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报特约记者陶蹊

　　萨姆·亚当斯是美国首位公开自己同性恋者身份的大都市(俄勒冈州波特兰市)市长。亚当斯今年1月就职后不久，波特兰的一家小报就披露他曾与一名“男孩”发生性关系。当地媒体强烈呼吁其辞职，检察机关可能对他展开刑事调查。亚当斯承认两人之间存在性关系，但坚称对方当时“已经成年”，因此拒绝辞职。美国《新闻周刊》在对事件进行详细调查后，于 2月3日报道了波特兰的那家小报是如何一步步“挖”出市长性丑闻的。

　　1.市长公开“私生活”

　　1月20日，几乎所有的美国人都将目光投向了首都华盛顿——美国有史以来的首位黑人总统奥巴马正式宣誓就职，试图带领美国人开始一个全新的“变革”时代。而在俄勒冈州波特兰市，居民们不仅关注奥巴马，也关注正在华盛顿的波特兰市长萨姆·亚当斯。居民们得知，亚当斯在出席奥巴马就职典礼后会立即返回波特兰，就其“私生活”发表一份重要声明。

　　亚当斯现年45岁，出生于蒙大拿州，后来随父母移居俄勒冈州。父母离婚后，亚当斯与母亲共同生活，生活一度相当拮据。他依靠打工努力完成了高中学业，进入俄勒冈大学就读。大学毕业后，亚当斯加入俄勒冈州一位民主党人的竞选班子，帮助其竞选国会众议员，他自己也开始踏上从政的道路。此后，亚当斯又参加了多位民主党人的竞选活动，在政治上得到了历练，同时积累了很多政治资源。

　　2004年，亚当斯参与竞选波特兰市政委员，一举成功。波特兰是俄勒冈州最大的城市，也是美国西北部太平洋地区仅次于西雅图的第二大城市，在市政管理上存在相当的难度。负责交通和坏境事务的亚当斯工作干得有声有色，获得了当地居民的认可。2007年10月，亚当斯高调宣布竞选波特兰市长，参与竞争的还有另外12名候选人。

　　2.被控与未成年人有“关系”

　　在美国，俄勒冈州以“开风气之先”著称。那里的居民对同性恋问题有较高的宽容度，不像其他一些地区那样视之如洪水猛兽。亚当斯正是一名同性恋者。他曾与名叫格雷格·艾迪的男子共同生活了12年，直到2004年分手。随后，亚当斯又与《俄勒冈人报》的著名记者皮特·祖克曼建立了“家庭伴侣”关系(在俄勒冈州法律中，“家庭伴侣”关系几乎等同于婚姻关系)。

　　在宣布竞选波特兰市长之前，亚当斯公开了自己同性恋者的身份。他认为这不会给自己竞选带来任何障碍，选民们更关注的是候选人的施政能力，而非他们的私生活。

　　然而，在竞选过程中，亚当斯的一个竞争对手恰恰就“私生活”方面向他发起了攻击。此人名叫博布·鲍尔，是波特兰的一个房地产商，也是一名同性恋者。他透露，亚当斯与在俄勒冈州议会实习的一个“男孩”关系过于亲密，怀疑两人之间存在性关系。成年人与未成年人发生性关系属于犯罪行为，因此，鲍尔的指控立即引起了当地媒体的关注。

　　鲍尔所称的“男孩”名叫博·布里德洛夫，生于1987年。布里德洛夫相貌英俊，高中毕业后进入俄勒冈州议会实习，充当某位议员的助手。2005年4月，他遇到了42岁的亚当斯，两人很快熟识。此后，亚当斯多次邀请布里德洛夫参加社交聚会，并与他共进晚餐。当年6月25日，亚当斯从波特兰驾车前往俄勒冈州议会所在地萨利姆，为布里德洛夫庆祝18 周岁生日。

　　3.“柏拉图式”的感情？

　　亚当斯与布里德洛夫的“亲密”交往很快引起了外界注意，亚当斯的助手对此感到担忧。“我们提醒过他，建议他‘ 小心’处理两人之间的关系。”亚当斯的助手汤姆·米勒回忆说。但亚当斯并不在意，他说与布里德洛夫之间是“师生”关系，希望以自己的经验来指导这个年轻人在仕途上少走弯路。布里德洛夫也说，两人之间的感情是“柏拉图式”的，只有相互敬重、追求心灵沟通，而没有任何肉欲。

　　不过，攻击亚当斯的鲍尔也是同性恋“圈内人士”。他通过一名“线人”了解到，亚当斯与布里德洛夫之间的关系确实“非同一般”，因此坚称两人之间存在性关系。亚当斯对此表示十分愤怒，在竞选期间发表了一份措辞严厉的声明：“我的政治对手正在实施一场肮脏的‘抹黑’行动，而我成了他的目标。如果我只是由于害怕被误解或者被陷害而放弃帮助别人的话，我就不会从政。”

　　数天后，鲍尔的那名“线人”出人意料地突然“反水”，称其实并不了解亚当斯与布里德洛夫之间的关系，而媒体也没有调查出什么东西。于是，亚当斯的处境立即发生了180度的转变——质疑的声音基本消失，矛头都指向了“企图败坏亚当斯名誉”的鲍尔。

　　亚当斯的竞选形势随之一片光明。2008年5月20日，他在选举中获得了58％的选票，顺利当选波特兰市长，并于今年1月1日正式就职，从而成为美国首位公开自己同性恋者身份的大都市市长(此前公开同性恋者身份的市长都来自一些没什么影响力的小城镇)。

　　4.挖掘政要性丑闻的小报“牛记”

　　就职之后的亚当斯踌躇满志，决意施展拳脚大干一番。波特兰民众也对其寄予厚望，希望能在他的带领下尽早摆脱经济困境。然而，并非所有的波特兰人都彻底忘了亚当斯与布里德洛夫之间的“绯闻”，《威拉米特周报》的记者杰奈尔·加奎斯就是其中的一位。

　　加奎斯现年46岁，毕业于美国名校达特茅斯学院。他曾在华尔街做过长达11年的石油期货交易员，服务的企业包括摩根斯坦利、高盛等大公司。上世纪90年代，对金融业心生厌倦的加奎斯辞去工作，进入哥伦比亚大学学习新闻，获得了硕士学位。1998年，他在波特兰的《威拉米特周报》开始了记者生涯。

　　在波特兰乃至整个俄勒冈州，首屈一指的主流大报是《俄勒冈人报》，《威拉米特周报》仅是每周出版一次的小报。不过，正是以这份“小报”为平台，加奎斯获得了许多“大报记者”穷其一生都无法取得的荣誉——2005年，加奎斯经过详细调查后，报道了波特兰前市长尼尔·戈尔德施米特在任期间与一名14岁女童发生性关系的丑闻，获得了当年美国新闻界的最高荣誉“普利策奖”。

　　正是由于在“挖掘”政要性丑闻方面拥有独特心得，加奎斯并不相信亚当斯口中他与布里德洛夫的故事。亚当斯拒绝讨论与布里德洛夫交往的具体时间等细节，以及后者某些时候表现出来的闪烁其辞都让加奎斯感到怀疑。他在《威拉米特周报》上发表报道，提出了自己的疑问，却遭到亚当斯诸多支持者的抗议和攻击。于是，加奎斯采取了“外松内紧”的做法，表面上和其他同行一道放弃了调查，暗地里却紧锣密鼓地寻找新的线索。

　　5.“我承认我犯了一个错误”

　　功夫不负有心人。经过数月调查后，加奎斯终于寻访到了一些知晓亚当斯与布里德洛夫真实关系的人，并成功说服他们接受了采访。这些人中既有亚当斯和布里德洛夫的密友，也有一般熟人、波特兰市政厅工作人员等。

　　布里德洛夫曾经的“男友”马克·默克尔说：“现在人们知道的关于萨姆和博的故事不是真实的，博撒了谎。萨姆才是一个坏家伙。”有线人称，曾目睹亚当斯和布里德洛夫接吻。

　　今年1月的一天，加奎斯的电子邮箱中收到了一封匿名信件，发信人称，亚当斯和布里德洛夫曾数次在市政厅浴室中 “邂逅”，怀疑两人发生了性关系。发信人还提供了目击者的手机号码，供加奎斯进一步调查之用。

　　至此，加奎斯已经搜集了足够的证据，是向市长“摊牌”的时候了。他与报社的两名编辑经过精心准备后，前往市政厅与亚当斯会面。加奎斯向亚当斯出示了他掌握的证据，并且指出，《威拉米特周报》对亚当斯和布里德洛夫的可疑关系进行调查报道，并不是对市长的性取向等私生活感兴趣，而是此问题关乎领导人是否坦诚、是否值得公众信任。令他们失望的是，亚当斯依然拒绝承认他与布里德洛夫之间存在性关系。加奎斯等人遂决定在《威拉米特周报》上刊登相关调查报道。

　　1月19日，正当报纸要付梓印刷的时候，加奎斯突然接到亚当斯打来的电话。正在华盛顿准备参加奥巴马就职典礼的市长表示，他与布里德洛夫之间的确存在性关系，愿意就自己的“不坦诚”主动向波特兰民众道歉。1月20日，返回波特兰的亚当斯在新闻发布会上说：“我承认我犯了一个错误，现在表示道歉。过去我一直称与博·布里德洛夫之间是纯粹的‘非性’关系，这种说法是不正确的。”

　　虽然亚当斯最终承认与布里德洛夫存在性关系，但坚称全部发生在后者年满18周岁之后，因此不构成犯罪。而加奎斯对此仍有疑问。俄勒冈州检察机关表示，可能会对亚当斯展开刑事调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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