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将在2012年入主克里姆林宫

　　俄国家杜马前议员列别杰夫对《瞭望东方周刊》说：“我不排除这种可能性，就是(梅普)两人将继续执政，或者普京留任总理，并让梅德韦杰夫继续担任总统”

　　《瞭望东方周刊》记者赵嘉麟 | 莫斯科报道

　　虽然距离下一届俄罗斯总统大选还有一年多时间，然而，谁将在2012年入主克里姆林宫，已经成为其国内和整个国际舆论热议的话题。

　　其中一个重要诱因，就是日前俄罗斯总统梅德韦杰夫以“不信任”为由，解除了莫斯科市长卢日科夫的职务。俄罗斯政治评论网认为，罢免卢日科夫事件，令梅德韦杰夫“有意角逐2012年总统选举的雄心展露无遗”。

　　梅氏两年撤了34名地方大员

　　俄《独立报》称，2003年，时任俄总统的普京通过逮捕当时最有权势、最有影响的寡头霍多尔科夫斯基，成了真正独立的政治人物。而梅德韦杰夫本次的举动较普京有过之而无不及：为确立自己的地位，扳倒了除梅普组合之外最有影响的政治家、俄罗斯政坛超重量级人物卢日科夫。

　　值得一提的是，普京任总统时，三年才换了25名州长；而梅德韦杰夫2008年上台至今已撤了34名地方大员。俄《导报》指出，34人中，不乏在位15到20年的精英人物。

　　俄《星火》杂志援引社会学家克雷什塔诺夫斯卡娅的话说，目前，俄罗斯州长平均年龄63岁。梅德韦杰夫任命官员的平均年龄46岁。2009年12月，梅德韦杰夫曾表示，老一代领导人的任期不应该超过三任。他说，官员们应该轮换岗位，以减少渎职并提高管理水平。

　　在处理人事问题上，梅普二人也显然不太一样。《导报》称，现在，克里姆林宫的人事政策“比原先更清楚和更可预见”。总统办公厅在评估工作方面除了考虑个人好恶之外，还有公众所知的“效率标准”。

　　梅氏完成了从“狐狸”到“狮子”的蜕变

　　令人印象深刻的是，今年3月，梅德韦杰夫在克里姆林宫举行的一次会议上警告联邦和地区官员，他们可能会因为不及时执行他的命令而被解雇。

　　梅德韦杰夫还说：“尽管我频繁听取政府、地区、其他组织的汇报，但这些汇报看上去不一定具有实质性内容。往往就是各种搪塞推诿，试图推迟这个或那个期限。”

　　而去年，普京在为《俄罗斯先驱者》杂志撰写专栏处女作《解雇一个人为什么那么难》时，虽然也提到了工作中种种争斗和不如意，但得出的结论是“经常更换干部，情况并不会好转”。

　　梅德韦杰夫令外界为之注目的举措还包括公开对腐败宣战，推进经济转型，提出政治制度民主化倡议，以及倡导司法体系改革。而这些，都是多年遗留的难题。

　　此外，普京时代出任总统办公厅主任的梅德韦杰夫，曾以不愿在公众场合抛头露面而闻名；但如今，这位总统已经能够自如地在聚光灯下造访商店询问食品价格，或同摇滚乐手一起喝啤酒。近期，他在主流媒体的曝光率已明显高于普京。

　　俄罗斯政治评论网指出，人们一直认为梅德韦杰夫的主要性格特点是坚韧不拔、小心谨慎，行事颇具“狐狸”之风。而现在，他完成了从“狐狸”到“狮子”的蜕变。

　　“普京仍然是俄罗斯的一号人物”

　　不过，当审视梅德韦杰夫和普京在俄罗斯政坛的分量时，分析人士普遍认为，权力天平仍然向后者倾斜。

　　莫斯科卡内基中心专家彼得罗夫对《瞭望东方周刊》说，真正的权力集中在普京手中，而形式上的权力和部分代表性功能则由梅德韦杰夫行使，“所以，这个架构相当复杂”。

　　俄知名政论家雷日科夫对《瞭望东方周刊》表示，“普京仍然是俄罗斯的一号人物”：他不仅执掌政府工作，还占据执政党的领导地位---统一俄罗斯党在议会两院都拥有多数票，“而且99%的上层掌权者都来自这个党”。

　　“梅德韦杰夫对俄罗斯内政外交具有较大影响力，但最后还是普京说了算。”雷日科夫表示，相信撤换卢日科夫是梅普双方“共同的决定”，目的是希望“在政治经济领域进行扩张”。

　　需要指出的是，莫斯科在俄罗斯1.3万亿美元的经济规模中占了1/4。同时，这座有着1500万人口的大都市，对于全国1亿多总人口的俄罗斯来说，仍是选举的重要票仓。

　　雷日科夫结合一些老资格的地方行政长官被撤的例子说，此类行动意义在于，“换掉独立人士，并把普京麾下忠诚的人员放到这个位子上”，“这是普京团队在巩固对国家的掌控”。

　　梅普或将延续共治

　　而俄罗斯政治行情研究中心副主任沙基洛夫认为，梅普合作踢走卢日科夫，是避免2012年总统大选前“政治精英圈子内产生骚动”。

　　据俄《生意人报》报道，梅德韦杰夫对卢日科夫的不满涉及诸多方面，尤其是亲卢日科夫的报纸刊登了大篇幅文章，暗示梅德韦杰夫在工作原则和方式上与总理普京相悖。

　　沙基洛夫说，如果梅德韦杰无所作为，“他将被视为执政无力”，并造成梅普“双驾马车”力量重组，使外界失去对2012年总统大选的神秘感和兴趣。

　　雷日科夫表示，“可以完全排除”梅德韦杰夫与普京同时参选总统的可能性。“我认为，梅德韦杰夫将支持普京(竞选下一届总统)，并(让自己)在当局占据某个高位，可能成为议长或宪法法院院长，或者总理。”

　　俄国家杜马前议员列别杰夫对《瞭望东方周刊》说：“我不排除这种可能性，就是(梅普)两人将继续执政，或者普京留任总理，并让梅德韦杰夫继续担任总统。”

　　这位克格勃前工作人员、英国《独立报》老板，此前曾惊人地预测到普京不会参加2008年总统大选，而将成为总理，并领导统一俄罗斯党。

　　2012年“不会有真正意义的竞争”

　　彼得罗夫预计，在下届总统选举前，作为执政党的统一俄罗斯党将提前决定总统候选人名单，“而且只可能有一名候选人”，“清楚的是，这名候选人一定会赢得选举”。

　　但这位专家指出，当前由梅普共同管理国家的模式较为复杂，不利于政治体系继续高效运转，“更好的办法就是将形式上的领袖和真正的领袖的功能联合起来”。“如果我的政治逻辑正确的话，普京最有可能成为总统候选人。”他说。

　　雷日科夫认为，下一届总统选举“不会有真正意义的竞争”。他说，真正的选举发生在普京第一次竞选总统的2000年，“而接下来的2004年和2008年都不是真正的竞争”。

　　这位专家说，2004年时的普京“非常知名、非常强大”，“以至于剩下的候选人只是为竞争充个门面”。2008年梅德韦杰夫竞选总统时，情况也一样。他只有三个竞争对手。第一轮投票的结果显示梅德韦杰夫获得了超过70%的选票，“这不是真正的竞争”。

　　而列别杰夫预计，2012年大选中，可能会有前总理卡西亚诺夫、自由民主党领袖日里诺夫斯基、亚博卢集团领导人亚夫林斯基，甚至刚被免职的卢日科夫等人来“凑局”。

　　“自由派”和“保守派”

　　在2008年普京帮助梅德韦杰夫登上总统宝座后，俄媒体曾登出一则笑话：梅普轮流执政若干年后，一天普京给梅德韦杰夫打电话：“季马(梅德韦杰夫小名)，我忘记了，咱俩当中明年该轮到谁当总统了？”

　　在当时，这则笑话从侧面反映了梅普亲密无间的关系。而现在，舆论似乎更乐意关注两人之间的分歧：从梅德韦杰夫在经济危机时对政府工作效率表示不满，到他今年夏天叫停曾得到普京支持的一个高速公路项目。

　　此外，由于梅德韦杰夫早年的律师履历及其一贯偏西方化的言论，因而被视作“自由派”人士。而克格勃出身的普京，自然被视为“保守派”代表。

　　俄《独立报》称，在俄政治领域已形成两大阵营：“激进自由派”与“温和保守派”。其中，激进改革阵营的发起者是梅德韦杰夫团队人士，包括总统助理德沃尔科维奇和现代发展研究所所长尤尔根斯。温和保守派的旗手被认为是普京、总统办公厅第一副主任苏尔科夫和已接替卢日科夫成为莫斯科市长的前副总理兼政府办公厅主任索比亚宁。

　　七成民众认为梅普组合“牢固而可靠”

　　《独立报》称，激进派主张现代化重点是为个人的创造性自我实现提供一切机会。他们认为达到这一目标的途径是推行大规模政治改革，为政治和经济竞争创造条件，实现绝对的媒体自由，而这将会成为清除官僚主义壁垒和限制垄断者的有效手段。

　　保守派主张革新应当一步步来，以避免可能发生的国家崩溃。原因在于俄罗斯缺乏现代化资源，首先是人力资源。激进改革可能会导致毫无意义的资源分散。

　　不过，莫斯科卡内基中心专家彼得罗夫对《瞭望东方周刊》说，虽然梅普彼此形象和风格各不相同，但两人仍非常紧密地合作解决重要问题，“这可能也是普京选择梅德韦杰夫的主要原因”。

　　这位专家形象地说，如果梅普两人间存在权力分配的话，普京扮演的是“俄罗斯”集团公司董事长兼总经理的角色。与此同时，梅德韦杰夫则扮演外联部部长的角色，负责企业形象问题。

　　值得一提的是，根据俄社会舆论基金会公布的调查结果，约七成民众认为梅普组合是“牢固而可靠的”。

　　梅普表态引发各方揣测

　　值得一提的是，本月中旬俄罗斯现代发展研究所所长尤尔根斯表示，梅德韦杰夫应当连任总统，以执行现代化议程。现代发展研究所由梅德韦杰夫两年前创建，主要负责就经济政策向总统提供建议。

　　“我确信普京可以轻松赢得选举。但我同样确信，他不应参加选举。” 尤尔根斯表示，普京担任总统期间维持了国家稳定，“但如果一直稳定下去的话，那将导致停滞不前。”

　　俄总统新闻发言人季马科娃9月曾公开表示，梅德韦杰夫的现代化议程涉及了广泛的社会层面和整个政府，要落实这一计划，花费的时间将超越一届任期的期限。这被舆论视为梅德韦杰夫寻求连任的信号。

　　值得一提的是，此前普京被问及对2012年总统大选的看法时，特别以美国前总统罗斯福为例说，“罗斯福连续四次当选，因为当时这不违反美国宪法。”这也同样被外界看作其有意参选的表态。

　　美国企业研究所常驻学者、俄罗斯问题研究室主任阿伦在《华盛顿邮报》撰文列举了梅普对国内政治、经济、安全形势，以及俄美关系走向等方面各不相同的说法，从而得出“普京和梅德韦杰夫对俄罗斯未来的构想存在广泛而深刻的分歧”的结论。

　　这位专家预计，普京不会耐心等到梅德韦杰夫结束第二个任期，然后再着手扭转严重背离普京主义的趋势。

　　沃洛金的任命暗藏玄机

　　另外，10月21日的一项人事变动也引发分析人士深思。统一俄罗斯党总委员会主席团书记、国家杜马(议会下院)副主席沃洛金被任命为副总理兼政府办公厅主任，接替转任莫斯科市市长的索比亚宁。

　　俄罗斯报纸网称，议会和总统选举即将到来，显然，政府必须作出与选举相关的决策。因此，选举经验也许对履新的沃洛金有用。

　　今年4月起，沃洛金倡议在统一俄罗斯党内部设立中央选举委员会，并出任负责人。据《生意人报》报道，原因在于3月举行的地方议会选举不是非常顺利，该党候选人在一半地区没有完成设定的50%得票率的任务。

　　该报称，随后沃洛金采取了一系列新举措，包括按照党内初选结果来提名地方议会议员参选人名单，以及助选时将精力更多集中在与各阶层选民互动上等。果然，本月在6个地区举行的地方议会选举中，统一俄罗斯党在5个地区的得票率超过50%。

　　俄罗斯政治技术中心副主任马尔金表示，当2011年议会选举临近时，必须选择政治人物来出任政府办公厅主任。沃洛金就是被指派负责议会选举的。

　　这位专家还大胆猜测，在政府办公厅内“完全有可能”组建一个新的具有政治性质的部门。“以前，国家是由一个人执掌的，所以选举就由总统办公厅负责。现在，我们有(梅普)组合了，所以总理需要自己的政治性机构。”马尔金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