惊心动魄的七天：目击世卫组织“流感阻击战”

　　《环球》杂志驻日内瓦记者/杨伶 刘国远

　　一场突如其来的甲型H1N1流感疫情，将世界卫生组织再次推上“风口浪尖”。4月份在墨西哥爆发的这场流感短短时间内蔓延到20多个国家。

　　大疫当前，世卫组织当机立断，三天内将全球流感大流行警告级别从三级提高到五级！十几天来，世卫组织所有层面的工作都有条不紊、紧张有序地进行着。

　　“惊心动魄”的7天

　　一切从墨西哥开始。

　　3月中旬在流感多发季节本应结束时，墨西哥却出现流感高峰，近千人患病，数十人死亡。与此同时，美国在流感患者身上化验出从未发现过的H1N1亚型猪流感病毒新毒株，它包含了猪流感病毒、人流感病毒和禽流感病毒的基因片段。美国立即向世卫组织报告。

　　此时，是4月23日夜间，世卫组织总干事陈冯富珍正在前往华盛顿赴会的飞机上。

　　24日，刚下飞机的陈冯富珍就接到了总部发现新的流感病毒的消息。她立即取消了一切既定安排，先与墨西哥卫生部长联系了解局势，然后前往美国卫生部与美国官员讨论疫病局势，随即从华盛顿向位于日内瓦的世卫组织总部人员下达了“总动员令”。世卫组织立刻“拉响了警报”，战略卫生行动中心(SHOC)——世卫组织反击流行病的“作战室”的负责人们立刻投入到工作中。

　　与此同时，在日内瓦万国宫举行的记者会上，世卫组织发言人法迪拉·查伊卜证实墨西哥和美国爆发了“猪流感”，墨西哥疑似病例达到800多，疑似死亡57人。

　　此言一出，所有记者立刻警觉起来：如此众多的感染人数和死亡人数，肯定不正常！果然，到了晚上，世卫组织网站上已经出现了北美“猪流感”疫情的即时通报，其中疑似死亡人数已经上升到62人！

　　4月25日，周六。上午飞回日内瓦的陈冯富珍下午就组织召开了疫情紧急委员会首次会议，并在会后宣布，已在人际间传播的甲型H1N1的新型病毒很明显地存在演变成流行性病毒的可能，且形势的发展“不可预测”。当天，战略卫生行动中心所有人员进入全天24小时工作状态，紧密监控疫情变化并协调各国防治这一新型变异病毒。

　　26日，疫病继续蔓延。世卫组织负责卫生安全和环境事务的助理总干事福田敬二警告说，新病毒可能出现变异，会变得更加危险。

　　27日，周一。本次“流感大流行阻击战”中第一个最关键的时刻来到了。本应17点结束的紧急委员会第二次会议一直延续到晚上，预定在10点举行的电话新闻发布会迟迟没有开始，《环球》杂志记者电话听筒里传来的音乐反而更增加了紧张的程度。看来，在提高警告级别的问题上，世卫组织的专家们是慎之又慎的。

　　记者们只能随时“待命”，几乎一刻也不敢离开。终于，听筒里传来了福田敬二的声音：“根据紧急委员会的建议，世卫组织总干事陈冯富珍决定将流感大流行级别警告级别提高到4级！”1分钟后，世界已经知晓“一种新的流感病毒开始在人际间传播，流感大流行的风险在增加”。

　　28日，万国宫例行的记者招待会成了世卫组织发言人格雷戈里·哈特尔的“独角戏”。大厅里长枪短炮林立，老道的哈特尔对记者各种刁钻的提问应对自如。

　　《环球》杂志记者感觉到，对此次甲型H1N1流感主要在发达国家发病，西方媒体似乎很不甘心，总希望能跟包括中国在内的发展中国家挂上钩。一名西方记者问：“最近有传言说中国、俄罗斯等国已经发现确诊病例，而世卫组织却没有宣布，请解释一下。”哈特尔回答说：“传言就是传言，我们每天面对很多的传言，也涉及到很多国家。很多传言最后证实毫无根据。”

　　招待会结束后，哈特尔仍被记者团团围住，《环球》杂志记者趁机问他，是否知道美国确诊病人全部到过墨西哥？哈特尔说：“这个问题提得好，很关键。据我所知，并不是所有的人都到过墨西哥。”记者连忙紧盯了一句：“那就是说，美国发生了本地传染的病例？”哈特尔赶忙封口说：“我们正在等待美国方面的调查结果。”

　　就从哈特尔的这几句话，记者预感到“猪流感”疫情在美国当地传播的可能性几乎是百分之百，世卫组织将流感大流行警告级别提升到5级只是个时间问题。

　　果不其然，一天之后，疫情蔓延到加拿大和欧洲，而美国终于确认发现了本地传染的病例，这样，H1N1流感病毒已在两个国家开始传播！世卫组织紧急委员会马上召开第三次会议。晚上10点，世卫组织总干事陈冯富珍召开全球电话新闻发布会。

　　《环球》杂志记者在9点40分的时候将电话打进去。然而，听筒里一片静寂，熟悉的音乐没有了。记者反复拨打，仍然毫无声息。坏了！电话被打爆了，拨不进去了！这可怎么办？幸亏旁边人提醒：“也许今天不播放音乐了。”没办法，只好等了。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终于，在10点6分，话筒里有了声音。陈冯富珍宣布将警告级别提高到5级！

　　“行动迟缓”还是“反应迅速”？

　　在世卫组织全力以赴应对日益蔓延的甲型H1N1流感疫情时，墨西哥国家流行病中心主任勒扎纳却指责世卫组织在本次疫情爆发之初反应迟缓，表示中心4月16日就已经通知世卫组织设在华盛顿的分支机构泛美卫生组织，告知一场新的传染疾病可能正在形成之中，而泛美卫生组织过了48小时才向世卫组织总部汇报。世界卫生组织直到4月24日才采取了行动。

　　一瞬间，很多媒体在报道中指责世界卫生组织对此次甲型H1N1流感疫情的反应延迟了8天之久。

　　然而，5月2日，世卫组织全球预警与反应部门负责人迈克尔·瑞安在全球新闻发布会上用世卫组织的“工作时间表”说明世卫组织的反应到底是迟缓还是迅速。瑞安指出，世卫组织4月10日就注意到一个全球性的健康信息网公布的墨西哥发生“急性呼吸系统综合症”的报道，并补充说所有的病人已康复，4月3日以后没有新的病例，因此，“疫情已经结束”。 4月11日，世卫组织仍然要求泛美卫生组织进行风险评估。次日，泛美卫生组织就向总部递交了详细报告。

　　泛美卫生组织一位发言人说，4月12日在得到墨西哥方面确认发现异常流感高发病例和肺炎病例后，该组织就立即通知了世卫组织总部，并于次日要求墨西哥允许泛美卫生组织在疾病预警网站上通告其他国家墨西哥发生的疫情，以便让其保持警惕。然而，墨西哥方面始终没有答复批准。

　　瑞安说，4月16日世卫组织已经注意到有报道说墨西哥的瓦哈卡州爆发了“不明原因的非典型肺炎病例”，并引用传言说发现了导致2003年非典疫情的“病毒”。17日，世卫组织就要求墨西哥进行官方核查。而墨西哥两个半小时后给予的回复是：“没有疾病的(大)爆发，只是一位中年妇女身患严重肺炎的个例。”

　　瑞安接着说，4月19日，世卫组织通知墨西哥美国加州发现了流感病例。3天后，墨西哥才通知世卫组织“发现与流感有关的重症肺炎病例”，并报告“3月到4月季节性流感病例异常增多，而流感一般年底或年初达到高峰”。23日，墨西哥向世卫组织报告，3月18日到4月18日发现47例“重症肺炎”，其中12人死亡。瑞安表示，当晚，接到美国有关甲型H1N1病毒的确认，一直关注北美流感事态的世卫组织战略卫生行动中心的指挥部已经开始行动起来。4月25日，世卫组织位于加拿大的实验室确定墨西哥的流感病毒同样是甲型H1N1病毒并报告世卫组织总部。22分钟后，世卫组织的战略卫生行动中心就已经全面启动，所有人员进入全天24小时工作状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