气球男孩，“半空中”的骗局

　　文/平俊丽

　　事件引起了各方面的广泛关注，全球媒体有的甚至放下手头的重要新闻，诸如奥巴马在新奥尔良的演说，争相追随着这个漂浮在科罗拉多上空的大气球。

　　就在搜索队伍一筹莫展的时候，小男孩出现了。

　　安然无恙的“气球男孩”法尔肯口无遮拦地说：“我们这么做是为了那场秀。”一片质疑声中，一场骗局被悄然揭开……

　　离奇失踪

　　2009年10月15日，美国北科罗拉多州警方接到一个奇异的报警电话。在电话中，一对年轻夫妇焦急地声称自己6岁的儿子失踪了，并表示他很有可能“正在半空中”。接线员非常困惑，尽力平复两人激动的情绪，这才弄清楚具体情况。

　　原来，报警的是理查德·希恩和他的日裔妻子真由美·希恩。48岁的理查德声称自己是科学爱好者，业余很喜欢一家人一起研究和发明些小东西。他们共有3个儿子，失踪的是他们的小儿子法尔肯·希恩。据理查德说，法尔肯失踪前，他们一家正在修补自制的氦气球，顽皮的法尔肯跑到热气球下面的篮子里去，父亲很严厉地责骂了他。之后的不久，热气球不见了，法尔肯也不知所踪。四处寻找未果后，法尔肯的哥哥说看见热气球起飞前法尔肯爬了上去。“我们把它(热气球)拴住了，它本不应该飞走的。”而氦气球现在正随着气流飘荡，他们担心小法尔肯很有可能也在意外升空热气球上，无计可施的父母只能求助于警方。

　　这个离奇的事件迅速成为了新闻的焦点，各大电视台纷纷直播，小男孩的下落和安危牵动着全美观众的心。

　　警方抽调了附近几个城镇的营救人员，追踪着气球100多公里、近三个小时。为了这一搜索行动，甚至暂时关闭了丹佛国际机场的部分航线，彼时气球正在机场北部20公里开外。

　　这个状似飞碟的气球在众目睽睽之下，由于气球中的氦气泄漏缓缓着陆。营救人员立刻冲向着陆地点，可是并没有发现法尔肯的踪影。

　　至此，只有两种可能，要么法尔肯一开始就没在气球上，要么就是他从空中摔下去了。气球起飞时，下面挂着篮子，但是在着陆地点发现气球时，上面并没有篮子。警方担心出现了最坏的可能性——气球飞行期间，男孩和篮子一起坠落。有人也声称当气球飘过某地时，他看见有东西掉落。

　　事不宜迟，为了确保小男孩的生命安全，科罗拉多空军出动一架军用直升飞机，在北科罗拉多平原展开大面积搜索，并随后出动另一架装备有夜视镜的以便必要时进行夜间搜索。各大媒体对全程进行了跟踪报道，可是令人失望的是，没有发现任何踪迹。

　　最后，就在搜索队伍一筹莫展的时候，小男孩出现了。

　　原来一切又回到了搜索的起点，小男孩一直躲在家中车库的阁楼上，没出家门一步。

　　法尔肯在接受记者采访时说，因为被父亲责骂，觉得害怕就躲在阁楼上的一个纸箱里，就在外面闹得天翻地覆的时候，他就在阁楼上“玩了一会儿玩具，然后睡了个午觉”。一直关注这一事件的电视观众终于长长地出了一口气——原来是虚惊一场。

　　理查德对于责骂孩子表示内疚：“他说之所以躲起来是因为我冲他大喊大叫，对此我觉得很抱歉。”

　　警方可谓大费周章，花费了巨大的人力物力，据一位军方人士透露，光是这两架直升机每小时就要花费数千美金。

　　飞行员之一在接受采访时仍然表示，只要小男孩安然无恙，一切都值得。当问到想对小男孩说些什么话时，他说：“我很高兴你还活着，不过我想听你说说接下来发生了什么。”全美都沉浸在这样的喜悦中。

　　疑点重重

　　可是事情似乎没有这么简单，当天下午这家人接受CNN(美国有线电视新闻网)采访时，口无遮拦的法尔肯说：“我们这么做是为了那场秀。”尽管第二天早晨，他们再次出现在媒体上时，小男孩选择以沉默应对，理查德显得有些不自在，他解释说，儿子所说的秀指的是之前向新闻工作人员表演他如何藏身阁楼。

　　尽管如此，越来越多的漏洞，让人不由得怀疑整件事情是这家人为了炒作而精心策划的。

　　先是科罗拉多州立大学的一位物理学教授指出，按照计算，这个氦气球长约20英尺，高约5英尺，根本不可能承载得了一个6岁大的孩子，也就是说如果小男孩爬上了热气球，那么热气球根本不可能起飞。这一话题甚至成了美国物理实验课的热门教材：“用实验证明，氦气球能够承载的重量受到哪些因素影响？飘过科罗拉多的那个气球是否能够托起一个6岁的男孩？”

　　理查德的朋友罗伯特·托马斯也提出质疑。因为同是科学爱好者，两人曾是商业伙伴，他们计划过以疯狂科学实验为基础编一部电视连续剧。但是，这一计划并未付诸实施，原因是罗伯特认为理查德的想法变得“极端且偏执”，导致计划夭折。至于法尔肯藏身阁楼的说法，罗伯特也是嗤之以鼻，他说没有大人的帮助，一个小男孩不可能完成这一任务。

　　理查德和妻子真由美相识于好莱坞的表演训练班，据他从前的同行回忆，理查德对于在电视曝光异常迷恋。“他还是有些天分的，不过都浪费在琢磨这些疯狂的事情上了”，理查德的同行这样评价他。

　　他的另一个朋友在被NBC(美国全国广播公司)电视台问到时说：“出名对他来说永远是好事情，无论事实上是美誉还是毁誉，都是好的。”这一事件确实让希恩一家成为了媒体的焦点，各大电视台、报纸、网站均连篇累牍地跟进报道，甚至有公司推出了以法尔肯故事为原型的热气球冒险游戏。

　　一直密切关注气球事件和小男孩安全的大众，渐渐发现这个故事已经变了味，尤其当他们知道，这对科学爱好者夫妇参加了ABC(美国广播公司)黄金时间的一个叫“换妻计划”的真人秀节目。

　　警方怀疑这场“气球事件”正是炒作的一部分，目的就是为吸引媒体及公众的注意力，从而拉动该真人秀节目的人气。

　　在重重疑雾笼罩之下，警方展开了调查。日前，警方公布了希恩夫妇当天的报警电话录音，根据警方分析，尽管两人的声音听上去很焦虑，但过分充斥着情绪化和戏剧化的停顿和重复，听上去更像是演戏。

　　面临牢狱之灾

　　10月18日，警方发言人吉姆·奥德登在新闻发布会上指出：“已经确认这是骗局，是为了宣传而策划的噱头。”这对夫妇将面临警方的多项指控，包括共谋罪、虚假报警、教唆未成年人行为不端以及扰乱公共秩序等。

　　“我们甚至怀疑一些参与报道的媒体早就知道事情的真相。”发言人透露警方手中握有文件证明，某媒体花钱买下这个“新闻”，但是并未给出具体的媒体名单。奥德登警长认为这是场过火的恶作剧，有违媒体的职业道德，“把娱乐与新闻混为一谈”。

　　如果罪名成立，法尔肯的父母将面临6年有期徒刑，罚款50万美元的惩罚。警方认为，希恩一家3个儿子事先都知道这是一场表演，但由于未到法定年龄，不可能对他们进行起诉。 “有些孩子即使知道外面的人在找他们仍然会想办法躲起来，这种事情并不罕见，因为他们觉得自己一旦被发现就会有麻烦。但奇怪的事为什么有目击者那么肯定看见(法尔肯)爬进气球里。”警方指的是法尔肯10岁的哥哥，他曾言之凿凿地告诉警方，在气球起飞前，他亲眼看见弟弟爬进气球下吊着的篮子里。

　　事件引起了各方面广泛的关注，全球媒体有的甚至放下手头的重要新闻，诸如奥巴马在新奥尔良的演说，争相追随着这个漂浮在科罗拉多上空的大气球。这如果是场炒作，已经相当成功，甚至超出了他们的预期。　

　　“气球男孩”骗局仍然是美国网民讨论的热点，远远超过了第二位的全球变暖问题。大多数人由最初的关切转变为愤怒，评论员们也大多对理查德冷嘲热讽，认为他利用孩子炒作，博得名利的做法不可取。

　　但另一些人已经开始讨论在万圣节中如何装扮成气球男孩，商家也不失时机地推出了“气球男孩欺诈套装”，据说已经卖掉了数千套。

　　这件气球男孩事件可谓一波三折。纽约时报评论说，现在理查德已经被贴上邪恶的标签，不是科学家也不是个演员，只不过是个用孩子做噱头的坏爸爸，他的行为固然是不可取的，但是观众们把这件尴尬事都怪罪到他和媒体身上也未免太过，媒体铺天盖地的报道也不过是因为观众的关注，而这种关注真的出自对小法尔肯的关心吗？当最终气球软着陆的瞬间，不知多少人心里有些失望，他们更希望看到戏剧化的气球坠毁。并且在骗局被踢爆之前，居然没有多少人怀疑一个自制气球怎么可能带着一个6岁的男孩飞几个小时。这场秀其实并非那么精彩，稍微思考就会发现种种疑点，但民众还是乐此不疲，媒体仍然推波助澜。说到底，这件事折射出了主流文化的特点，“新闻”、“真人秀”和“真实”混杂在一起，有线电视和网络的激烈竞争使得没有时间去确认事件真实性，理查德只不过是当今主流文化的必然产物。

　　(摘自《法律与生活》2009年12月下半月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