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报记者见证朝美两度“前总统外交”

　　克林顿一脸严肃VS卡特满面笑容

　　都是在朝鲜半岛安全形势紧张的情况下，美国前总统卡特和克林顿接连上演的赴朝救人行动，这让外界猜测不断——朝美这对敌国之间将会有怎样的互动呢？

　　《国际先驱导报》记者高浩荣发自平壤

　　8月25日，在朝鲜首都平壤的顺安国际机场停机坪上，一架蓝白相间的小型飞机缓缓停靠下来。舱门打开，从中走出一位满头银发的老人，他就是今年已经86岁高龄的美国前总统卡特。

　　走出舱门的卡特西装革履，满脸微笑。虽然已是耄耋老人，但看起来依然步履敏捷。他大步走向等候在飞机旁的朝鲜外务省副相金桂冠和美国局局长李根，与他们一一握手。不知是为了让聚集在摄影台上的记者能够有足够的时间拍下这一场面，还是双方一见如故的缘故，卡特和金桂冠的握手时间显得特别长，两人面带笑容的交谈也显得很长。由于离得太远，记者们无法知道他们究竟谈了什么。

　　机场的上空时不时掉下几滴雨点。30多名朝鲜记者和外国记者挤在并不宽敞的摄影台上抢着镜头。朝鲜保安人员在摄影台前拉起一根粗绳，防备“不守规矩”的记者突然冲下去。但这样的场面在朝鲜很少见。

　　一名系着红领巾的朝鲜小姑娘把一束鲜花献给卡特，并举手行礼。慈祥的卡特接过花束，低头向小姑娘表示感谢，并且还向小姑娘做了一个飞吻的动作。

　　卡特此行的目的，是为了接回美国公民戈梅斯，这位美国公民因非法入境而被朝鲜判处了8年徒刑。

　　卡特和金桂冠雨中长谈5分钟

　　朝鲜相关部门早就把卡特一行乘坐的车辆开到了飞机旁边。在简短的仪式结束后，卡特缓步走向汽车。或许是意识到众多记者，卡特在上车前微笑着特意向记者们举手致意，但是他没有发表任何讲话。朝方官员对卡特此行的日程安排也守口如瓶，不愿透露一二。

　　就在卡特抵达的当天，朝鲜最高人民会议常任委员会委员长金永南在平壤万寿台议事堂会见了卡特，并在“亲切的气氛中进行了交谈”。金永南当晚在卡特下榻的百花园迎宾馆举行宴会，欢迎卡特一行。朝鲜媒体虽然都及时地报道了会见和宴会的消息并播发了照片，但是均没有涉及谈话的内容。这也是朝鲜的一贯做法。

　　8月27日，卡特结束了自己的第二次朝鲜之行。这一天平壤阵雨不断，记者们冒雨等待着卡特的到来。卡特再次出现在人们的面前时依然笑容满面，在接受朝鲜少女的献花后，他搂着这位少女让记者们照相。然后，卡特与前来送行的朝鲜外务省副相金桂冠等握手话别。在大雨之中，卡特和金桂冠的交谈竟然达到5分钟。

　　紧接着，人们的视线转向一名光头的黑人青年，他就是戈梅斯，一个非法入境而被判刑的美国公民。戈梅斯手提两个旅行包，在朝方和美方的几名人员陪同下来到机场。卡特与他握手拥抱，并且并肩而立，摆出姿态，面向记者让记者们摄下这一镜头。

　　朝鲜人对卡特并不陌生。1994年6月，就是这位美国前总统跨过板门店军事分界线从韩国来到朝鲜。当时，朝鲜核问题正闹得沸沸扬扬，朝鲜半岛的局势异常紧张，美国甚至制订了军事打击朝鲜的计划。卡特在访问期间与时任朝鲜国家主席的金日成举行了多次会谈，并一起乘船畅游大同江。那次会谈对朝美当年在日内瓦签署《核框架协议》起到了决定性的作用。同时，卡特和金日成还就举行朝韩首脑会谈达成了共识。令人遗憾的是，金日成当年7月8日不幸逝世，那次拟议中的朝韩首脑会谈也就此夭折。

　　从不动声色到终露笑容

　　随着飞机的轰鸣和滑向起飞跑道，美国前总统卡特的平壤之行就这样在雨中开始，雨中结束了。这是至今处于敌对状态，尚没有建交的朝美之间近两年来上演的第二次“前总统外交”。

　　据报道，卡特此次重访平壤，主要目的是促成因非法入境而被朝鲜扣押并判刑的美国公民戈梅斯获释。这仿佛在重演一年前美国前总统克林顿访朝，并带回因非法入境而被朝鲜判刑的两名美国女记者的场景。不过，克林顿抵达平壤时的一脸严肃和卡特的满面笑容形成了极大的反差。

　　去年8月4日，克林顿在外界事先几乎无人知晓的情况下对朝鲜进行了20个小时的突然访问。走下飞机的克林顿与前来迎接的朝鲜最高人民会议常任委员会副委员长杨亨燮握着手说了很长一段话，然后与朝鲜外务省副相金桂冠、美国局局长李根一一握手，并接受一名朝鲜小姑娘的献花。有的记者对着克林顿大声提问：“克林顿先生，你将和朝方讨论什么问题？”克林顿似乎没有听见，不作回答，径直走向轿车离开机场。从走下飞机直到上车离开机场，克林顿始终表情平静，不动声色，记者始终没有捕捉到他露齿一笑的镜头。

　　而在克林顿5日上午离开平壤时，他的脸上终于露出了笑容，并在专机舷梯门口向送行的朝鲜领导人挥手致意，甚至敬了一个军礼。这与他前一天抵达平壤时一脸严肃，毫无笑容的表情形成了鲜明对照。

　　克林顿的访问成果是带走了因非法入境而被朝鲜司法当局判处12年徒刑的两名美国女记者。与此同时，据朝鲜媒体报道，朝鲜最高领导人金正日和克林顿“在认真的气氛中对朝美之间的悬案问题进行了开诚布公的、深入的讨论”，一致认为“应该用对话的方法解决问题”。朝鲜就克林顿访朝发表的新闻公报说，克林顿的平壤之行“对加深朝美之间的理解和建立信任做出了贡献”。

　　此次卡特的平壤之行似乎与克林顿的访问如出一辙。卡特同样带走了因非法入境而被朝鲜判处8年徒刑的美国公民戈梅斯，而且会晤了朝鲜领导人金永南，双方在“友好的气氛中”进行了交谈。卡特还会见了朝鲜外务相和其他官员，就朝美关系、重开六方会谈、实现朝鲜半岛无核化等共同关心的问题进行了“开诚布公的讨论”。朝鲜发表的新闻公报说，卡特此次平壤之行是“有益的”，“加深了朝美之间的理解，有助于建立双方的信任”。

　　两任前总统平壤行的异同

　　除了上述“带人”和会谈外，卡特此次平壤之行与克林顿去年访问朝鲜还有很多相同点，首先是两人都是以“私人身份”访朝；其次是两人都对美国人非法入境表示道歉，并请求朝方予以特赦；第三是金正日根据朝鲜相关法律下达了关于特赦的国防委员会委员长命令。所不同的是，克林顿访朝时会见了金正日，并“转达了美国总统奥巴马对改善两国关系的看法和口信”，而卡特此次没有会见金正日；其次，卡特也没有转达任何口信。

　　其实，卡特和克林顿的平壤之行，最重要的共同点在于半岛局势的类似背景。众所周知，去年5月朝鲜进行了第二次地下核试验，引起国际社会强烈反应。联合国安理会就此通过了第1874号决议。美国依据这一决议对朝鲜进行了更为严厉的制裁，要求朝鲜必须重返六方会谈和采取实际弃核措施。朝美关系高度紧张。朝鲜则一方面拒绝接受安理会决议，摆出一副“超强硬”的态势，另一方面也在各种国际场合解释自己“不得不拥核”的“苦衷”，以及拒绝返回六方会谈的“理由”，以求获得理解、同情和支持，同时朝鲜也不乏灵活，试图谋求与美国举行直接对话的可能性。朝鲜接待克林顿的来访并释放被判刑的两名美国女记者，实际上朝鲜向美国释放的一种善意。

　　而此次卡特的来访同样如此。一方面，由于3月的韩国“天安”号舰艇沉没事件，朝鲜与韩国的紧张关系急剧升温，而美国则坚决支持韩国在此问题上的立场，与韩国一起在朝鲜半岛周边海域举行了一系列军事演习，试图以炫耀武力方式向朝鲜施压。朝鲜则针锋相对，不仅坚决否认“天安”号事件与己有关，而且一再表示将采取包括核遏制力在内的“最严厉的军事对应措施”严惩美韩的军事挑衅。另一方面，美韩虽然提出了一些前提条件，但并没有彻底关闭对话的大门，朝鲜也多次表示了重返朝核问题六方会谈，实现半岛无核化的意志。与此同时，国际社会希望早日结束“天安”号事件的影响，重开会谈的呼声和气氛也日益高涨。在此形势，朝鲜接受卡特的来访并释放戈梅斯显然也是释放的一种诚意和善意。

　　克林顿去年8月访朝后，美国朝鲜政策特别代表博斯沃斯曾在当年年底到访朝鲜。据当时朝鲜媒体的报道，双方经过长时间的会谈，在重开六方会谈的必要性和履行六方会谈通过的“9·19共同声明”的重要性方面“达成了一系列共识”。而对于此次卡特的平壤之行将带来怎样的波及结果，人们尚需拭目以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