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本地震1周年后媒体回访：留学生全部返校上课
□朱静远 国际周刊专稿
在“3·11”地震中，远离海岸的地区因未受到海啸波及，日常生活的恢复速度比较快。但生活在福岛市的朱云飞和仙台市的王先生都说，建筑物的“外伤”很快就能抚平，但当地的经济所受到的“内伤”却没那么容易好转。核辐射的阴影之下，福岛的果蔬尽管价格便宜很多，但有孩子的家庭仍然不愿冒险。王先生更是因为震后生意不佳，不得已关掉了自己的料理店。
采访对象：朱云飞 山形大学研究生院讲师
生活城市：福岛
邻居省下食物喂小狗
朱云飞的家安在福岛县的县厅所在地福岛市。在地震中，他家的车库门掉了下来，墙体有破损，家具翻倒在地，除此之外，房屋没有遭到大的破坏。福岛市并不靠海，市内并没有遭到海啸的冲击，但是停水停电和物资缺乏导致市民的生活陷入混乱。和这些看得见的“外伤”相比，更让福岛人担心的，是福岛第一核电站传来的消息。
福岛市位于福岛县的中北部，距离福岛第一核电站的直线距离大概是60公里左右。随着核电站方面接连传来警讯，福岛市也渐进危险区域。在中国使馆的帮助下，福岛的华人从震后的第5天开始陆续撤离到新，朱云飞一家三口也从新绕道哈尔滨返回北京。
在北京呆了不到一个月，日本的学校要准备开学了。朱云飞权衡了很久，还是决定回到日本继续自己的工作。他说，虽然有辐射危险，但几十万普通百姓依旧生活在此，仔细想想其实没什么可怕的。
回到福岛，朱云飞对这里的平静感到很惊讶。 “一切如常，”朱云飞说，“无论是市民生活还是水电食品汽油供应，你绝想不到相隔几十公里外就是全世界闻之色变的福岛第一核电站。 ”
更让朱云飞感动的是，他们离开福岛的时候并没有带走家里的小狗beibu。在朱云飞一家避难期间，是他们的日本邻居一家坚持给小狗喂食喂水。 “谢谢我的日本邻居一家，喂给beibu食物和水，我们才能得以重逢，”朱云飞说，“要知道在我们避难之后很久，福岛市才恢复供水。那段时间里，食物和水都是很珍贵的。谁也不知道要等多久才能再有供应。这个时候能匀出一部分水来给beibu喝，我真的很感激！ ”
留学生全部返校上课
“3·11”地震时，在福岛第一核电站半径20公里圈内生活的华侨华人约有500人，海啸受灾区约有1000人，他们与当地人共同面对了这场史无前例的灾害。去年11月，福岛华侨华人总会正式成立，朱云飞出任华侨总会的第一任副会长兼会长代理。热心的华人们从2010年年底就开始筹备成立社团，但朱云飞坦言，如果没有地震的话，总会的成立不会这么迅速。
朱云飞所工作的山形大学大约有100多名中国留学生，据他所知，所有中国留学生在震后都回到了学校。位于福岛市的福岛大学在复课后也没有流失任何外国留学生，包括中国学生在内的留学生全部返校上课。
朱云飞说：“所谓安全感，不是政府呼吁出来的，靠的是安全的政策和措施。而且这些措施有个标准，就是无论什么样立场的人，不论从哪个角度怎么看，也必须承认是有效、可行的。”
不过，有年幼孩子的家庭会顾虑更多一点，震后确实有很多孩子没有回到福岛生活。于是现在福岛出现了不少两地分居的家庭——父亲回到福岛工作，母亲带着年幼的孩子在别处居住，周围的县也会对这样的家庭予以一些租房补助。“但是高中以上的学生就很少有人会选择搬到别的地方，”朱云飞强调说。
朱云飞自己的孩子也仍然没有返回福岛，他希望过段时间能把孩子从北京接过来，“现在福岛在进行除污染的工作，用高压水枪冲洗屋顶，在路面上撒吸附剂，把受污染的泥土铲走隔离……估计还有大半年这些工作应该就完成得差不多了，到时候看看情况，是该把孩子接来了。 ”
农产品便宜了，房价涨了
核辐射危机给福岛的经济带来了巨大的影响，福岛县和邻近的山形县原先都以盛产樱桃著称，但去年樱桃上市的季节，福岛产的樱桃却比山形产的便宜很多。
朱云飞说，其实农产品在上市之前都会经过严格检测，外包装上会标注通过检测，同时还会标明产地，甚至更细致的会标注农户的姓名。
“最开始，并没有对所有农产品进行检测，那时候真的是卖不出去，农户自己也不敢保证产品肯定没有收到污染。看着很多箱福岛产樱桃烂在那里，真的很伤心。不过，现在的情况好多了。 ”
普通民众对福岛农产品的顾虑可能是很多人能预料到的，但有一件事却是让人颇感意外的——福岛的房价涨了。
去年4月22日，日本政府把福岛第一核电站周边20公里设为禁区，周边20公里至30公里范围设为 “紧急疏散准备区”。据朱云飞介绍，如今，在这个“禁区圈”以外百余公里范围内的房价比震前上涨了10%至15%。
福岛的地价为何不降反升？原因只有一个——需求增加。朱云飞说，现在东电有2、3万人在处理核电站的问题，他们的家属也居住在周边；灾害复兴部门的工作人员正在从事清理、修补道路等工作；政府部门的公务员也要来福岛负责复兴、制定预算等工作……再加上从禁区里疏散出来的当地居民，他们不愿离开家乡太远，于是选择在周边地区安家。现在，连福岛附近的温泉旅馆都已爆满。
采访对象：王先生 中华料理店店主
生活城市：仙台
重灾区现在是一片荒地
2011年3月11日，在日本仙台经营着一家中华料理店的王先生把他的太太送上了返回中国的飞机。王先生说，太太怀孕已经快8个月了，想回国生孩子，“本来还想多待几天的，但想到再过几天就要超过8个月孕期，怕不能上飞机，于是就定了这一天。 ”
王太太所乘坐的航班于当地时间下午14点40分从仙台机场起飞，就在6分钟过后，大地震发生了。一年后的今天，王先生说到当时的情形还是觉得很庆幸。
大地震没有破坏王先生家的住房，但他店里的锅碗瓢盆全都震落损坏，冰箱等设备也受到破坏。看到店里的情形，王先生说他很伤心，“来日本十几年了，在仙台呆了2年多，这个店是我奋斗了2年多的成果。但是地震之后的那个情形，真的是很吓人。 ”
大地震引发的海啸对仙台市的沿海地区造成了巨大的破坏，房屋废墟、渔船、甚至汽车都被冲到几百米甚至是1公里以外的地方。震后一年，仙台市内被地震破坏的建筑、道路、水电燃气以及过街天桥等很快就已基本修复，建筑物的外墙等各处几乎很难再看到地震留下的痕迹。
沿海区域的复兴工作虽然取得了一定进展，但放眼望去，仍然是满目疮痍。在有些地方，被海水冲上岸的渔船仍然停留在一年前的位置。
“可以说，地震完后那里是什么样，现在还是什么样，”王先生说，“唯一的区别是废墟差不多清理掉了一半，但是基本没有重建，那里现在就是一片荒地。 ”
经济不振，料理店无奈关门
地震后不久，王先生辗转返回中国，准备迎接孩子的降生。想到仙台那家料理店里的满地狼藉，他觉得根头疼，“我店里的锅碗瓢盆全碎了，其实卖锅碗瓢盆的店里也差不多。但是就算要把这家店处理掉，我也必须要回去。 ”无奈的王先生于去年5月回到了仙台。
在料理店里忙碌了一段日子，王先生选择了重新开店。店里的经营状况肯定比不上震前，收入比以前减少了至少三分之一。
作为宫城县的首府，仙台市是日本东北地区政治、经济、文化的中心，但据王先生介绍，仙台的经济能力本来就比较差，“是个小型的泡沫经济，在这里过普通日子还行，但是想要过上富裕的生活，还是挺有难度的。 ”
大地震发生后，除了个别紧急向市民提供一些食品服务的小超市外，仙台大多数服务设施由于缺货和余震纷纷关门停业。几个月之后，市内的各种商店、写字楼基本都已回到了正常的运作轨道，但可能还是受到地震的影响，市民外出吃饭的想法转淡，王先生的生意也不见起色，“5月的黄金周过后，生意其实就一直不好，我不得不开始做关店的准备了。 ”
考虑到孩子的成长、自己的工作，还有核辐射的阴影，王先生决定把家搬到中部地区的商业、交通中心地名古屋。
“我们自己生点什么病也算了，我的孩子才一岁不到，实在是不想让他冒着核辐射的危险继续在这里生活，”王先生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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