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斯科自杀炸弹袭击疑为非法武装新头目策划
特约记者 姚望 本报记者 顾锦生 发自莫斯科、广州
当地时间地1月25日上午，记者在莫斯科一机构办事，排队等了一会，突然一名工作人员从办公室里间出来，情绪激动地对我们说：“一个熟人的儿子死了，(我)喝了点伏特加酒，真是抱歉让你们久等了！”
排在记者前面的两个俄罗斯女孩问她：“那里么？”
“那里。”她回答道，低头忙着工作，一脸悲伤。
那里，是指莫斯科多莫杰多沃国际机场。此前一天，就是在“那里”，混杂着铁钉、钢珠的自杀式炸弹在人群中炸响，威力相当于5公斤TNT炸药的炸弹造成35人死亡，100多人受伤。
这次袭击，距去年3月莫斯科地铁自杀式爆炸不足一年。
尽管目前尚无任何组织宣布对此次袭击事件负责，但俄罗斯媒体认为北高加索地区的极端势力应是幕后元凶。
北高加索地区的贫穷、腐败与暴力频仍，被俄罗斯总统梅德韦杰夫称为“最大的内政问题”，俄为此投注了大量的政治与经济资源，但这块历史遗留的伤疤，痊愈尚需时日。
恐怖自杀袭击
发生袭击的24日，是俄罗斯的一个普通冬日。人们早已从新年长假的狂欢中恢复过来，重新忙碌。
总统梅德韦杰夫准备飞往瑞士的达沃斯论坛参加世界经济年会；中国商人阿丽从上海飞回阔别四年的莫斯科，为着第二天的展会做准备；俄执政党统一俄罗斯党则在讨论是否将列宁遗体从红场迁出。多莫杰多沃机场离列宁逝世的高尔克村不远，这个大型国际机场忙碌地运送着南来北往的旅客。
平静在16时32分(北京时间1月24日21时32分)被打破。
基础监控录像显示，多莫杰多沃机场接机大厅亚洲餐厅附近，熙熙攘攘的人群穿过一个门洞时，突然火光冲天，人们向后倒在地上，浓烟在大厅里弥漫，现场散布着很多遇难者的尸体。
“只听到巨大的爆炸声，塑料板从天花板上坠下，然后人们开始尖叫，四下奔逃。”一个在抵达大厅接朋友的莫斯科人说。
“我听到一声剧烈的爆炸，”一位在机场外候车的旅客说，“之后看到一名满身鲜血的警察不停喊：‘我还活着，我还活着’。”
到达航班区域的出口立即关闭，机场大厅内聚集了大量旅客，机场工作人员引导人们从紧急出口撤离。
一些外国人在这一事件中伤亡，遇难者中包括一位奥地利籍保加利亚人，两名英国人、一名德国人、一名乌兹别克斯坦人、一名吉尔吉斯斯坦人、一名塔吉克斯坦人和一名乌克兰人。
截至发稿时，中国驻俄罗斯大使馆领事部正与俄外交部联系，以确认爆炸事件死伤者中是否有中国公民。
因为有应对恐怖袭击的经验，俄罗斯的军警、消防与急救机构迅速做出反应，赶到现场。
“外国人很可怜，讲俄语的人至少还能弄明白该往哪里去。而外国人除了英语之外什么都不知道。我们医生的外语水平很差，不明白他们讲的是什么。”一位目击者说道。
已经确认的11位外国伤员，其中8人被送到了莫斯科市内医院，另3人按照自己的意愿送到了欧洲医疗中心。
警方提高了机场和地铁安全警戒级别，去年三月底发生的连环爆炸案让当局不敢掉以轻心，如果是连环袭击，后果不堪设想。
“地铁里的警察突然多了起来。”忙得晕头转向的中国商人阿丽还不知道发生了爆炸，继续在莫斯科的地下穿行。
梅德韦杰夫推迟了去瑞士的行程，“我们将加强对交通枢纽的安保措施。我们对在多莫杰多沃机场恐怖分子袭击事件中遇难的人表示哀悼。我们将抓到事件的组织者，对他们进行惩罚。”他在推特上写道。
谁是幕后主谋
追查疑凶的行动第一时间展开。刑侦部门根据现场研判，爆炸相当于5公斤TNT当量，爆炸物里混有金属物品，以增加杀伤力。
调查人员在现场找到了一名嫌疑人的头颅，年纪大约30-35岁。俄警方旋即发布了追逃信息。另有消息称，还有两名疑凶在逃。
“应该找到组织与策划莫斯科多莫杰多沃机场恐怖袭击的罪犯，并把他们送上法庭，而如果他们反抗，那么就应当消灭他们。”梅德韦杰夫表示。对于这样的恐怖袭击，俄罗斯当局反应素来强硬。去年3月莫斯科地铁爆炸案的元凶于去年8月被联邦安全人员打死。
据俄罗斯新闻网站lifenews.ru援引消息人士的话说，爆炸事件发生前，俄情报部门已经获悉莫斯科的一个机场将遇袭。由于以前发生在莫斯科的恐怖袭击大多由女性实施，她们多是被击毙或被捕的北高加索非法武装分子的妻子，安全机关通过监控疑似女“人弹”的活动情况预防恐怖袭击的发生。但是这次实行恐怖袭击的人员似乎是男性。此外，策划者已在莫斯科居住一段时间，并对机场情况进行了了解。“人弹”正是在他们的指引下进入机场。
不过随着调查的深入，有媒体指出，这次可能还是女性袭击者实施了爆炸，那颗头颅是她的陪同。
之前，包括去年3月地铁爆炸案在内的数起恐怖袭击都指向了多库·乌马罗夫(Doku Umarov)，他是北高加索地区非法武装的头目。
不过现在，俄罗斯安全部门更多地将注意力放在一个名为加卡耶夫(Gakayev)的新头目身上。他的蹿起与乌马罗夫的一系列莫名举动有关。
2010年3月，莫斯科地铁爆炸案发生后，乌马罗夫先是发表声明谴责袭击，但随后又在视频中宣布对袭击负责。5个月后，他在一个非法武装组织的网站上宣布辞职，但3天后，他又在这个网站上宣布继续留任。
“这些反复显得乌马罗夫的控制力很脆弱。”高加索问题专家尤里亚·拉提尼纳表示，“也表明武装组织内部出现了混乱。”
2010年10月，车臣叛乱武装的主要头目在一个视频中正式与乌马罗夫决裂，指责他未能妥善处理跟随者的利益。他们推举加卡耶夫为新任领导人。
“数年来，加卡耶夫一直隐藏在车臣中部和南部的森林中。”车臣专家亚历山大·切卡索夫透露。据悉，加卡耶夫加大了招募力度，吸引年轻人加入到对抗政府的暴力活动中。
除了追凶，问责调查也在进行中。
在饱受恐怖活动侵袭的莫斯科，各大机场都很关注安防问题。登机乘客需脱鞋检查。有次，记者登机前接受检查，连腰带也要抽出。
多莫杰多沃机场拥有现代化的技术装备，但俄国家反恐委员会发言人对俄罗斯新闻网表示，“多莫杰多沃机场的安保措施不足，否则不会发生恐怖分子袭击事件”。
“所有入口都有安检。”机场新闻发言人一脸无奈。
北高加索：俄罗斯伤疤
第二次车臣战争之后，俄罗斯以自己强大的军事实力避免了国家的分裂，一些分离势力选择和联邦政府合作，但一些强硬组织继续顽抗。
由于分离势力军事实力相对较弱，对抗显现出强烈的不对称性。恐怖分子企图以针对平民的各种恐怖手段，对现政权造成伤害。在北高加索地区，其攻击目标主要是和联邦政府合作的力量，如警察、政府官员；在俄罗斯其他地区，袭击的目标则主要是平民。
其中，影响比较大的包括2002年轴承厂文化宫事件，2004年别斯兰事件，2009年印古什总统遇刺事件和去年莫斯科地铁连环爆炸事件。
俄罗斯联邦政府自去年开始，设立北“高加索联邦区”，投入大量经济资源，期望在北高加索实现长治久安。
1月21日，俄罗斯总理普京在莫斯科召开了北高加索社会-经济发展委员会的第一次会议，宣布联邦政府将在2011年向北高加索地区投入总额达133亿美元的37个大型项目。
“我们需要将恐怖主义和极端主义在这个地区的根拔除。它们的根源主要是贫穷、高失业、教育落后以及法制缺失。”普京在会上表示。
俄罗斯总统梅德韦杰夫此前也曾表示，北高加索问题是俄罗斯“最大的内政问题”。
普京承诺，今后10年，将在北高加索地区创造40万个工作岗位。“失业人数已经下降了86700人，但仍有381000人(没有工作)。”
地区隔阂是普京改造北高加索的另一个难题。
莫斯科市区，激进分子与来自原苏联加盟共和国地区的移民频频发生冲突。但1月20日，俄罗斯杜马副主席、自由民主党领导人弗拉迪米尔·日里诺夫斯基(VladimirZhirinovsky)参加一个电视谈话节目时却表示，北高加索人“不乐意工作，不愿诚实地挣钱养活自己。只想花俄罗斯人的钱，践踏联邦法律”。
日里诺夫斯基的这番话激起了车臣、印古什和达吉斯坦共和国的强烈抗议。
短期内更难改变的，是法制缺失与古老的习俗。
Zulikhan曾是车臣首府格罗兹尼的一名女大学生。2010年8月，她在从学校回家的路上，被一个素不相识的男人劫持，塞进了一辆车里。
一个星期后，她成了波格丹·卡兹耶夫—那个劫持者—的妻子。婚礼过后，她便被丈夫带到5000公里外的塔吉克斯坦。
那里有一个流浪车臣人的聚居点，二战后，车臣人被全部迁离车臣，散落到周边的国家。
“抢婚是我们车臣人的习俗，我们需要遵守传统。”卡兹耶夫称。
“那为何不留在故乡？”英国广播公司记者问他，毕竟现在车臣人已经可以自由返乡。
“不！”他答道，“与那边亲友的电话交谈让我们感到担忧，我的一个亲戚上周遇害，我们不知道因为什么，也不知道是谁干的。”
两个月后，车臣总统卡德罗夫宣布，“我们将彻底废除抢婚习俗。这里是俄罗斯联邦，绑架是违法行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