贫民窟走出最有权势女企业家

　　“权力并不是天上掉下来的，它伴随着责任。这种责任会让你在午夜2点醒来，让你没有时间与朋友在一起，把你变成一个不耐烦、易怒的人。”

　　《环球》杂志记者/王帆(发自里约热内卢)

　　格拉萨·福斯特的办公桌上摆着两件小玩意儿，一件是一个油井的模型，另一个是甲壳虫乐队的塑料雕像。她说：“我丈夫柯林·福斯特是英国人，所以我是甲壳虫乐队的粉丝。”

　　她是巴西最大公司的首席执行官，在美国《财富》杂志最新公布的2013年最有权势女性企业家名单上，她高居首位，

　　但福斯特仍和丈夫住在里约热内卢的柯帕卡巴纳区。这里距离贫民窟不远，旅馆、餐厅、酒吧和夜店林立，人口密度也很大，远远算不上高档社区。作为“油老大”，福斯特没有私家车，也没有公司的专车，出门就打车。

　　而30年前，福斯特就是从不远处的贫民窟里走进了巴西石油公司。

　　穷人的孩子早当家

　　福斯特1953年生于巴西内陆米纳斯吉拉斯州小镇卡拉廷加，2岁时随家人移居里约热内卢，全家人安顿在市区北部的阿莱芒大型贫民窟群里。这里是里约最乱的社区之一，充斥着毒品与暴力犯罪。福斯特的父亲经常失业，母亲是一位家庭妇女，家里的生活非常拮据。

　　从8岁起，福斯特就开始捡垃圾来补贴家用了。她把捡来的饮料罐和废铜烂铁等卖掉，赚钱买课本。邻居中还有许多不识字的葡萄牙移民，小福斯特就经常给他们念念报纸，或者帮他们给家里写信，用这种方式也能赚几个小钱。

　　虽然贫穷，福斯特却认为自己的童年“幸福而充满乐趣”，她把这归功于妈妈：“她是一个瘦小的女性，却非常勤劳，总是将家里收拾得井井有条，让小房子充满温馨。”来自母亲的鼓励和支持也给福斯特留下了深刻印象，母亲是她成功的最大动力。她曾表示：“我母亲是世界上最美好的存在，是我心中的小花。”

　　与大多数贫民窟里的孩子不同，福斯特的学业一路顺利，青年时代她先是在弗卢米嫩塞联邦大学完成了化学工程专业本科学业，之后到里约联邦大学攻读核工程专业，工作后她又在里约本土培养高端技术和管理人才的瓦加斯基金会攻读了MBA学位。

　　多年前有记者在采访中称赞福斯特勤奋好学终成大业，她说：“我一直努力读书，那是因为这是我生存的需求，我要养活自己和父母。这要求我无数次在被逼无奈中超越自我，那段经历给了我人生的力量、勇气和自信。”

　　罗塞夫的朋友

　　福斯特于1978年进入巴西石油公司，从最底层的实习生做起，一步一步走到了公司总部大楼23层的CEO办公室。她曾短期担任过巴油的研发主管，从2007年至2011年负责公司天然气与能源贸易业务，是进入公司高管层的首位女性，在此期间，她力推扩大天然气内需，成绩斐然。2010年，福斯特曾入选英国《金融时报》全球商界女性50强名单。

　　福斯特也曾在巴西政坛留下过足迹。在2003年至2006年间，她曾担任巴西矿业和能源部下属的石油天然气与可再生能源管理局局长，而当时担任矿能部部长的正是之后成为巴西历史上首位女总统的迪尔玛·罗塞夫。2011年年初，福斯特甚至一度有望在罗塞夫上台组阁时成为部长级官员。短期的从政经历给了福斯特两大财富，一是与日后平步青云的罗塞夫成为密友，二是学会了如何与政界沟通，这两点为她之后成为该国石油界掌门人铺平了道路。

　　去年2月，福斯特在好友罗塞夫的见证下宣誓就职。在就职演说中，福斯特调侃自己是全球执掌超大型石油企业的第一位女性，“压力山大”。

　　这种压力源自巴西石油公司在巴西的地位。该公司是巴西石油行业的垄断国企，在很长时间里曾是南美洲市值最大的企业。巴西前总统卢拉曾说过：“如果巴西石油公司是个女人，那所有母亲都希望儿子能娶她。”由此不难看出巴西石油公司在总统心目中的地位。

　　2005年，卢拉任命自己信任的经济学家加布利埃里为巴西石油公司的CEO，而罗塞夫上台后，也想让一位心腹来执掌这家大型国有公司，福斯特成为不二人选。2012年初，福斯特成为巴西石油公司首位女性CEO，也是世界十大石油公司CEO中唯一的女性。

　　加布利埃里在位期间，巴油公司的油气产量有了实质性提升，最显著的业绩是2007年前后在巴西东南部专属经济区海域的5000至7000米深处发现了储量巨大的盐下层石油，这一大发现令巴西的发展后劲在欧美处于经济危机时期为全球所看好。

　　福斯特上任后至今，延续公司的各项政策，一方面把盐下层油气开采、兴建炼油厂和提高乙醇产量作为优先发展目标；另一方面，她顶住市场压力配合政府调控，保障了国内成品油价格的相对稳定。

　　刚中带柔的女强人

　　具有深厚的专业知识，在公司工作长达30年，再加上与总统的亲密关系，福斯特在巴西石油公司实行了更有效的管理。

　　福斯特是一位严格的老板，她要求每件事情都要在计划期限内完成，并要看到结果。每天早晨7点半，她就来到办公室，员工们经常看到她穿着连体工作服、戴着手套和护目镜亲自检查建设工地。“我到哪儿都带着一个笔记本，随时记录想法和发现，这在公司里已经出了名。如果我看到一个团队遇到麻烦，就会主动帮助他们。因为我是在为这些人工作。”

　　关于福斯特的严苛，公司里曾流传着一个故事：她的团队中的一名下属为了不挨骂，习惯在福斯特布置工作时悄悄拿支录音笔把她的原话录下来。有一次福斯特认为这名下属工作不到位，正要开骂，对方拿出录音笔回放录音以求自保，没想到福斯特一把抓起录音笔就朝墙上扔去，把机器摔了个粉碎。但几天后这名下属收到了一个包裹，里面有一支全新的录音笔，还有一封来自福斯特的道歉信。

　　福斯特对自己的要求同样严苛，因为她清楚权力的代价：“权力并不是天上掉下来的，它伴随着责任。这种责任会让你在午夜2点醒来，让你没有时间与朋友在一起，把你变成一个不耐烦、易怒的人。”

　　但作为女性，她感性的一面也时常表露：“我常常亲吻、拥抱身边同事，我对他们的严格要求都是为了公司好，这是对企业的热爱。”在去年年底在一次女性论坛上福斯特也曾对听众敞开心扉：“我高兴的时候会哭，伤心的时候也哭，我一直在努力控制自己不掉眼泪。但工作中的事情很难让我动容，只有当完成一件大事情，我才会喜极而泣。”

　　作为大公司掌门人，运筹帷幄是福斯特的本职工作，也是她的长项和爱好，这让她对集体运动足球情有独钟，她认为足球与企业管理一样，体现着团队协作的价值。作为里约当地足球俱乐部博塔弗戈的球迷，福斯特喜欢独自去球场看球，但不同于其他球迷的上蹿下跳，她会端坐在座位上，拿出纸笔分析球队战术，俨然一个内行。

　　重视中国投资者

　　曾经经历过三次婚姻的福斯特，如今有一个学医的女儿和一个学新闻的儿子，儿子的手臂上纹着妈妈的名字，可见母子情深。

　　而因为家人，福斯特上任不久遇到了一场不小的公关危机。当时有媒体披露，她丈夫开的公司在2007~2010年间与巴西石油公司签了42份合同，总价值35万美元(1美元约合6.09元人民币)，主要向后者提供电气设备，其中20份合同没有公开招标。这让公众对福斯特的人品产生了怀疑。巴西石油公司随即反驳说，那20项采购之所以没有公开招标是因为金额太小，都不足5000美元；而且它们是由4个不同部门签订的，这些部门当时都不在福斯特的分管范围之内。风波随之平息。

　　小的风波容易解决，大的挑战依然存在。2012年以来，巴西石油公司在经营上遇到了不小的困难，股价下跌，季报亏损，外债越来越高。本地货币对美元的贬值，也让企业经营雪上加霜。这些都等待着福斯特凭借其强悍的意志力去化解。

　　目前看，积极拓展南美地区是福斯特选择的战略。为加强对这一地区的油气开采，她对来自中国的投资者十分重视。8月末，福斯特到访北京。巴西石油和基础设施顾问皮雷斯则公开表示，巴西政府制定的规则就是为了吸引更多中国企业。

　　10月21日，巴西石油公司刚刚与来自中国的中石油、中海油，以及道达尔和壳牌巴西等四家公司，中标巴西最大油田里贝拉，将组成参股联合体共同开采。

　　来源：2013年11月16日出版的《环球》杂志 第22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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