托尼、约翰、大卫,她选择了托尼·布莱尔
媒体总是不留口德,说我贪得无厌、诡计多端、出尽洋相。我知道我不是圣人,我也会犯错,他们只是拿我当靶子攻击我丈夫而已……我已经跋涉了很久,也学到了很多,时间已到,我决定为自己辩护一回——《道出真我》
本刊记者 蒯乐昊 发自上海
切丽·布莱尔穿着宝蓝色中式绸缎裙装出场了,滚边领口是大朵的刺绣红牡丹,她看起来很不习惯驾驭9厘米的金色高跟鞋,步伐小心翼翼,略带笨拙。中国设计师竭力想用这套服饰烘托英国前首相夫人的雍容华贵,但切丽赋予了这身衣服另一种韵味——她有种永不衰老的少女气质,笑容甜美,大眼睛尺寸夸张,活像童话里古灵精怪的角色。
在唐宁街10年,切丽一直是英国媒体聚焦和争议的对象,跟她那个在公众面前始终谦和、谨慎、模范的丈夫比起来,要在任性率直的大嘴巴切丽身上挑刺儿容易得多。
托尼·布莱尔赢得英国首相选举的第二天清晨,切丽就在镜头前出了第一次洋相。
“保安在电话里说,‘夫人,能下楼一趟吗?这儿有送给您的鲜花’。我说,‘你不能把它放在门廊里吗?’”半梦半醒来不及预习自己新身份的切丽跌跌撞撞下得楼来。
门一打开,外面守侯着全世界的媒体,他们看到了这个女人:松松垮垮的睡衣,领口耷拉到乳房处,光腿,头发横七竖八地乱翘,睡眼惺忪,邋遢而狼狈。不到20秒,突然醒悟到窘境的切丽迅速掩上了门,但这20秒已经足够那些带着马达的长镜头拍下一连串纤毫毕现的照片了,他们甚至放大展示了她睡衣上的蛀洞!
“从那一刻起,我开始意识到,从此我就是生活在透明的金鱼缸里了。”
即使在丈夫离任仪式上,切丽也表现得心直口快、咄咄逼人。向女王递交了辞呈以后,布莱尔夫妇乘车离开唐宁街10号首相府。
“早已守侯多时的摄影师们更有机会靠近我,大呼我的名字,一阵阵狂拍之后,是一串串讽刺:‘留恋唐宁街吧?我们会想你的!’……忍不住心头的愤怒,我脱口而出:‘再见!我可不会想你们!’然后大笑一声。”
“‘你就不能忍忍吗?嗯?’车门在我身后关上,托尼咬牙切齿地说,‘看在上帝的份上,你应该表现得宽容一些,亲切一些’。”切丽在她的自传《道出真我》里披露道。
“看到身边的托尼板着脸,我不禁叹息,对于我的暴躁脾气,他不再感到惊奇。这不是我第一次失控,也不像是最后一次,他早就说我是‘牛脾气的利物浦人’。利物浦人也许真的暴躁易怒,强硬好战,但他们也有优点……有句利物浦古话说得好:‘既然改变不了,那就引以为傲。’”
首相夫人是个吃力不讨好的差使。她去参观展会,常常会收到各种类似铅笔、鼠标垫之类的表示友好的小礼品,如果拒绝这类礼物,无疑会显得傲慢,于是她欣然笑纳,然后转赠给工作人员,但报纸描写她“像吸尘器一样”吸走了所有能占的小便宜。因为高龄怀孕,她在与女王拍照时突然一阵虚脱,赶快在凳子上坐了下来(女王还站着),第二天的报纸标题就是《切丽故意怠慢女王》。她不事修饰时,他们指责她品位糟糕,她为自己找了造型顾问,他们又质疑她奢侈。
丈夫的离任让切丽终于下定写自传的决心,当然,也有人说,她是为了偿还投资失败的房贷才拼命写书和演讲补贴家用。
“媒体和它无情的同伙总是不留口德,说我贪得无厌、诡计多端、出尽洋相。我知道我不是圣人,我也会犯错,他们只是拿我当靶子攻击我丈夫而已。我出世就不顺,两个坚强的女人养大了我,我学会了辩驳。讽刺的是,在我矢志不渝的律师和法官生涯中,你总能听见我慷慨激昂地为别人辩护,但在个人生活中,我的心声却几乎无人倾听。当车在林荫道上缓缓而行,我突然精神一振,感到所有的顾忌都可以抛开了,我已经跋涉了很久,也学到了很多,时间已到,我决定为自己辩护一回。”
3个男友并驾齐驱
许多既了解切丽、又了解托尼的人认为,切丽远比她的首相丈夫更优秀。切丽当年就读的女校级任老师常自豪地说,“我一生执教,真正智力超群的孩子只遇到一两个,切丽便是其中之一。”
在大学修完法律专业后,切丽·布思就以全国第一的成绩通过了诉讼律师资格考试,并加入了著名的伦敦律师协会,她职业生涯中经手的许多人权案件,都成为同行以及后辈学习的范例。
14岁时,少女切丽的理想是成为英国历史上第一任女首相,她对政治抱有浓厚的兴趣,年仅17岁时,便加入了工党。但是她的理想很快落空,因为“被撒切尔夫人抢了先”。
但她还是在43岁的时候入主了唐宁街10号,只不过是站在一位男人身后。这男人曾经是她担任实习律师时的竞争对手,但后来成为了她的丈夫。
他们同时在名律师德里手下实习,德里只能留下一名实习律师,一开始,他选中了布莱尔,但切丽来面试以后,他又改变主意,收下了切丽。当年的律师界,女律师的比率是16%,前一年是9%,再前一年更少得可怜。切丽上大学时所使用的法律教材——1973年版《学习法律》干脆告诫女性不要成为诉讼律师,教材写道:“男人做诉讼律师,难;女人做诉讼律师,难上加难。”
布莱尔很快对切丽展开了追求,一起在朋友家吃年夜饭,一群年轻人饭后玩用下巴传气球的游戏,布莱尔总把气球传给切丽,“一次他传球给我时,我不知闻到了什么,或许是他皮肤的气息……那一刻,我第一次没有把他当成竞争对手。”
而当时的切丽还脚踩几条船,在平行的男友间犹豫不决,托尼·布莱尔只是备选之一。“我的生活中,3个男友并驾齐驱:托尼知道约翰,不知道大卫;约翰知道大卫,不知道托尼……”
没有你死我活的摊牌,3个男人只是先后在切丽的寓所遭遇到了情敌,托尼坚持到了最后,他足够冷静,有钢铁般的意志。而切丽也逐渐认识到,她与托尼有着相同的抱负,并且不会互相厌倦。
1979年,两人结伴出游意大利,租了别墅度假,旅程结束前,切丽跪在地上,埋头奋力洗刷马桶,托尼·布莱尔忽然走到她身后。
“你看,切丽,我们是不是该结婚了?”
于是,她就那么跪着,答应了他的求婚。
说服托尼做的最后一件事是戒烟
跟出身于律师家庭的布莱尔不同,切丽的父亲是英国上世纪60年代的著名影星托尼·布思,父亲才华横溢,但风流成性,在切丽很小的时候就公然抛弃了她们母女。
那是个等级观念森严、道德风气保守的年代,报纸上常常刊登父亲的新欢新子女,而周围的孩子则无情地耻笑着这个不道德的家庭,寄居在奶奶家的切丽瘦骨嶙峋、郁郁寡欢,只能用大量的阅读排遣寂寞,她爱上了《呼啸山庄》里阴郁暴躁的希思克利夫,就因为他是个一心复仇的利物浦孤儿,要向这个不平等的世界讨回公道。
也许阶级确是人类最深的烙印。“在我之前,托尼的漂亮女友们都很挑食,我的好胃口让他大开眼界。‘可能是阶级原因。’他说。他什么意思?我想,我一个工人女孩,我们掏钱买了这些饭菜,怎么能浪费,像大小姐一样挑挑拣拣,对我来说,如同犯罪。”
学生时代的布莱尔,成绩不过差强人意,他从牛津毕业,在伦敦律师协会与切丽邂逅时,切丽早已是左派的工党积极分子。她对社会政治的热忱和以法治理社会的思想强烈地辐射了布莱尔。两人相爱仅一年,布莱尔就像换了一个人,在切丽的影响下,这位“从私立学校毕业的公子哥儿”也加入了工党,决定走上从政之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