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绿色世界观

　　事实上，是政府拥有联合国，而不是联合国拥有各国政府

　　CDM是解决问题的方法之一，但绝不是唯一的，甚至不是主要的

　　中国对碳交易市场的应用持谨慎态度是可以理解的

　　在电话那头的加拿大说“晚安”的莫里斯·斯特朗，只是个普通的81岁老头。这个老头曾担任8任联合国副秘书长，他还是联合国环境规划署（UNEP）的首任执行官、世界地球基金会的创始人，以及清洁发展机制（CDM）的设计者。

　　1972年，莫里斯邀请周恩来和中国派团参加斯德哥尔摩人类环境会议。三十多年后，莫里斯把家安在了北京塔园的一所公寓里，然后不时出现在上海世博会国际论坛、河北曹妃甸甚至湖南橘子洲头。

　　他不掩饰热爱中国及中国的环保事业。他会说：“发达国家不能因为支付了一点减排成本，就指望发展中国家完成所有的减排任务，而逃避自己原有的减排任务。”

　　莫里斯·斯特朗

　　南方周末绿色工作室（G）：作为《气候变化公约》和《京都议定书》最早的推动者，哥本哈根的结果令您失望了吗？您认为，哥本哈根最终未能达成一个有法律约束力的协议的原因在哪里？

　　莫里斯：哥本哈根的结果非常令人失望。通过不懈努力以避免最坏的气候变化后果出现的进程，正变得越来越急迫。但是，哥本哈根已经采取 的行动与我们的目标相去甚远。当然，气候变化的国际谈判还会继续下去。哥本哈根实际上重申了“共同但有区别的责任”原则，特别是工业化国家和非工业化国家 的区别。

　　前者是今天这场气候危机的主要“贡献者”，时至今日，他们一面推托自己本该承担的责任，一面催促发展中国家采取更多的减排行动——明知道这样的要求后者显然做不到。不幸的是，气候危机愈演愈烈，应对进程却拖沓不前。

　　G：哥本哈根的失败似乎并不意外，从波兹南、波恩到曼谷再到巴塞罗那，每次的谈判都以失败告终。您认为气候谈判的出路究竟在哪里？

　　莫里斯：我们必须认识到，气候变化绝不是普通议题。气候变化已经威胁到了数以亿计的生命，威胁所有的国家，并且危及所有人的未来。应 对气候变化国与国协同合作，可事实上这种程度的合作尚未发生。气候变化是人类从未面对过的、最重大的安全挑战，我们必须开始思考并马上采取行动，而不是延 续照常排放的老路。

　　G：有人说如果想让事情的解决变得漫长而复杂，就让它去联合国。从联合国机制本身来看，是否需要变革？

　　莫里斯：联合国为气候问题的解决提供了唯一的一个框架，目前没有任何其他组织能够像它一样。这并不意味着联合国是完美的。但我们必须 明白，联合国不能自己作决定。它可以发起谈判，并对谈判有所贡献，也可以准备好选项，却不能代替政府去决定什么。政府是唯一能够做决定的主体。事实上，是 政府拥有联合国，而不是联合国拥有各国政府。

　　G：作为CDM机制最初设计者和推动者，您对现在CDM的发展现状满意吗？它未能完成设计之初的使命，主要问题在哪里？

　　莫里斯：CDM是解决问题的方法之一，但绝不是唯一的，甚至不是主要的。CDM不完美但很实用，它让很多发展中国家通过减排获益。中 国是CDM机制最大的受益者。相比于发达工业国家，发展中国家的减排成本更低，这使得CDM将原本不可能的减排任务变为可能，同时发展中国家也得到了原本 不可能得到的减排资金。

　　CDM的总体效果不错，并且可以持续发挥它的效应，但是CDM绝对不能被当成减排的主要方式。在一定程度上，它达到了设计的目的。实践证明，CDM 机制中的一些部分需要调整，效率才能更高。在CDM将继续发挥它在减排上的潜力的同时，发展中国家出售减碳减排指标应该设上限，这样才不会因为在CDM机 制下出售过多的碳指标而伤害自己的未来。

　　总的来说，发达国家不能因为支付了一点减排成本，就指望发展中国家完成所有的减排任务，而逃避自己原有的减排任务。当然，发达国家还是应该继续拿出财政支持。

　　G：我听说您在推动中国碳交易市场的建立，您同时是芝加哥气候交易所（CCX）的副主席。怎么评价中国政府在建立碳交易市场时表现出的谨慎？

　　莫里斯：中国对碳交易市场的应用持谨慎态度是正确的。气候交易所在中国不仅仅是一个证券交易市场，它的作用非常巨大，但必须符合中国 的实际。CCX可以为中国的气候交易所带来宝贵的经验，但是最后的决策方是中国。很多城市希望成立气候交易所，但是政府对于批准还是应该持谨慎的态度。据 我所知，中国政府还没有对此事做出最终的决定。他们同意在天津成立气候交易所，但是也希望能够认真审视其他人的经验，然后再就交易所的长期战略做出重大决 策。我想，中国对碳交易的局限性有着清楚的认识，所以可以理解中国的谨慎。

　　G：许多人期待中国成为绿色革命的引领者，您认为中国能否堪此重任？

　　莫里斯：是的，我同意，中国有能力担当领导者的角色。不仅因为人们需要中国，也因为中国自身也是气候变化恶果的主要受害者。起源于喜 马拉雅山的河流开始变干，污染进入河流，又蔓延到支流；大部分的中国城市遭受环境污染的影响，人的健康受到威胁；干旱迫使北方的人们离开土地。这一切都说 明，中国需要在发展中解决粮食、能源等一系列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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