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零距离”拍摄索马里海盗

　　——亲历中国海军亚丁湾索马里海域护航

　　文/孟彦

　　本文背景：2008年12月26日，中国海军舰艇编队赴亚丁湾、索马里海域执行护航任务。根据总参、总政领导指示，总政宣传部牵头成立护航新闻宣传领导小组，并派人随舰组织采访报道。

　　2009年4月2日，本文作者随海军“深圳”舰、“黄山”舰从湛江军港解缆启航，奔赴万里之外的亚丁湾、索马里海域执行任务。在历时142天的日子里，作者和《人民日报》、新华社、《解放军报》等6名记者，与800多名护航官兵同舟共济、并肩战斗，共同感受和记录了第二批护航全过程。

　　遭遇海盗

　　亚丁湾是连接印度洋和地中海的“黄金水道”，是我国同欧洲各国进行国际贸易的主要海上通道，同时也是我国远洋渔业的捕捞区和航经区，每年我国过往亚丁湾海域的商船达2000余艘，居世界各海运大国首位。

　　2008年以来，索马里处于无政府状态，政局混乱，部族纷争，经济凋敝，致使亚丁湾、索马里海域海盗活动日益猖獗，劫持袭击事件频频发生，严重危及我过往船舶和人员安全，对我国际贸易和战略利益构成重大威胁。根据联合国安理会授权，应索马里过渡政府邀请，中国海军舰艇编队分批赴亚丁湾、索马里海域执行护航任务。

　　第二批护航编队执行接替护航任务面临着更加严峻的挑战。进入4月份，亚丁湾海域海况良好，海盗活动更加猖狂。美、德、法、意等国家14艘商船和台湾“稳发161”号先后被劫持，还有22艘不同国家和地区的商船受到袭击。海盗用劫船获取的巨额赎金，购买了大量武器弹药和快艇，活动区域不断扩大，暴力化手段更为明显。特别是美、法在营救人质时使用武力打死海盗，海盗更加猖狂，扬言进行报复，连军舰也成了他们袭击的目标。

　　我随行“深圳”号导弹驱逐舰第一次执行护航任务，便与海盗进行了正面较量。

　　4月17日，“深圳”号与首批护航编队共同为9艘商船实施伴随护航，实力、阵容强大，海盗不敢轻易下手。傍晚时分，行至亚丁湾东部海域时，首批护航编队按计划返航归国。两个编队刚刚分航16分钟，在海上游弋的19艘海盗船见我“深圳”号单舰护航，认为有机可乘，便快速向我商船编队袭来。我从舰上红外侦测系统可以清楚地看到，海上小目标白茫茫的一片，有的成群结队，有的快速抵进，有的占据我前方航道。每艘可疑船只拖挂3～4艘快艇，船上有多人活动，最近海盗船距离我舰仅1.8链(1链=1/10海里，合185.2米)。

　　“1级反海盗部署。”全舰迅即转入战斗状态。我和随舰记者按部署分列各个战位，纳入舰艇的作战编成，对海盗船只对我袭击情况进行全程拍摄取证，清晰记录可疑目标特征、作案工具，以及其接近、威胁、袭击船只的运动态势，记录我驱离警告、拦阻射击等重要处置动作，保留我舰船受到海盗武力威胁或攻击的视像证据。

　　第一次护航便遇到海盗袭击，有的同志提出是不是请首批护航编队掉头支援。编队指挥员、南海舰队副司令员么志楼少将气定神若，摆手一挥“让他们按计划返航”。随后果断下达一道道命令：变换阵位，前出驱离，鸣枪慑阻，加强警戒，直升机待命……

　　经过1个多小时的抗衡较量，海盗迫于我强大威慑，疏散离去。

　　“祖国没有忘记漂泊在海上的儿女”

　　更大的考验还在后面。

　　4月26日，“深圳”舰单舰护送15艘商船，成3路纵队航行，绵延数海里，场面蔚为壮观。但被护商船多、编队纵深长，也成了海盗袭击的目标。当天，编队收到通报，1艘也门油船在我航经海区被劫持，1艘不明国籍商船被袭击。编队提高战斗等级部署，加强了望值更，做好了应对海盗袭击的准备。27日14时21分，编队前方发现两批可疑目标，直升机前出查证；15时34分，3艘小艇快速接近商船编队，发射闪光弹警告，直升机飞临小艇上空盘旋，开启强光探照灯照射，威逼小艇掉头逃离。

　　海风习习，波涛不惊。成功挫败海盗袭扰后，编队按计划驶入4号巡逻区。当日19时28分，海面上出现15批68艘可疑目标，像狼群一样向我袭来。“深圳舰”和随船护卫特战队员相继发射信号弹、闪光弹示警，舰载直升机升空驱离。经过一个多小时的对阵较量，海盗被迫停止动作。

　　然而，接连遭到挫败的海盗似乎并不甘心，他们蓄势更大的反扑。28日18时10分，“深圳”舰护送另一批商船再次通过这片海域时，海盗纠集14条母船和44条小艇，群集向我船队抵近袭扰。“深圳”舰立即前出，采取发射信号弹、灯光照射、鸣放汽笛等方式警告驱离，显示存在、慑防并举，海盗见无机可乘，转向逃离。

　　连续两天的4场较量，打出了中国海军威风。在100多天的护航日子里，这样惊心动魄的战斗我们经历了很多次，共发现可疑目标505批767艘次，驱离129艘次，成功为393艘商船护航，达到受护商船100%安全，舰艇自身100%安全。

　　“黄山”舰船长阚福军回忆说，从当地时间5月20日18时20分开始，“晶莹海”号在曼德海峡附近先后遭受2批8艘海盗船的围攻。危急时刻，在60多海里外的“黄山”舰通过甚高频电话呼叫：“请你们坚持。我舰正在向你们赶来。”“听到祖国军舰前来救援，我们更加坚定了抗击海盗的信心。”阚福军说，原计划他们是赶往曼德海峡东口与海军护航编队会合，不想遇到海盗袭击，“黄山”舰闻迅主动赶来营救。当他们远远看到祖国的军舰驰来时，全体船员在甲板上高兴得又叫又跳，脸上挂满了泪花。阚福军动情地对船员们说：“祖国没有忘记我们这些漂泊在海上的儿女！”

　　“向中国海军致敬！祖国万岁！”

　　当“晶莹海”号政委汪维圣带着全体船员3次振臂高呼这一口号时，泪水模糊了他的眼眶。在海上漂泊了近30年的汪维圣，早已锤炼出从容面对狂风暴雨的坚韧。但第一次在远离祖国的亚丁湾见到中国战舰的英姿，还是让55岁的汪维圣不能自已。“每次在这片海域听到外国商船呼叫‘CHINESE WAR SHIP’时，我们没有理由不自豪。”汪维圣说，“中国海军强大了，祖国强大了，我们的腰杆更硬了！”

　　海面上的大国风范

　　“Mayday、Mayday(救命、救命)，我遭受海盗袭击！”2009年7月13日上午8时15分，“黄山”舰在待机区域巡逻时，接到附近利比里亚籍油轮“大象”求救呼叫。

　　“海盗使用自动武器向我攻击！”

　　“海盗母船放出小艇向我逼近！”

　　“小艇准备向我发射火箭弹！”

　　情况万分危急，刻不容缓。8时25分，“黄山”舰以25节高速向事发海区前进，舰载直升机紧急起飞，飞临海盗上空300米盘旋示警，发射信号弹、爆震弹，海盗船见有军舰和直升飞机前来救援，遂放弃攻击“大象”轮，转向攻击附近的马耳他籍“波利罗尼斯”轮。直升机再次临空发射信号弹、爆震弹驱离海盗船，迫其远离。整个行动历时1小时32分钟。得到解救的商船通过甚高频表示“万分感谢中国海军”！

　　2009年4月24日，菲律宾“斯图尔特力量”号获释后，“黄山”舰受命担负接护任务，经过26小时昼夜航行，抵达500多海里外的海域，为该船补充了主副食、矿泉水和药品，并采取伴随护航方式将其护送至安全海域。菲律宾副总统德卡斯特罗称赞，中国海军前往亚丁湾海域护航，为包括菲律宾在内的其他国家船只提供帮助，体现了一个负责任大国的风范。

　　与中国商船感受祖国强大不同的是，外国商船感受更多的是中国的大国风范。“感谢你们两天来的护航！你们的服务和我们的期待一样。”我护航编队与被护商船分舰时，新加坡商船“蒙特·艾斯”(MONTACE)号船长通过甚高频电话向中国海军表示感谢。接受第52批伴随护航的希腊籍商船“阿维拉”(AVRA)在分舰时给中国海军护航编队发来邮件，“谢谢你们的护航。‘阿维拉’的舰员在这两天时间里非常有安全感”。

　　像这样的感谢信电，我在参加护航行动时听到、看到了许多。第二批护航编队共为85艘外国商船提供护航，解救4艘遇袭外国商船，接护1艘获释外国商船，中国海军的出色表现赢得了外国商船对中国的敬重和赞誉。

　　(本文作者现任总政宣传部对外宣传局副局长)

　　链接：护航法律解读

　　目前，国际上只有《日内瓦公海公约》和《联合国海洋法公约》明确规定了海盗行为。

　　从实践情况来看，索马里海盗并不完全符合上述公约的规定，一是索马里海盗不同于传统海盗，亦民亦盗；二是索马里海盗实施犯罪行为的地点除“公海和国家管辖范围以外”的地方外，还在其领海实施。索马里海盗行为不同于国际法规定的这些特点，给各国军舰识别、抓捕、处罚海盗带来了一定难度。但海盗行为是一种国际公认的犯罪行为，任何国家都有权利、也有义务予以制止。

　　2008年，联合国安理会多次通过决议吁请有能力的国家、区域组织和国际组织部署海军舰只和军用飞机，积极参与打击索马里沿岸的海盗和海上武装抢劫行为。目前，包括我国在内的近20个国家和组织派军舰赴索马里海域执行护航任务。

　　(摘自《法律与生活》半月刊3月下半月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