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如同甘地一样用“非暴力”去争取民主和人权

　　昂山素季与缅甸民主寓言

　　文/艾敛菲

　　导语：缅甸军政府的民主线路图，让人联想到孙中山设计的“军政、训政、宪政”三阶段论。

　　缅甸最近突然成为国际社会关注的中心，原因是缅甸军方终于举行了全国大选。而且大选结束之后，长期被软禁的昂山素季获释。

　　一时之间舆论哗然。西方的评论一边倒，美国助理国务卿菲利普•克劳利的话可以一语概括，他称缅甸全国大选是场闹剧，说“披着民主外衣的独裁者仍是独裁者。”

　　但是也有很多人态度乐观，认为从僵持了几十年的政治死局来讲，有选举，军政府的统治就有了结束的可能。

　　从独立到危局

　　要想对缅甸的现实做出评价，需要深入了解它政坛演变的历史。

　　缅甸是一个历史悠久的文明古国，1886年被英国征服，划为英属印度的一个省。在殖民地时代，缅甸权力金字塔的顶端是英国官员，然后是印度人，专司放贷，本地的华人控制商贸，维持治安的警察则主要是由少数族裔，例如克伦人去担任，金字塔的最底部才是占人口大多数的缅族人。

　　到了20世纪二三十年代，缅甸的最高学府，仰光大学成长起了一批学运分子，成为日后独立运动的中坚。其中最出名的有，吴努(当时的学联主席)，昂山(当时是学生刊物《孔雀呼声》的主编)，还有个奈温(仰大生物系的学生)。这几人后来都深深影响了缅甸政局。

　　在印度国大党影响下，缅甸也兴起了非暴力不合作运动，在各方努力下，1937年脱离英属印度，直接受英国总督统治。进入30年代，马克思主义大浪袭来，昂山等人又开始成立缅共。1942年日军占领缅甸。仰光大学的那帮年轻人又成立了反法西斯自由同盟，举行抗日起义，把日军赶出了国门。

　　二战后，英国殖民者卷土重来。就在胜利的前夜，1947年7月19日，昂山等7名反法西斯人民自由同盟领袖被暗杀。20日，自由同盟副主席吴努组成新的临时政府。1948年1月4日缅甸独立，吴努任第一任内阁总理，奈温任缅甸国防军副总参谋长。

　　1962年3月2日，由于不满吴努领导的政府对少数民族叛军作出让步，奈温发动不流血政变上台，自任缅甸联邦革命委员会主席、政府部长会议主席(总理)兼国防部长和国防军总参谋长，开始长期的执政。

　　奈温政变可以说开始了今天的军人统治。政变之后，奈温成立了社会主义纲领党，实行一党专政，没收剥削阶级主要是勤劳的华人的资产，实行闭关锁国的政策。到了20世纪80年代，拥有丰富自然资源的缅甸已经沦为世界上最贫穷的国家之一。

　　1988年7月，一个素来比较平静、人民向来以温顺和忍耐著称的佛教国家，突然象火山一样爆发出不可遏制的愤怒，缅甸出现了持续一个多月的政治动乱。在大规模的群众示威和抗议的冲击下，社会主义纲领党政府几易其主，终不能挽救危局。

　　“缅甸之花”

　　政局的动荡把昂山素季推向了历史的舞台。

　　有着海外教育背景、出众的演讲能力和旺盛的精力的昂山素季，还有着圣女般美丽的脸庞和身材，今年已经65岁的她还是当得起“亚洲最美丽的女人”的称号。

　　之所以在国内具有巨大的感召力，主要还是因为她是“缅甸之父”昂山的女儿。昂山将军遭暗杀时，昂山素季只有两岁。

　　1960年，昂山素季的母亲被缅甸政府任命为驻印度大使，于是，15岁的昂山素季随母亲去了印度。在当地一所女子学院学习期间，“圣雄”甘地的政治和哲学渗入她慢慢发展的心灵。

　　在印度中学毕业以后，1963年昂山素季进入英国牛津大学留学，学习政治、经济和哲学，还曾在伦敦大学的亚非学院学习。在伦敦，昂山素季认识了后来成为她丈夫的英国学者迈克·阿里斯。可以说这段时间是她人生最幸福的一段时光。

　　1988年，母亲中风，昂山素季星夜赶往缅甸，看望病中的母亲。正好赶上缅甸局势最激荡的时刻，昂山素季毅然投身其中。正如今年11月14日获释后的昂山素季在首次演讲中所说：民主的实现不是坐享其成，也不能强迫他人参与，唯有自发自愿的参与到其中来才有可能实现。

　　1988年8月26日，昂山素季在仰光发表演讲时表示：“作为我父亲的女儿，我不能对这里发生的事情无动于衷，缅甸正在发生的民族危机，完全可以被看作是缅甸正在争取第二次独立。”

　　昂山素季很快赢得了人们的尊敬，成为缅甸最大的政治反对派组织“全国民主联盟”的总书记，开始在缅甸巡回演讲，宣传民主。

　　就在所有反对派完成了大联合，预备与军政府全面摊牌的时刻。9月18日，缅甸国防军发动军事政变，接管了政权，成立了以国防部长兼总参谋长苏貌为主席的国家治安建设委员会。群众示威遭到军队的镇压。

　　苏貌上台之后，执政党由“缅甸社会主义纲领党”更名为缅甸民族团结党，宣布将国名由“缅甸联邦社会主义共和国”恢复为“缅甸联邦”，成立了恢复法律和秩序委员会，继续坚持一党专政。

　　1989年7月，昂山素季被缅甸军政府首次软禁，6年后(也就是1995年7月)才获准释放。1990年5月举行了自1960年以来的首次多党大选，在军政府不允许昂山素季参加选举的情况下，全国民主联盟在选举中赢得了绝对优势。赢得了议会495个议席中的392席。但选举结果被作废，军政府拒绝交出政权。

　　缅甸军政府的独裁引起国际社会的巨大反响，1991年诺贝尔和平奖授予了昂山素季。

　　1995年获释后，只有一小段相对自由的时期，军方就再次阻止她在全国各地旅行。2000年9月，她被重新软禁，2002年5月释放。

　　2003年5月，她的随行人员在缅甸北部遭遇政府支持的暴徒攻击，导致数十位支持者遇难之后，军方以“保护她的人身安全”为由，将她再次软禁。直到2010年大选结束后的11月13日，政府才再次把她放了出来，然后她坦言自己不畏惧再次被软禁。

　　正如诺贝尔和平奖颁奖公告中所赞美的那样，“她的斗争是近几十年来在亚洲所表现出的公众勇气的最杰出的范例之一，她已成为反抗压迫的斗争中一个重要的象征。”

　　当“民主”遭遇现实

　　1992年4月23日，国防部长丹瑞接替因“健康原因”辞职的苏貌，继续对全国实行军事管制。丹瑞是一位手腕最强硬的人物。如果说在苏貌将军下台时，军政府还是一个真正的集体领导班子，那丹瑞上台后，逐渐独揽了大权。

　　除了民主势力，军政府最担心的是各民族的武装力量。缅甸5600万人口中，有40%左右是少数民族，多数聚居于靠近边境地区的高地。

　　更令缅甸当局头痛的是，到目前为止，一些少数民族仍然拥有自己的武装力量并占据着一片土地。这些自立为王的少数民族在他们控制的土地上实行“自治”，成为“国中国”。

　　就在11月7日大选投票后，生活在缅泰边境的克伦族武装力量因抗议大选而与政府军发生了冲突，迫使两万多名缅甸难民逃入泰国境内。“当丹瑞晚上醒来的时候，他不会对民主或者国际压力担心，”一名西方外交官表示：“他担心的是少数民族。”

　　在形势逼迫下，缅甸军政府于1993年开始实施七步走的“民主路线图”：一、2004年重开国民大会；二、国民大会探讨民主制度；三、2007年国民大会确定制宪原则，宪法起草委员会起草新宪法；四、2008年全民公投通过新宪法；五、2010年举行大选；六、召开立法会议；七、由议会选举产生国家领导人、组成政府。

　　到目前为止，七步“民主路线图”已经走了五步，剩下的两步也即将迈出。既然已经有了民主的形式，那民主的内容还有多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