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明博身陷“后期综合征”

　　朱克川

　　“现在的青瓦台如同在风雨中飘摇的破船。”韩国《来日新闻》的一篇报道如此描述现政府。

　　该报道称“李明博政府表面上仍在维持着力量的平衡，但其内部的主要支柱正在倾倒，主要表现是执政党内出现了动摇和出走动向……在民怨指向总统时，他的高参们却急忙躲到了总统的身后，想离开青瓦台(总统府)的人不在少数。”

　　韩国特色“后期综合征”

　　2010年8月25日是韩国总统李明博5年任期过半的分界线。从那一天开始，韩国各舆论媒体就开始议论现任总统执政的功过成败。到2010年年底，这样的议论进一步增多，并开始关注韩国政坛的未来前景。

　　一些被视为“进步倾向”比较鲜明的媒体，则直截了当地说，李明博政府出现了“后期综合征”。进入今年以来，相对“保守”的媒体也逐渐把批评的矛头指向总统本人及其执政团队，甚至说李明博政府正在成为“跛脚鸭”。

　　12月19日，联合通讯社的报道说，政界对李明博主政3年的功过评价大相径庭。执政的大国家党内主流派认为“在政治和外交领域取得了突出成绩”，非主流派认为“以人事方面的‘单行线’管理国政，丧失了民心”。在野党的看法却是全盘否定：主政傲慢独断，舆论分裂日深，破坏韩朝关系，战争威胁加剧，国家负债增大，3年政绩惨淡。

　　12月30日，首尔一家媒体报道说：韩国的大学教授们选定“藏头露尾”作为反映2010年国家生活特点的“四字成语”。其含义是虽想掩盖事实，但真相却暴露于天下，“这对高喊‘公正社会’的政府是一辛辣的讽刺”。年前的这些报道大致反映了韩国政坛和社会对李明博执政3年的基本看法。

　　纵观韩国60余年的宪政史，当一个政府进入执政后期时，其弊端大多明显暴露，社会矛盾大量积累，党派之争逐渐加剧，执政当局即陷入捉襟见肘的被动处境。如按获得政权的方式为区别标准，可以1988年为分界线。此前的历任总统中，除尹谱善和崔圭夏这两位过渡人物外，李承晚、朴正熙、全斗焕都曾经历一段非常时期。

　　李承晚在美军扶植下走马上任，代表了韩国的光复与新生，但其政权后期社会动荡，被迫下台出走海外。朴正熙靠军事政变夺取政权，对国家的经济起飞做出了巨大贡献，但后期累积的社会政治和矛盾激化，最终被自己的亲信开枪打死。全斗焕凭军权平息了严重的社会动荡，却违背了韩国政治和社会发展的大趋势，下台后便锒铛入狱。此后经过民选过程登上总统宝座的卢泰愚、金泳三、金大中、卢武铉，虽然都宣称自己是“民主制度获胜”的代表，但他们主政期间以派系和区域利益为背景的党争空前加剧。在他们的5年任期过半之后，针对下一届政权的争夺便徐徐拉开战幕。此时，身负掌国重任的总统逐渐被忽视，行政能力也江河日下，甚至不得不宣布退党，孤独而艰辛地支撑局面。

　　负面报道是典型症状

　　今年2月25日是李明博进入执政第四年的起点，但议论现政府的“后期综合征”早已成为首尔新闻媒体毫无顾忌的话题。

　　在各个网络媒体上，经常可以看到政界要员、媒体名笔和各方专家学者批评政府和总统的言论与文章。自今年以来，揭露政府施政不当和官场腐败的报道明显增多。

　　1月10日，首尔各大媒体都报道了一起“政商勾结”的案件：一名承包建设工地食堂的俞姓商人以财物贿赂各级官员130多名，他手中的“人脉档案”遍及各个权势领域，自称“凡是大韩民国的官吏，没有不曾接受过我钱物的”，与俞某相处过的人说他手眼通天。此案一发即震惊朝野，约30名官员被质疑与收受贿赂有牵连。媒体顺藤摸瓜，揭露出总统府秘书团队要员裴某曾利用职权为俞某办事，并公布了他多年一直追随李明博的内情。虽然裴某立即引咎辞职，但媒体说这个案子将成为打击青瓦台的“直射炮弹”。

　　遭媒体诟病的另一件事是李明博“任人唯亲”。说他过度使用与自己有地缘、学缘和情缘的人，并使他们像通过“旋转门”一样出入官商两界，既做高官又享厚禄。最典型的事例是提名曾任总统府民政首席秘书的郑东基出任国家监察院的院长。此人2009年卸下青瓦台首席秘书职务后在一家大型律师事务所上班，仅7个月就获得了近7亿韩元(约合人民币410万元)的报酬。他被提名为监察院长人选后，遭到了“卸任高官违规获利、财产积累过程不明和非法调查普通百姓”等指责，不得不主动放弃被选资格。

　　李明博的人事原则，连相对稳重的韩国第一大报《朝鲜日报》也开口说话了。该报的编辑局副局长1月12日撰文说：如同有个诺贝尔物理奖一样，应该再专设一个诺贝尔人事奖。但这个奖项不是颁给人事工作搞得好的人，而是发给把人事工作搞得糟到“令人兴叹”的人。假设真有诺贝尔人事奖，应把它发给韩国的李明博。之所以敢对总统如此不恭，是因为他的人事安排糟得难以言表，简直达到了“艺术”的境地……这些辛辣的讽刺表明，李明博的威信在民众中间已经大大下降。

　　党内斗争浮出水面

　　但是，真正使李明博执政越来越困难的主要原因是执政党内的派系之争。

　　目前，大国家党内的非主流派代表人物朴槿慧被广泛认为是竞争下届总统的最有力人选。她不仅是前总统朴正熙的女儿，而且思维敏捷，低调冷静，还有一批国会议员坚定地团结在她的周围。朴槿慧与李明博的芥蒂很深，她正在为2012年的总统选举做各方面的准备。春节刚过，具有鲜明“朴槿慧标记”的“社会保障基本法修正案”即对外公开，包括主流派在内的多数大国家党议员参与了提案署名。这表明，执政党的要员们大都把目光转向了下一届政权。

　　《东亚日报》2月12日评论说，李明博虽然否认已经成为“跛脚鸭”，但青瓦台与执政党之间嫌隙日深，党政关系中出现了“动脉硬化症”。另有媒体说，总统府的秘书们大都不愿成为与总统一起走到终点的“殉葬组”，正在寻机离开青瓦台，谋取一个可延续官运或享受高薪的位置。

　　目前，确有抱怨政府造成口蹄疫蔓延、居民负债加重和物价不断上涨的呼声，甚至有媒体批评总统主政无能、用人失察和独断专行。但是，李明博并未走到穷途末路。他领导的韩国在许多国家饱受金融风暴冲击的情况下表现良好，他身边还有一批忠于职守的高级官员，在政权进入后期的情况下仍保持着约40%的较高支持率。同时，朴槿慧能否把领先的舆论优势保持到最后尚存在诸多变数，在野党联合应对未来大选的前景目前也不明朗。

　　有舆论认为，只要李明博在剩余的两年任期内不犯重大错误，他还可以做不少有意义的事情。当然，他的个人影响力和行政推动力越来越弱的趋势将是难以改变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