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本福岛核泄漏事件过去已久，但后续清理工作仍然没有完成。路透社调查发现政府把工作承包给建筑商，他们转而以低廉的工资聘请无业人员，层层克扣导致工程进度缓慢。

　　编译/许仁昌

　　每天清晨笹正治都会在日本北部一个城市的地铁站里来回游荡，寻找无业游民。

　　他不是社会工作者，他是来招工的。仙台地铁站的无业游民都是他潜在的招募对象，只需花100美元就能把他们招过来，然后送去清理福岛核泄漏现场。

　　只有这样他们才能花最少的钱，请人去做大部分人不愿做的事。政府投入35亿美元去清理福岛核泄漏现场，但后续清理工作仍然不尽如人意，缺少监管和人手不足是横亘在前的两大难题。

　　承包公司无法有效监督

　　一个突出问题是参与清理福岛核泄漏现场的大大小小的承包企业太多。公开资料显示，至少有733家公司参与进来。

　　路透社调查发现，56家次级承包商承包了价值25亿美元的合同，而这些公司根本不具备从事传统公共服务业的资格，他们甚至没有通过日本建设省的审查。

　　按照2011年的规定，所有与清理福岛核泄漏现场有关的工作都必须在日本环境省的监督下进行，而这项规定显然对工程招标过程完全没有控制住，导致一些没有资格从事核废料清理工作的企业都获得了巨额合同。

　　更令人匪夷所思的是，其中还有5家企业都查不到公开的资料。他们既没有在日本建设省进行注册，也没有电话号码和公司网址。在日本最大的信用调查公司帝国征信的数据库中，也没发现这些企业的任何记录。

　　“一般来说，像这种情况，我们会去调查他们是不是真的存在。”帝国征信公司的一名研究员说，“然后我们会调查该企业的背景及高管的资料。”

　　然而在实际操作过程中，由于他们把工程一项项承包下去了，他们根本无法对承包下去的工程进行有效的监督。

　　雇佣无业人员市场一直存在

　　实际上，在日本东京和大阪周围，雇佣无业人员充当临时工的市场一直存在。早在1964年东京奥运会前，就有不少无业人员被雇佣来建设奥运场馆。但在过去几年里，福岛附近的仙台已经成为最大的无业人员聚集地。他们大部分在核污染现场从事清除表层污染土壤、修剪草木、清洗房屋等工作。

　　67岁的笹正治曾是相扑选手，他在仙台地铁站非法招募工人时被便衣警察逮个正着。警方介绍，这些无业人员的材料会层层上报到最大的承包商——大林集团。

　　“我们不会问任何问题。那不是我们的工作。”笹正治在接受采访时表示，“我只是把人招过来然后把他们送去工作，然后我会收到相应的回报。就这么简单。至于之后发生什么事情，那不是我该操心的。”

　　而大林集团用于招募工人的资金只有三分之一的钱真正到了无业人员的手中。警方在调查后发现，这些钱大部分被中间人层层克扣下来了。在扣除基本的食宿费用后，临时工们每小时只能拿到6美元，低于福岛最低工资标准--时薪6.5美元。一些无业人员最后只能举债度日。

　　笹正治11月被警方逮捕后随即又被释放，并没有受到任何指控。警方随后找到了他的上家，有黑帮背景的西村光则。警方调查后得知，西村光则在仙台一个拥挤的宿舍里安置那些招募过来的无业人员，他从中抽取了约1万美元的费用。

　　由黑帮掌控

　　警察还发现了一家有30名雇员的更大的公司——“藤崎建设”。藤崎建设表示更大的承包商“光明工业”给了它压力，要求其为福岛提供工人。为了寻找人员，该公司不得不去找西村光则。

　　“如果你不同黑帮合作，你就得不到充足的工人。”藤崎建设总经理佐山健一说：“建筑业90%都是由黑帮掌控的。”

　　“光明工业”表示自己不知道“藤崎建设”跟黑帮的关系。“我们只能查到下级分包商的信息，而且是在他们说实话的时候。”“光明工业”公司市场部的部长山根友幸表示。

　　其他公司收到政府承包合同之后，从笹正治那里雇佣了大量的无家可归之人，位于日本西部姫路市的“伸东工业”就是这样一家公司。

　　“他把人送过来，但是这些人并不会待很久。”70岁的金田富士子说，她跟她的儿子一起经营这家公司，“他把人聚集到车站那里，然后将他们送到我们公司的宿舍。”

　　工资单只剩下10美元

　　一名55岁的流浪汉表示，他为“伸东工业”工作一个月，仅仅得到10美元。从他的工资单，可以看出公司将食物、住宿等其他支出约1500美元直接扣除，8月份他剩下的钱只有10美元。

　　金田富士子承认这个流浪汉的确曾在她的公司工作过，但是她对这名流浪汉很好。她表示伸东工业公司为每名员工每天至少支付80美元工资，再扣除35美元的餐费。很多员工入不敷出的话还会找她借钱。她的一名工人在去福岛工作之前就已经向她借了2万美元。最近因为要过假期又找她借了2000美元。

　　“他压根就还不了这么多钱。”金田富士子说。

　　57岁的西山静谷说他曾经为“伸东工业”公司工作，而现在他宁愿住在火车站附近的纸盒子里，也不愿因为工作而欠债。

　　西山静谷的第一家公司为其提供每天90美元的待遇，但是要扣除食物和住宿费50美元。当他没有事情做的时候，餐费和住宿费还是一样要被扣除。他最后决定与其让自己陷入债务危机，还不如睡到大街上去。

（原标题：黑帮雇流浪汉清理核泄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