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地“震”惊

　　◎编译/本报记者  余倩

　　如果不是1月12日一场突如其来的地震，可能很多人都不知道、不会注意海地这个位于加勒比海上的岛国。这场7.3级的地震过后，整个海地几乎全部被摧毁，无论是平民百姓的房屋，还是总统府，都出现不同程度的损害。而截至目前，估计遇难人数在10万至20万……

　　生还的希望

　　随着时间的流逝，生还率也越来越低，但这些逐渐被发现的人给了海地人和我们一点希望，也许还有更多的人在坚持着活下去。美联社《每日电讯报》、《卫报》、《华盛顿邮报》也用他们的报道传播着这些希望。

　　■16个月大女孩走出废墟

　　1月12日，正在太子港进行拍摄的澳大利亚9台摄制组工作人员，听到了婴孩的呻吟声，他们放下相机，其中一名名为德拜·塞莱斯的工作人员，在废墟中挖出了一条通道。是个小女孩，才16个月大，躺在已经死去的父母之中。

　　“然后，这个小女孩就从废墟之中走了出来，我永远忘不了那一刻。她没有哭，看上去有点吃惊，就好像她第一次看到这个世界一样，”澳大利亚9台的记者罗伯特·彭福，这样讲述她看到这个女孩的瞬间。

　　海地地震后，灾区儿童的照片成了澳大利亚9台和7台竞争火热的区域，而9台自己的记者麦克·奥马尔(Mike Amor)，抱着满身尘土的小女孩，给她喂水的画面，打动了世界。

　　“那一刻，已经超出新闻了，”奥马尔说，“在我自己的孩子出世那时的感受，我再也没有过，直到她出现，这种情绪令我自己都感到难以置信。”

　　奥马尔说，当时摄制组都在帮忙寻找这个女孩儿，大家都认为这比新闻更重要。“每个人关注的都是那个女孩儿在哪里，她怎么样了，我们都会说，那是德拜(Deiby)钻到洞里，然后挖啊挖，直到他把那个小女孩儿弄出来，他才是英雄。”

　　9台的新闻总监马克卡尔弗特说，虽然灾难有的时候会带出记者最恶的人性，但也能挖掘出最美的人性。“我为我们9台的同仁感到骄傲，他们把这个小姑娘的安危放在第一，放在了巨大的职业和工作竞争压力之前，”他说，“是的，他们放下了摄像机，他们放弃了这个新闻，可是重要的是，他们救回了一个生命。”

　　小女孩被救出后，被取名为维妮·提林(Winnie Tilin)

　　■“你抛弃了我！”

　　当被困96个小时的一位母亲被救出时，她只听到了儿子的斥责：“你抛弃了我！”

　　这名妇女的邻居告诉一队英国救援人员，他们仍然可以听到这名妇女在说话。于是救援队用锤子和凿子挖出了个洞，发现她正紧抱着自己的女儿躺在地上，而她怀里的女孩已经死亡。

　　她从已经不成形的楼梯中出来，手臂被割伤，浑身都脱水了，但却意识清醒，不停地说着：“感谢耶稣！感谢耶稣！”她就这么一边被人抬上担架一边喊着。

　　但她的儿子，却感觉到被遗弃，因为地震之时母亲选择了保护女儿，而不是他。“你抛弃了我！”这是他对母亲说的唯一的话。“可是其实她做得很好，很聪明”，安东尼·汤普森(Anthony Thompson)，救援队的长官说：“我们其实一直受着这样艰难的训练，你必须选择。”

　　■险些被判死亡的女孩

　　1月15日，佩蒂达尔(Josyanne Petidelle)，这名年仅19岁的女子，已在太子港的废墟下被困三天。

　　在听到废墟下的呼喊后，她的父亲、男朋友和邻居们开始了疯狂地挖掘，三个小时，当他们终于发现佩蒂达尔时，她却一动不动，她的衣服都破了，身上到处是擦伤和白色的粉尘结块。苍蝇在她的伤口周围“嗡嗡”作响，她的眼睛睁着，眨也不眨，盯着虚空。

　　很多邻居都以为她死了，但佩蒂达尔的家人坚持认为她还活着，把她放在一张床垫上，等待救助。这时，迈阿密的消防队员们刚刚抵达这一区域，当医护人员看到被家属放在床垫上的佩蒂达尔时，他们愤怒地要求亲属们将尸体带到路边去。但佩蒂达尔的父亲和哥哥反复哀求，说，她没有死，她不应该死，三个小时之前他们还听到了她的呼救。

　　于是，一名军医疲惫地伏下身，用两根手指压了压佩蒂达尔的喉部。第一次的反应还令他难以置信，而第二次按压之后，“她还活着！” 他抬起头向佩蒂达尔的亲属喊道，“她还活着！”

　　医生和护士们都赶紧聚集起来向她半张的嘴唇里滴水，终于，佩蒂达尔堡发出了一声痛苦的尖叫，而这，被医务人员视为好兆头。

　　虽然她已醒转了过来，但经诊断，佩蒂达尔患有多处内伤，伤情还需进一步评估。“但我相信她会活下来，”一名参与救援的医生说。

　　难有适当的安葬

　　据红十字会估计，死亡人数至少为5万，而海地官方的预测可能达到20万。但最终的数字已经不可能知道了，因为这些身份不明的尸体被埋葬时，没有人数过到底是多少人。

　　“到处都是尸体，这样疾病传播的危险就更大了，”行动援助组织的协调员说。“各种尸体，有的没有脑袋，有的少了四肢，而活下来的人就从这些尸体上跨来跨去。有的时候你也能看到一块布下伸出一只手或者一只脚。”

　　“在太子港附近荒芜的山坡上，成千上万的无名氏在恶臭中被埋葬。”英国《每日电讯报》记者菲利浦·谢维尔(Philip Sherwell)这样写道。已经开始腐烂的尸体最先被挑出来，扔上大卡车，开出城去。这项措施是在绝望中开始实施的，因为人们担心腐烂的尸体，以及它们所滋生出的蚊虫，带来瘟疫。

　　“你没法现在挖出5万个坟墓来，”托马斯·瓦尔德(Thomas Ewald)，美国搜救队的头头说，“因为物资因为人力，你最终只能挖200个非常大的坟墓，只能这样。”

　　在太子港已经被挤满的太平间里，腐烂的尸体堆得老高，他们的手僵硬地伸出来，仿佛要触摸这热带的阳光。

　　这些尸体有时候能得到“棺材”，那些他们被从废墟里挖出来时盛放他们的东西，有的是毯子和衣物，有的是木板，还有人被装在旧冰箱里埋进土坑。

　　一个年轻的女子大叫着“我爸爸，那是我的爸爸！”却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他迅速被其他陌生的躯体掩埋。

　　梅兰妮·马梅特(Melania Mamet)，25岁，一名虔诚的天主教徒，而她却永远无法给自己的父母一个适当的安葬。“邻居告诉我他们在废墟里发现了我父母的遗体，我赶紧赶过去，可是他们已经不在那里了，他们一定被丢进坑里了。”

　　幸存者的危险

　　最新的死亡人数估计，已足以让这次的海地地震成为人类历史上死亡最惨重的10次地震之一。而除了地震造成的死亡，其他因素也在让海地陷入更大的困境。

　　除了大量遇难者死亡，活下来的人也仍然无法摆脱死亡的阴影。而在绝望和缺少食物、水源的情况下，抢劫和殴打事件频发，安全问题也令人担忧。

　　■医院的无能为力

　　口罩中渗透出来的是死亡和疾病散发的恶臭，而数百人仍然在医院内外等待。

　　多数人在烤人的阳光下躺着，毛毯上、轮椅上、病床上，各种能躺人的地方，都是等待救治的病患。医院的院子里挤满了人，有些正在接受治疗的人甚至不得不将吊瓶挂在树枝上进行输液。这些都被路透社记者凯瑟琳(Catherine Bremer)看在眼里。

　　四肢在地震中被砸断的病人都需要包扎，可是干这个活的只有一个护士，而她没有适合的医疗用品，没有抗生素，也没有止痛剂。“我一个人在这，却有这么多急诊病人 ，”护士乔吉特· 赛吉利(Georgette Sergillies)，41岁，是名实习护士，在病患之中奔来走去。“没有医生，没有能动手术的人，本来今天早上我应该能从国外救援队那里得到一些医疗补给，可是他们没有来，”她说，“我就一个人，甚至没法安排好所有人的大小便。”

　　医疗援助确实已经到达海地，但由于通讯和基础设施基本全部遭到破坏，政府和救援组织的分发处理工作受到了很大阻碍。

　　医院里，一个8岁的小女孩，穿着粉色的小睡裙，从包裹着破碎脑袋的绷带里安静地看着外面的一切。

　　“我想要医生。”

　　可能她之前是个可爱的小女孩，但现在，她的眼睛、鼻子和嘴巴，都被包了起来，牙齿也残缺不全，额头都歪了。

　　她的哥哥罗纳德说，“我们花了5个小时才把她给弄出来”，而在瓦砾中受伤的她，接连四天都只能用吸管喝少量的牛奶进食，到第五天才稍稍可以吃点被捣碎的香蕉。“她已经很勇敢了，可是我们需要医生。”

　　在医院院子里的每个人，都努力想要抓住记者的眼球，也许这样能拿到点药。

　　17日中午的时候，一些瑞士的医务人员到了医院，但他们却没有给这些人带来什么希望。“这需要时间，需要安排，我们不能就这么把东西派发出去，”救援医生比特·凯赫(Beat Kehrer)说，“可能还会死一些人，但没办法，只能这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