布朗终于要“服老”之时，他开始带着氧气瓶来上庭。“暂停”再也没有出现过。

　　每个工作日早上，布朗都在8点半离开自己居住的敬老院，在法庭一直工作到下午3点。除了出庭审案，他还审阅卷宗，和助理们讨论案情。直到90多岁，他还每天爬楼梯走到自己在法院大楼4楼的办公室，直到2006年，他还经常打高尔夫球。

　　布朗从10岁起就开始工作。当时，他父亲生病，他不得不开始赚钱补贴家用。谈起工作，他说，自己从小就在工作，根本不知道除了工作还有其他什么活法。而他的长寿秘诀或许就在于不断地工作，不断地锻炼自己的大脑。

　　尽管年事已高，但布朗并不落后于时代。他使用手机，办公桌上摆着电脑。他利用网络了解时事社情。眼下，他最大的爱好是读书，尤其是谋杀悬疑小说。“我并不认为他是上个世纪的人，”梅尔格林如此评价布朗，“他的思维和我们其他人一样紧跟时代。”

　　曾在布朗手底获刑30个月的兰迪·希克斯说，当他听说审理自己案件的法官已经百岁时，他有些担忧这名法官能不能明白自己涉及的诈骗案，或许人们在20年前就这样想。“他可能在20年后还在审案，”希克斯说，“我很钦佩他，希望他一直干下去。”

　　联邦法官老龄化

　　布朗在百岁高龄断案除了有他自己的意愿外，也反映出美国社会的老龄化和联邦法官队伍青黄不接的问题。

　　今年4月26日，美国人口普查局公布的数据显示，美国百岁老人数量在过去20年里翻了接近一番，达到接近7.2万人。到2020年，将比现在至少再增加一倍。而在20年前，这个数字是3.73万。用波士顿大学人口学专家托马斯·珀尔斯的话说，美国百岁老人增加的主要原因是医疗保健水平的提高。

　　除了老龄人口增加外，联邦法官近年来成为美国两党的“战场”。一个位置空缺后数月甚至经年得不到补充的情况屡见不鲜。在当前大约1300人的联邦法官队伍中，有500多人是半退休状态的“资深法官”。由于联邦案件越来越多，这些法官的工作量也在不断增加，“资深法官”的工作量也水涨船高，联邦法庭大约20%的工作量由这些老龄法官完成。

　　对这一问题，美国司法界已有人开始关注。拉斯维加斯的联邦法官菲利普·普罗在去年的一次媒体采访中就说道：“大部分法官都以自己的工作为荣，他们当然希望被人记住的是自己的最高水准。但很多时候，如果你水平在下降，自己是很难看出来的。”普罗是第九巡回法院法官状态委员会主任，这一委员会专门负责与法官年龄和健康相关的问题。据报道，其他不少地区也在考虑成立这类委员会。

　　尽管在开玩笑时说自己要“躺着”离开法院，但布朗仍然说，他希望自己能做好工作，如果他认为时候到了，自然会退休。

　　来源：2011年6月16日出版的《环球》杂志 第12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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