索马里海盗的“三国杀”

　　《环球》杂志驻内罗毕记者/王雅楠

　　虽然众多国家纷纷派出军舰打击海盗，为货船护航，但索马里海盗采取了许多新战术，扩大了活动领域，让护航舰队防不胜防。

　　2月6日，印度海军和海岸警卫队在距离索马里海岸3100公里的印度附近海域擒获一艘海盗“母船”。就在此事发生一天前，也门内政部称中国商船“天后”号在也门附近海域被海盗劫持，虽然后来被中国海上搜救中心证实消息有误，但也惊得国内民众一身冷汗。

　　面对活动范围不断扩大、出击手法日趋娴熟的索马里海盗，正如总部设在肯尼亚东部港口城市蒙巴萨的“海员援助组织”负责人安德鲁·穆万古拉所言，打击索马里海盗从来没有“以不变应万变”的战略，国际社会应该适时分析海盗战术的变化，对其发起“有针对性的”回击。

　　“海盗陆战队”

　　英国《每日邮报》的记者曾经前往位于索马里首都摩加迪沙以北400多公里的港口村庄霍比亚村，这位记者在其记录中写到：“这个满是尘土的小村已成为索马里海盗的巢穴之一。海盗们的劫船行动已成系统化作业，海盗们成为当地人心目中的英雄。”

　　目前，在索马里附近海域及亚丁湾泛滥的海盗势力主要有4股。其一，东北部邦特兰地区的海盗行动小队，他们也是索马里海域最早从事有组织海盗活动的团伙；其二，“国家志愿海岸护卫”(National Volunteer Coast Guard)，这股势力规模较小，主要劫掠小型船只；其三，“梅尔卡”(Merkah)，主要以火力较强的小型渔船为作案工具，袭击目标同样不大；其四，也是势力最大的海盗团伙，“索马里水兵”(Somali Marine)，其活动范围可以远至200海里处，袭击火力也甚为威猛。

　　“海员援助组织”负责人穆万古拉告诉记者，现在索马里北部的邦特兰地区多个城镇都已经成为海盗的“避风港”，因为那里少有其他武装的侵扰，其地势也极为便利于停靠船只，易于海盗进出。另据联合国去年发布的一份报告，索马里目前有两个主要的海盗基地，分别位于邦特兰和中部的穆杜格州。

　　然而，去年5月，索马里主要反政府武装“伊斯兰党”成功攻占索马里海盗活跃的中部穆杜格州哈拉代雷镇。尽管反政府武装这一举动让很多人看到了解决海盗问题“以毒攻毒”的应对途径，但分析人士认为，虽然哈拉代雷镇具有一定的战略地位，但鉴于更为良好的地理位置和比较稳定的安全局势，他们的主要据点仍主要集中在北部沿海地区，反而让海盗纷纷北上，零散的分布变得愈加集中。

　　随着陆上据点的辗转和加固，索马里海盗似乎已不满足于单一的海上劫掠活动，他们的新目标甚至包括联合国向当地运输粮食等救援物资的大卡车。有外媒报道曾将其称为“海盗陆战队”。由于索马里海盗连年“获利”滚滚赎金，“海盗陆战队”因此颇受各类地方势力的青睐，甚至与之勾结营私。索马里过渡政府有分析人士曾表示，海盗或许是希望通过劫粮车、扣司机的方式换取被捕海盗的获释。

　　除了陆上据点的变化，过去14个月以来，索马里海盗活动范围已经呈现愈加扩大之势，甚至已有劫船事件发生在莫桑比克海峡和东印度洋海域内。海盗活动范围的扩大一方面因为印度洋季风反复无常，经常给海盗出击带来麻烦。另一反面，多国派遣巡逻舰队的护航密度2008年以来不断提升，巡航舰队目前已基本覆盖索马里沿海及亚丁湾附近海域，迫使海盗“狡兔三窟”。

　　去年以来，部分海盗行动也逼近了肯尼亚沿海海域。根据肯尼亚总理办公室递交议会的年度报告，截至2010年12月1日，仅发生在肯尼亚海上专属经济区的海盗袭击事件就有9起。此外，海盗还首次于7月在红海南部海域对一艘化学品船只实施劫持。此外，过去3个月以来，大部分货轮劫持事件更集中在东非沿海地区，被劫货轮或正在前往蒙巴萨港，或驶往坦桑尼亚达累斯萨拉姆港及莫桑比克马普托港途中。

　　“空手套白狼”

　　于海盗，陆为后勤，海为“沙场”；后勤“粮草”丰腴，“沙场”疆域通达南北，索马里海盗势必也要运用更为有效和猛烈的劫船新战术，在广阔的大海上与各国商船和护航舰队“玩”起“三国杀”。

　　第一招，“顺手牵羊”佐以“借刀杀人”。2009年以来，索马里海盗袭击船只类型已趋向“多样化”，袭击的魔爪已经由油轮、客轮及游艇伸向万吨货轮及航行速度较慢的大型运煤船。袭击船型的“重量化”一方面意味着索要赎金的筹码更大，另一方面，海盗正在开始学会灵活利用被劫大型货轮充当“母船”，为袭击和劫船行动提供“海上供给与防御平台”，并以被劫货轮为掩护，逃避巡逻舰队追击。

　　北大西洋公约组织反海盗部队一名官员日前表示，现在几乎没有海盗仍使用快艇，他们利用大型船只做“母船”，并将其船员当作“人盾”，这样外国军舰就不会贸然采取武力行动。他同时说，海盗还会在“母船”上存放足够的粮食、燃料和弹药，这样他们就能深入更远海域作案。

　　此外，国际海事局曾发布分析报告说，大型货轮的吃水线更高，这也就意味着其水线距离甲板的距离更高，本应该很难被海盗登船。但曾有一艘韩国30万吨级油轮在距离亚丁湾东南1500公里印度洋海域被劫持，这完全可以证明海盗的出击能力正在得到大幅提升，而其利用这样大型货轮作为行动“母船”的策略将为护航舰队打击海盗带来新的困难。

　　曾有西方媒体记者采访过海盗行动头目，这名头目表示，改装的“母船”上载有速度很快的快艇，目标船只在数分钟内就会被十几名武装海盗包围，他们用AK-47向空中鸣枪，威胁要向船员发射枪榴弹，随后用绳索登船，控制船只。他说：“成功劫船行动的关键就在于速度，一切最快可以在15分钟内解决。”“海员援助组织”负责人穆万古拉说，最早的海盗一般就是乘小艇出击，而现在他们已经学会“空手套白狼”，为自己配备更好的装备。

　　有船员“里应外合”

　　第二招，“万箭齐发”配合“声东击西”。目前，在亚丁湾和索马里东部海域，大约有1000多名海盗出没。往年，海盗多是零星出击，但现在，或许是国际巡航力量的加强，海盗已经开始学会“化零为整”，分向围攻，对船舶实施群体化攻击。在索马里附近海域执行护航任务的欧盟海军介绍说，有时海盗还会采用多点布阵，但这实际上就是声东击西：以多艘快艇佯动迷惑军舰，掩护同伙在其他海域的登船行动。

　　这里的“万箭齐发”还可以这样理解，索马里海盗已经成为“全民战争”。曾有报道推测，索马里海盗通过雇佣索民众，驾驶快艇但不携带武器，充当“假海盗”迷惑巡逻部队。此外，掌握海上情况、经验丰富的渔民还被认为是海盗的海上“线人”，而部分投靠海盗的反政府武装组织分子则为海盗作战队伍补充了“后备军”。近年来，海盗甚至还拥有自己的IT精英，帮助其操作用于跟踪的全球定位系统和通信装备。

　　更甚之，穆万古拉告诉记者，海盗现在还开始联合货轮上的船员“唱起双簧”，也就是说，很多船员是主动被劫持，目的就是从航运公司支付的赎金中分一杯羹。

　　“万箭齐发”的另一层含义就是海盗袭击时间的延伸。穆万古拉说，海盗现在已经不仅在凌晨和傍晚出击，“只要有机可乘，他们可以在任何时间段出动”。在对31起海盗袭击事件进行统计后发现，夜间袭击发生4起、劫持船舶1艘，白天发生16起、劫持船舶4艘，凌晨发生11起、劫持船舶4艘。

　　平盗前景难以乐观

　　海盗使出新招数，单纯的巡航显然已经疲于应对。有统计显示，各国派出的军舰数量远远不足以实施有效监控。曾有人估算，仅亚丁湾一带至少需要60艘军舰，至于印度洋就得达到300艘舰艇，而现在各国军舰加起来才20多艘，再加上各国派遣海军目前基本处于“各自为战”的状态，缺乏行动上的协调和配合，很容易让分布甚广的海盗成为“漏网之鱼”。分析人士表示，应尽快对巡航部队进行信息交流整合、形成整体上的排兵布阵，用有限的舰船和兵力编织密集的“海上网阵”。

　　与此同时，如何解决海盗问题的陆上根源已成为老生常谈。索新任内阁能否在不到一年的过渡期内实现政局逆转、恢复国内秩序、提高民生质量，这也给未来能否铲除海盗带来悬念。

　　此外，截至2010年，为配合国际社会打击海盗的行动，非洲地区仅有塞舌尔和肯尼亚设立了起诉和审判海盗嫌犯的法律机构，但仅肯尼亚法律机构目前就有约100名索马里海盗嫌疑人的案件待处理，法律机构人员已经无法应对继续增加的待处理案件。

　　根据相关国际法文件，“海盗罪”目前尚未纳入国际刑事法院管辖范畴，国际社会对于海盗犯罪方面的立法也极为欠缺。近年来，包括肯尼亚在内的多个国家都曾呼吁由联合国安理会设立国际法庭，对海盗进行统一审判，但进展却依旧乏善可陈。而欧盟在索马里海域打击海盗军事行动总指挥官菲利普·琼斯此前则指出，解决审判海盗相关问题的最终方法是让索马里政府有能力审判海盗嫌犯，但这一点在短时间内可能很难做到。

　　有美国智库发布研究报告说，索马里海盗每年致使全球经济损失达70亿至120亿美元，海盗索要赎金的数额也在飞涨，去年平均赎金额为540万美元。

　　或许，平息海盗这一海上侵扰的唯一妙招就是我们能够尽快抽到一张“无懈可击”牌！

　　来源：2011年2月16日出版的《环球》杂志 第4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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