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古巴如何破解看病难

　　在全世界15万名家庭医生中古巴就占了1/5，英国《泰晤士报》的文章说：“在卡斯特罗的治理下，古巴这个贫穷的加勒比海岛国建立的卫生和教育体系连富裕得多的国家都会羡慕。”

　　文｜中国前驻古巴大使 陈久长

　　卫生部部长陈竺上任后数次表示了对古巴的医疗卫生体系的赞赏——古巴人均国内生产总值不及美国的1/10，却是世界上为数不多的医疗强国。其推行家庭医生制，在全世界15万名家庭医生中古巴就占了1/5，是世界上人均家庭医生数最多的国家。

　　古巴的收入水平只是加拿大的1/10，但其婴儿死亡率却与加拿大持平。这令世界银行的专家感到费解，把这称之为“古巴之谜。”

　　20世纪90年代初，我受命出任中国驻古巴大使。期间怀着极大的兴趣访问过一些医院和诊所。古巴外交医院是我馆的合同医院，我曾邀请该院院长、医生和护士们到使馆做过客，也曾去该院看过病。1991年6月中旬，我国卫生部部长陈敏章率团访问古巴时，我又陪同参加过大部分访问活动。在那里的所见所闻令我耳目一新，留下了极为深刻难忘的印象。

　　人人都可以享受免费医疗

　　在哈瓦那著名的马莱孔海滨大道旁，矗立着一座高达24层的大楼。这就是古巴著名的全国医疗中心——阿梅赫拉斯兄弟医院。

　　阿梅赫拉斯兄弟医院拥有世界上先进的医疗设备和医疗技术。特别是在治疗眼科、骨科、烧伤和心脑血管疾病，以及心脏、肺脏、肾脏和角膜、骨髓、胰腺、脑细胞等内脏器官移植等方面可进行高难度手术，具有较高的医疗水平。该院从1985年开始进行心脏移植，经过80多例实践，成功率在95%以上，存活期最长的已达5年之久。

　　中国卫生部前部长陈敏章访问该院时，进入一间病房。房内整洁、明亮，电视、电话、呼叫器、中央供氧装置、卫生间等样样齐全。里面住着一位心脏病人，静静地躺在床上休息。陈部长问他病情如何？他说，手术进行顺利，感觉良好，现已稳定了一些日子，不久就可出院了。在回答有关费用问题时，他不假思索地说：古巴实行全民免费医疗制度。尽管现在进入困难时期，这一制度也未改变。每个古巴人一年可免费享受两次全面体检。无论何人，从小病到大病，从挂号到诊治，从手术到住院，一律享受免费待遇。不仅如此，病人在住院期间，一日三餐和使用的生活必需品也由医院免费提供。

　　古巴卫生保健工作从胎儿做起。卡斯特罗说：“我们首先考虑的是孩子的健康、安宁和未来。”根据“母婴计划”，国家首先从医疗上确保婴儿的平安降生。对于高风险孕妇，政府专门设置了“孕妇之家”。凡在这里住宿的人，都可以免费享受每天24小时的医疗特护。生孩子的母亲有一年的带薪产假照顾婴儿。婴儿出生后，国家相继给他们免费接种13种疫苗，使他们能够抵御多种传染病。即使在90年代的特殊困难时期，儿童的营养也优先得到保证。他们可以凭证以最低廉的价格购买足够的鸡蛋、牛奶、果汁等婴儿食品。多年来，国家对儿童关怀备至，所有医疗服务一包到底，“甚至连尿布都给准备好了”。在儿童卫生保健方面，古巴名列世界前茅。

　　2007年4月，在古巴的外企职员西尔维奥接受采访时指出，古巴政府为儿童提供了优质的免费医疗，根本没有必要为孩子购买医疗保险。他说：“古巴也不存在儿童看病难和看病贵的问题，因为政府为儿童提供的医疗全是免费的，而社区医院和中心大医院都设有儿科，看病很容易。”另一位从事新闻工作多年的罗赫略说，他的女儿出生在90年代，当时古巴进入特殊困难时期，但他的女儿并没有因此而受苦，政府仍然保证了孩子的医疗和食品供应。一次，他的女儿患急性肺炎，送到医院，医生马上就接收住院了。在住院的10多天中，不仅药品和治疗是免费的，而且房费和伙食费也由政府负担。为了保证孩子的营养，每天的食品都是按照营养配方定做的。即使是陪床的家长，也只象征性的付一点伙食费。

　　WHO的一位官员曾经评价道：“古巴对公共卫生的投入比世界上任何一个国家都多。”

　　家庭医生破解“看病难”

　　“让人人享有卫生保健”是古巴政府一贯遵循的原则和奋斗目标。为此，古巴建立和实行了三级医疗保健网制度。家庭诊所属初级医疗保健网。一个诊所至少配备一名医生和一名护士(全国很大一部分护士都具有大学学历)，负责居民的卫生保健、普通病症的诊治及卫生知识宣传工作。目前，全国建立了8000个家庭诊所，有家庭医生12000多人，覆盖全国一半以上的人口。省城和重要城市的中心医院为中级医疗保健网。初级诊所医治不了的病患者，就被送往中级医院。高级医疗保健网为中央级医院，负责中级医院无法诊治的严重疑难病。

　　记得我曾陪同陈敏章部长访问了哈瓦那的一个家庭诊所。那天，我们来到一座掩映在林荫中的独立的两层小楼前。一位身着白褂的年轻女医生热情地接待了我们。这位西班牙后裔是一年以前来到这里的大学毕业生，主修内科。根据政府规定，凡医学院校的毕业生必须服从国家的分配，到农村或城市基层单位工作二至三年，然后才可以自由流动。

　　陈部长详细询问了家庭诊所的工作情况。她说：卡斯特罗和政府从革命胜利时起，一直十分重视居民、尤其是农村和边远地区的医疗卫生工作，大力改善那里缺医少药的状况。1984年，政府开始在全国城乡试行“家庭医生制”，以后逐步加以完善。目前，农村和山区的家庭医生每人负责120个家庭。而她负责的这个家庭诊所只有60多户。

　　家庭医生的工作方式是，有人来诊所，就当场看病；病人来不了的，就登门出诊。诊所为每户居民建立了家庭卫生档案，内容包括家庭经济、住房基本状况、饲养何种动物、有无传染病源、住地附近环境卫生等情况。同时，家庭医生还为每位居民，包括儿童建立个人健康卡。诊所定期对居民做健康检查，经常举办各种讲座，让居民懂得自我卫生保健知识。

　　家庭诊所还对病人实行跟踪管理。如某病患者需要会诊，就由临近的几个家庭医生共同负责。若受医疗设备限制，或无法确诊的，则由本诊所家庭医生陪同前往中级医院或高级医院，并负责介绍病史和以往治疗情况。病人出院后，又由家庭医生负责后续的巩固疗效和康复护理等工作。

　　古巴政府极为重视家庭诊所的投资和建设。主人特意邀请陈敏章部长在楼内一转。我们看到，楼下有诊室两间，分别放置必要的医疗设备，如活动病床、冰箱、高压消毒器、药品柜、小型医疗器材和药品等；另有厨房和卫生间。楼上是三间卧室，供医生、护士使用。家庭医生除周末和节假日回家外，其余时间就工作和生活在这里，与社区居民融为一体，成为他们的亲密朋友。

　　传统医药重放异彩

　　1992年，美国对古巴进一步加强了持续30年的经济封锁，给古巴人民，特别是儿童、妇女和慢性病患者的卫生保健事业带来了极为严重的影响。美国世界卫生协会的一份报告称，由于美国制药业居国际领先地位，并拥有相当多的专利权，所以美国的禁运使古巴失去了获得许多新药的途径。1991年，古巴医生仍有1297种药品可供使用，而现在仅有889种了。美国制药公司还禁止1980年以后获得专利权的全部药品进入古巴市场。

　　在美国加强实施制裁以前，古巴进口的药品、医疗设备及零配件，相当数量是从美国的海外公司购得的。随着经济封锁扩大到海外子公司，古巴与他们的贸易陷于停顿。据美国世界卫生协会透露，即使在海湾战争的高峰期，美国对伊拉克的制裁也没有对古巴这般严厉。

　　为了克服美国封锁造成的困难，确保人民的医疗保健，卡斯特罗和古巴政府大力提倡“传统疗法”，即“绿色疗法”。这种被美国人称为“替代疗法”的草药对某些疾病有很好的疗效，加上价格低廉，古巴人在历史上又受到中国侨民的影响，有使用中草药的传统习惯，因而逐渐形成了这样一种新的时尚。

　　提倡传统疗法是从军队开始的。古巴党中央第二书记、国务委员会和部长会议第一副主席兼革命武装力量部部长劳尔来使馆同我商谈双边军方交流项目时，表示希望中方派针灸专家小组赴古，在部队开班教授针刺麻醉和针灸技术。事情办得很顺利，古巴医生接受一年培训后，首先在军队施行此种疗法，效果很好。后来逐步扩展到社会上，受到越来越多的人民的欢迎。

　　古巴卫生部副部长阿拉多尔·拉米雷斯曾说：“中国的传统中医在古巴医疗事业中已经成为一个主要支柱，它有力地支持了古巴传统和自然疗法的发展”。又说，“中国传统医学对于完善古巴全国医疗体制是非常有用的，因为我们认为，有必要用中国的医疗手段和技术，来丰富和扩大古巴的医学知识宝库”。

　　墨西哥《至上报》在一篇题为“古巴的替代疗法”的文章中，有如下生动的描述：“哈瓦那马里娜区的一条喧嚣的马路上，有一幢窗棂破旧、墙皮剥落的房屋，但它破旧的外观掩盖不住里面的人们对新事物的热忱。”

　　“数个人坐在一间房里，他们的耳朵、头顶和手上都扎满了闪闪的银针。另一间房子里，一位年老多病的妇女正在接受全身按摩。她告诉记者，她曾因牙龈疼痛而去医院看病，医生给她开了一些西药片，但一点也不解决问题。现在她使用了针灸，疼痛已开始消失了。这位老妇讲话时，面颊和耳朵还扎着小针。”

　　“这间综合诊所每天接受70多人的治疗。古巴政府为患者开办了数百个这样的诊所。目前，针麻和针灸疗法也被一些大医院采用。中草药饮剂已开始部分取代西药片。中国气功也得到人们的喜爱。越来越多的古巴医生开始认为，对于像感冒、寄生虫、支气管炎等多种疾病，绿色药品不仅拥有其他药品那样的疗效，而且没有副作用。同时，使用传统疗法除了治病之外，还可以提高人民的体质。”

　　保健旅游撑起古巴人的“免费医疗”

　　实现古巴医疗保健奇迹的资金从何而来？自1991年苏联解体失去援助和贸易机会后，古巴大力推行开放政策，吸引外资，在著名的巴拉德罗和其他海滨城市兴建豪华旅馆，并利用本国在医疗领域的长处和优势，拓展保健旅游事业。

　　古巴国营“医疗服务公司”的建立，为外国游客保健服务创造了良好条件。由于古巴在脑外科、眼科、骨髓移植、心脏移植等方面技术先进，堪称“世界一流”，加上医疗费用低廉，因而许多外国的疑难病患者纷纷到古巴求医。我们中国使馆和驻古巴的公司中，就有一些人员接受过骨科、眼科等手术，均获成功。

　　到古巴进行保健旅游者，主要来自阿根廷、巴西、委内瑞拉等拉美国家，也有不少来自西班牙、德国、意大利、瑞典、澳大利亚和日本等国。1995年，古巴医疗服务公司接待专门来诊治白癜风、牛皮癣、色素瘤和神经性疾病的外国旅游者达7600人以上。1999年，有一万多名游客接受了古巴眼科专家的治疗，其中约80%来自德国。

　　戒毒治疗也是他们提供的一个服务项目。2000年初，阿根廷头号足球明星马拉多纳到古巴进行戒毒治疗。他谈到治疗情况时说，现在还在服药，但“感觉良好”。他的私人医生说，“马拉多纳现在身体不错。如果继续治疗，他就可以做任何事情了，包括踢45分钟足球。”随着时间的推移，马拉多纳的身体有了明显好转。他开始跑步、减肥，一扫往日的抑郁，终于又穿上了那件球迷熟悉的球衣。

　　除国营公司外，古巴私人公司、古巴与外企的合资公司也先后建立了起来。如以私人为主、国家参股的“古巴旅游和贸易公司”，现为82个国家提供医疗服务。保健旅游是其经营的17种业务项目之一。该公司还走出国门，到阿根廷参与开办“国际医疗服务公司”，以满足阿根廷人到古巴治病、保健的需要。

　　保健旅游业的发展为古巴带来了大量外汇收入。1995年，国营古巴医疗服务公司获取服务收入达2100万美元。其中1500万美元用于国内卫生部门的投资，保证古巴人民继续享受免费医疗。阿根廷《民族报》的一篇报道中说，保健旅游“已成为古巴克服经济困难的一条好财路”。

　　(因篇幅所限，文章略有删节，标题为编者所加。)

　　古巴建立了8000个家庭诊所，有家庭医生12000多人，覆盖全国一半以上的人口。是世界上人均家庭医生数量最多的国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