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英红：美弱势新防长盖茨难有作为

　　弱势新防长盖茨难有作为

　　-于英红

　　2006年11月初，在国防部长拉姆斯菲尔德辞职后，布什总统提名盖茨接任国防部长。12月5日，美国参议院军事委员会对盖茨担任国防部长一职的提名举行听证会，并批准了这

一提名。12月6日美国参议院以95票赞成、2票反对的表决结果，批准罗伯特·盖茨接替拉姆斯菲尔德担任国防部长一职的提名。

　　而在此之前，在国会中期选举中大获全胜的民主党人更是狂喜不已。因为在过去六年里他们早就受够了前防长拉姆斯菲尔德的飞扬跋扈，对其谋划的伊拉克政策更是深恶痛绝。

　　但是盖茨在任期内到底是一个小心翼翼的麦田守望者还是一个游刃有余的改革健将这一切都还难以预料。

　　新防长的政坛三级跳

　　盖茨曾在接受《时代》的一次采访中透露，他当初进入中情局纯属一时心血来潮，为了能免费到华盛顿旅游一次，他申请参加中情局的面试。这一无心插柳的决定倒为他完成政坛的三级跳搭建了一方开阔的平台。事实上盖茨进入中情局的根本原因在于考官看上了他的专业背景。

　　1943年9月25日盖茨出生在堪萨斯州威奇托一名汽车部件批发商的家庭里，父亲托马斯·盖茨弃商从政后短短十几年功夫，便于1959年坐上了艾森豪威尔总统任内国防部长的位置。受国防部长父亲的影响，盖茨对欧洲和苏联的历史兴味盎然。1965年盖茨从威廉玛丽学院获欧洲历史专业学士学位，1966年从印第安纳大学历史系获苏联历史方向硕士学位。这时中情局迫切需要一位精通苏联事务的人，而他们认定盖茨是个人才，就录用了他。然而越战期间，中情局还未能享受征兵法豁免权。盖茨不得不去空军服两年兵役，到1969年他才成为中情局的全职情报分析师。期间他进入乔治敦大学攻读苏联历史学博士给自己充电，几年下来他俨然一位苏联历史专家了。1974年临近毕业，国家安全委员会正在纳新，盖茨以苏联对中国政策为主题的博士论文深受考官赏识，于是他离开中情局到国安会工作。1979年又回到中情局，深受当时局长凯希赏识并得到提拔。1987年，里根总统提名他接任中情局局长，因有参议员质疑他对伊朗门丑闻知情不报而放弃任命。1989年，老布什入主白宫后调任盖茨担任国家事务安全副助理。1991年老布什总统再度提名，虽然仍有三分之一的议员投了反对票，他还是成为美国历史上最年轻的中情局局长，也是历任局长中惟一从基层干到局级的一位。正是这段时间的亲密合作让盖茨跻身于布什家族的好友之列，也让盖茨结识了大批身居要职的朋友，国务卿赖斯和中情局长海登，都是盖茨的旧识。在1987年那场提名战役中，赖斯甚至亲自出马在《纽约时报》上写文章为盖茨辩护，虽然最终未能挽救盖茨落选的命运，但可以看出两人的友谊非同一般。

　　老布什卸任后盖茨也随之淡出华盛顿政治圈，转战一些薪水丰厚的企业，之后又到得克萨斯州农工大学一个以老布什的名字命名的政府学院担任院长，2002年出任该校校长。一年前小布什曾邀请这位家族好友出任国家情报局局长，被婉言谢绝。而这一次共和党在参众两院的失败让老布什意识到事态严重，为挽救布什和共和党的颓势，他贡献出了最后一位得意旧臣。而盖茨“考虑很多美国儿女在战场上牺牲，再也不能犹豫了。”

　　在情报界26年间，盖茨是一位出色的苏联问题分析专家，在冷战年代他是美国对苏政策的资深顾问，成功地“幕后”导演了冷战软着陆。在解救伊朗人质和将苏军赶出阿富汗重大事件上扮演重要角色，被誉为“冷战斗士”。情报分析师的工作训练了他冷静、审慎而又现实的行事风格。跟拉姆斯菲尔德这位鲁莽的领导相比，盖茨更像是一位谨慎的选手，但是谨慎在政治家这里并不总是优秀的品质。

　　外交立场聚焦

　　美国前国务卿鲍威尔曾确立“鲍威尔原则”，这一原则认为美国只能把战争作为最后的手段，不到最后关头决不诉诸兵力。

　　盖茨的思路和鲍威尔原则如出一辙，他说没有确切情报绝不应先发制人实施军事打击，否则等后来发现做错了，就很难挽回。2004年他曾对布什政府悍然发兵审慎地表示了震惊，面对伊拉克危机，这位资深情报分析专家更青睐当年驱逐苏联出阿富汗那套方案，在1999年的一场演说中盖茨自豪地表示中情局最大的胜利是在阿富汗，而这场胜利正是他导演的。他说：“中情局的秘密行动最有影响力的要数中情局在阿富汗为穆斯林游击队提供了上亿美元的武器和供应，这使他们可以成功地反抗并击退苏联军队。”这一方案延伸到伊拉克局势上来就是要在伊拉克培植本土亲美势力，再配合美方精湛的情报资源就可以实现伊人制伊，不需要美军一兵一卒。目前盖茨正参加一个前国务卿贝克领导、民主共和两党参加的伊拉克问题研究小组，到年底会出台一份伊拉克对策研究报告。

　　对伊朗，盖茨认为对抗只能刺激内贾德更加嚣张，早在2004年盖茨曾就伊朗问题给白宫写过一份题为《伊朗：是采取新方法的时候了》报告，呼吁白宫放下身段和德黑兰直接对话，多用胡萝卜少用大棒才是上策。对于邪恶轴心名单上的朝鲜，他说朝鲜并非我们迫在眉睫的危险，至少近50年来它没有侵略过任何国家，而伊拉克却侵袭过邻国，还企图用核武袭击整个地区。

　　盖茨在获得布什提名时，曾前往总统德克劳福德农场进行一次愉快的谈话，他表示：“我们正在打击全球恐怖主义，我们还将面对和平与安全方面新的严峻挑战。”和他的前任防长不同，盖茨更清楚高科技时代网络恐怖主义的危害丝毫不亚于那些穆斯林人体炸弹。他说，网络恐怖主义可能会成为最具有破坏性的武器，导致美国经济崩溃。这位中央情报局前局长提醒人们：“一个远在菲律宾的少年黑客可以通过制造

　　这不是一个对权势

　　讲真话的人

　　布什在宣读提名时评价盖茨时说：“国防部长必须是一个当危险还处在地平线上时就能够预见到它的潜在威胁，并且做好完全准备应对它的人。盖茨就是这样一个能够同时预见到机遇和挑战的人。”作情报分析师出身的盖茨或许具备这种见微知著的能力，但他肯不肯如实反映出来就是个问题了。

　　20余年来盖茨在这个变幻莫测的宦海中跌打滚爬，这位共和党人先后在五位总统手下做事：而这五位总统既有共和党人也有民主党人。在党派情绪浓郁的美国政坛，能创下如此纪录的人没有一套明哲保身的妙招是混不下去的。作为情报分析师的盖茨，不但深谙从政、为官之道，还把这一套发挥在技术特长上。用盖茨在中情局的下属的话说：这位上司善于“烹饪”他们获取的情报，来迎合领导意志，这让他们非常恼火。

　　前中情局分局负责人古德曼严厉批评盖茨在冷战年代以意识形态为准绳来处理有关苏联的情报。而曾在中情局做过情报分析师的拉里·约翰逊，最近也揭开了尘封多年的回忆。1988年约翰逊在和一位南非事务的情报分析师交谈时，意外地从他口中得知很多隐情。这位南非事务专家对搜集来的情报进行分析处理后得出一个结论：纳尔逊·曼德拉并非是一个共产主义者，但是盖茨非要他改变口径，把曼德拉定性为共产主义分子。职业道德激励这位分析师据理力争并最终获胜，然而他却被盖茨讥笑为“妄图拍政治大腕马屁的政治动物”。民主党参议员欧内斯特·豪凌斯这样总结盖茨这位中情局局长的业绩，“自从他接任威廉姆·凯希担任中情局局长以来，可怕的‘政治癌症’一直在中情局蔓延。”而白宫则根据失实情报进行错误决策，苏联顷刻之间解体为这段谎言暂时画上了句号。

　　而伊朗门丑闻则是盖茨政治生命中挥之不屈的阴影。当时他先后担任中情局副局长和代理局长对发生在他眼皮底下的这一丑闻视而不见，听任向伊朗出售武器，然后把卖来的钱用来资助尼加拉瓜中部的叛乱者。当1987年他首次被提名出任中情局长时，就遭参议员强烈抨击。虽然四年后当他被再次提名时，他公开承认自己当年的错误，但是对很多议员眼中，他仍然是一个备受争议的角色。众议院一名共和党议员把布什对盖茨的提名称作“非常严重的错误”，他谴责盖茨喜欢强制学者迎合白宫的意志去写报告。从这种意义上说，盖茨并非一位合格的现实主义者，因为意识形态而不是国家利益有时候在他的头脑中占有举足轻重的分量。民主党的参议院领导人也对盖茨当年的错误耿耿于怀。也有人对盖茨善于取悦上级的个性表示担忧，一个熟悉盖茨办事风格的旧部下评价这位上司是一个“愿意听取意见却并不总是会采纳”的人。

　　弱势防长遭遇危局

　　拉姆斯菲尔德潸然离去把一个棘手的烂摊子留给了盖茨，进退两难的伊拉克战争和不得要领的反恐战争是摆在他面前的首要课题，而政见不同的“跛脚鸭”国会和仍未断奶的新保守主义势力也给他套上了体制性枷锁。

　　对盖茨而言，伊拉克危机是他不得不碰但又碰不得的烫手山芋。布什上台后，以国防部长拉姆斯菲尔德、副总统切尼和副国防部长沃尔福斯威茨构成了强硬的“新保守主义铁三角”。他们迷信美国的军事力量和民主价值，认为就凭借这两张牌就能够主宰世界。“9·11”事件更是给新保守主义提供了有利的借口，轻易地走上了伊拉克战争之路。三年半时间，将近3000美军把性命丢在了伊拉克战场上，为消灭一个“假想敌人”耗费了3000亿美元。更可怕的是光是战争的副产品—16000名伤兵的终身医疗与抚恤金就要花费350亿美元。面对这场“劳民伤财”的战争美国人再也欢呼不起来，而反战母亲希恩则时不时提醒公众，白宫发动的这场错误的战争毁掉了多少青年人的人生梦想。11月8日落幕的国会中期选举充分反映了选民的不满情绪，很多选民表示他们把票投给了民主党并不意味着他们赞同民主党的施政方案，实在是因为共和党做得太差了。盖茨在这种情形下执掌五角大楼，公众包括参众两院都希望这位“务实主义者”能够带来崭新的应对危机的思路。但是盖茨不得不正视的一个问题是伊拉克是布什得意的大中东民主计划的一块核心试验田，布什在伊拉克问题上不会做出根本性的转折，这是他推行“大中东民主计划”一块很重要的基石。如果布什放任盖茨大刀阔斧改革的话，那等于全盘否认他以前的“丰功伟绩”，等于给他的“大中东民主计划”判了死刑。更重要的是，在美国宪政程序中，总统作为三军总司令所拥有的话语权恐怕也是盖茨不得不顾虑的，更何况赖斯作为国务卿的影响力恐怕也在盖茨之上。

　　对盖茨来说更为尴尬的是他刚上任就要面临一个民主党控制的“跛脚鸭”国会。布什执政六年来共和党作为国会中的老大党一般不会阻拦布什的提案，除非民主党反应特别激烈。而如今一直对布什政府指手画脚的民主党在国会中期选举中大获全胜，一举拿下了参众两院。抨击布什政府的得力干将南希·佩罗西还做了众议院女议长。在美国宪政程序中国会控制着钱袋子和投票权，政府的施政方案如果得不到国会的拨款和支持，就无从施展。况且就盖茨的性格和从政经历而言，盖茨在很大程度上不会拂逆布什的意志，这也意味着，在伊拉克和伊朗问题上，盖茨可能会灵活地改变对待方式，但原则立场变化的可能性不会很大。尤其是在伊拉克战争这一关键问题上，盖茨势必要更加谨慎地对待。毕竟在伊拉克，安全才是内核，外交只是形式上的东西。

　　此外新保守主义势力虽然在这次中期选举中遭受重创，拉姆斯菲尔德离去让“鹰派铁三角”缺失了一角，但是切尼作为布什的铁杆军师还在，沃尔福斯威茨也在，布什小朝廷仍然充斥着新保守主义者的身影，所以新保守主义彻底断奶尚需时日。处在牛仔总统布什、国务卿赖斯和过道分明的国会夹缝中间，盖茨究竟能有多大的施展空间是我们后期要关注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