核电安全检讨

　　从美国的三里岛到前苏联的切尔诺贝利，再到日本的福岛，这些令人毛骨悚然的核泄漏事故，一再为人类利用核能源问题敲响警钟，核裂变就像"潘多拉盒"里的魔鬼，只要有机会，它就会露出原本的狰狞面目，向人类发起攻击。

　　中国核电情结

　　中国最有可能实现技术跨越的就是核动力。中国是具有完整的核工业体系的核大国，已经具备了从研发到设计建造并运行百万级压水堆的能力

　　法治周末记者 高原

　　日本福岛第一核电站的核泄漏事件，给国际核电界带来巨大影响，同时也让中国政府对核电站重新进行审视。

　　2011年3月16日，国务院总理温家宝召开常务会议，强调核电发展要把安全放在首位，我国核设施将全面安检，暂停审批核电项目。

　　核电建设热潮迅速降温，中国的"核安全"问题不可避免地卷入了世界核安全危机之中。

　　核电"大跃进"

　　中国作为国际原子能机构的成员国，已是世界上核电在建规模最大的国家。目前，全球在建的核电站一共有56个，而中国就占了21个。2010年，调整后的核电中长期发展规划提出，到2020年中国的核电装机容量将达到8600万千瓦以上。

　　有关资料显示，我国内陆目前正在规划的核电站达数十座，江西、湖南、湖北、安徽、河南、四川、重庆等地都宣布了核电规划，中核、中广核、中电投等几大巨头也加快了在各地建设核电站的步伐。

　　据知情人士透露，虽然很多地方政府纷纷提出核电发展规划，并且展开实质性的圈地。包括江西省大张旗鼓宣传的彭泽核电站，基本都没有取得国家正式批文。

　　国家能源局原局长张国宝在2010年9月曾指出，中国许多地区和企业发展核电的积极性很高，跑马圈地、抢购核电设备、过早过快地开展前期工作等问题比较突出，这种状况如不及时改变，将极大地干扰国家关于核电发展的总体部署，并给核电事业健康发展留下隐患。

　　在"十二五"规划中，中央已经明确提出，要在确保安全的基础上发展核电。

　　国家核电技术公司专家委员会委员汤紫德在接受《法治周末》记者采访时表示，国内目前核电的设备供应能力、核电人才数量，建筑安全能力等，都不能满足核电高速发展的需要。这位曾任职于国务院核电领导小组办公室副总工程师、副主任的专家对此感到忧虑。

　　原国际原子能机构副总干事钱积惠向记者介绍："中国前一阶段核电发展又快又猛，上马工程很多，在这种情况下，会不会有人员短缺，会不会有什么地方管理大意导致核电质量有所下降，这些都需要静下心来排查。"

　　他认为，基于我国节能减排形势的压力，应该大规模发展核电。"但此前国内核电建设有过热的倾向，各大公司争地盘争项目，应该重新审视项目执行与管理中的安全隐患。"钱积惠说，放慢一下速度，仔细审查是好事。

　　"中国到现在为止并没有很明确的核电发展战略，而核安全应该是这个战略中重要的一部分。"钱积惠认为，中国的核电只有近期规划，没有长远规划，这样就会造成建设核电的热度有余，而长远发展核电站的规划不足。

　　汤紫德也表示，中国的核安全规划应该和核发展规划协调发展，核发展规划必须在遵循安全规划的基础上。如果盲目制定发展规划，不遵循安全规划的要求，这种规划不能执行。核电的发展一切要以安全为前提来制定发展规划。

　　经济利益绑架核电安全

　　2010年，胡锦涛主席在国际核安全峰会上说，核能是清洁的，也必须是安全的。这实际上表明中国政府对待核能发展与安全的态度，核能的安全不容存在任何侥幸，更应该确保各项法规和标准在执行过程中不变形不走样。

　　如何保证核电安全在执行环节的万无一失，汤紫德对《法治周末》记者说："首先执行者在执行过程中要以国家利益、民族利益为重；其次就是要加强安全监督。"

　　据汤紫德介绍，我国在核电方面安全监督的法律法规还是比较严密的，但是在执行中不够硬，这需要在以后的执行过程中进一步强化，不能只顾地方利益，而忽视核电的安全性。

　　目前我国大陆的核电企业分属各个不同的利益集团，核电项目与地方政府之间也存在经济利益关系。因此，在核电站选址、上马的数量和时间等问题的决策上，往往首先考虑经济利益，而把核电发展的安全性放在次要地位。

　　据外媒报道，福岛核电站之所以没能在第一时间内有效采取应对措施，正是把经济利益当做比公众安全还要优先考虑的因素所致。

　　汤紫德说："现在安全的规划原则其实都有，但核电发展在涉及到集团和局部利益时，往往会遭遇局部利益第一的情况，这就会出现在执行上跑偏的问题。"

　　"以引进二代核电技术为例，就可以看出跑偏的问题。"据汤紫德介绍，国家曾提出在引进先进技术的基础上发展核电，允许核电公司在过渡时期适量引进二代核电站技术，但是某些核电公司却利用这个机会大量上马二代核电站，这并不符合核电发展的先进标准规划。

　　汤紫德指出，目前国内上马的核电站，全都是"二代加技术"，这次福岛核泄漏，真实地反映出二代系统的不可靠，所以应该重新审视我们过去发展核电的指导思想。

　　环境保护部2月18日发布的《核动力厂环境辐射防护规定》，要求我国核动力厂包括核电厂在选址时，必须综合考虑厂址所在区域的地质、地震等厂址周围的环境特征，必须考虑厂址所在区域内可能发生的自然或人为的外部事件对核动力厂安全的影响。同时要求，核动力厂应尽量建在人口密度相对较低、离大城市相对较远的地点。

　　钱积惠认为，法律法规成文后一定要坚持执行，在执行上不能偏离方向。"核电规划跑偏了，影响范围太大，那时后悔就来不及了。"

　　"核电站是一个特殊工程，以反应堆为中心的核蒸汽供应系统技术复杂，任何差错都会影响到整个核电厂的核安全问题，而且会波及周围环境和居民，造成严重的经济、社会甚至政治后果。"钱积惠说。

　　避免充当"小白鼠"

　　一直以来，我国在发展核电问题上的技术争论就没有平息过，到底要用谁的核电技术，即使专家也是各执一词，甚至观点严重对立。

　　汤紫德表示，核电的原创国家只有美国和俄罗斯，目前其他核电技术先进的国家，主要是采用引进国外先进技术，根据本国实际加以消化吸收，从而形成自己的标准体系。

　　"比如法、日、韩等国家，都是引进美国的技术。"汤紫德说，一个国家如果只靠自己开发核电，会耗费很长的时间，投入过多的人力和精力。

　　汤紫德介绍，2003年起，根据中央和国务院的部署，我国通过引进国外的核电站技术，在国内进行消化吸收，整个过程非常顺利。

　　目前，我国核电站主要使用的是源自法国的二代改进型M310核电技术，后来沿海地区建设的如岭澳核电站一期，所用的CPR1000就是从M310改进的技术。

　　2006年12月16日，拥有AP1000三代核电技术的美国西屋公司最终击败法国阿海珐公司，获得了中国以国家引进的方式建造百万千瓦级核电站的招标合同。这不仅是全球最大的核电合同竞标大战，而且标志着三代核电技术由此进入大规模商业运营。

　　另一方面，中广核则以企业的名义引进了法国的三代核电技术EPR。位于浙江三门的世界首台AP1000机组和位于广东台山的我国国内首台ERP核电机组已经在建造之中。

　　争论恰恰就在这个地方。因为三代核电技术至今没有经过商业运营，并未像二代或者二代改进型核电技术那样，经过大规模的商业运营，问题得以充分暴露，并在实践中予以完善。

　　对于是否会出现引进国外不成熟的技术，把中国当成"小白鼠"来试验的问题，汤紫德坚决地否认了这种说法。

　　"绝对不会出现把中国当成'小白鼠'来试验这种情况，在引进国外技术的时候我们有一套完整的程序来保证安全。"汤紫德说。

　　他表示，在引进国外技术时，首先会在招标谈判时对国外技术的先进性和成熟性进行全面考察，其次对其技术转让的态度，国际转让的历史、业绩都会有一个全面的评估。"要在完全双赢的基础上进行谈判。"汤紫德说。

　　而钱积惠则是主张推动中国核电自主技术。

　　"我并不一概反对引进。我反对的是整体引进，我们要自己做主，一步步通过自己发展，局部引进为我所用引进，最终实现核电技术的赶超。"钱积惠对《法治周末》记者说。

　　他认为，中国最有可能实现技术跨越的就是核动力。中国是具有完整的核工业体系的核大国，已经具备了从研发到设计建造并运行百万级压水堆的能力。

　　"在一个产业刚刚大踏步发展的时候，我强调不要单纯追求所谓先进性。只要是安全合格的，就应该大批量搞成熟技术，搞自己掌握的技术，然后有了实力，再逐渐赶超。"钱积惠说。

　　在接受记者采访时，钱积惠反复表示，中国具备核电工业自主研发的能力，秦山二期工程已经走出了一条自主发展的道路，如果沿着这条路走下去，中国核电技术完全可以实现跨越。

　　日本核泄漏的蝴蝶效应

　　日本福岛核泄漏事故，让世界各国重新审视自己国家的核能。几乎就在同一个时间，拥有核电设施的世界所有国家立即即展开对本国核安全问题的应急检查

　　法治周末记者 高原

　　核电行业有句俗话，一个地方的核事故就是任何地方的核事故。日本福岛的核事故，让世界各国重新审视自己国家的核能。

　　3月13日，法国总理菲永少有地在周日举行跨部门高层会议，强调了"法国将认真针对日本发生的事故吸取有用的教训"。

　　3月14日，芬兰辐射与核安全中心宣布将对全国所有核电站反应堆的安全系统进行全面检测。

　　3月15日，德国宣布，作为对日本地震海啸引发核电站事故的反应，德国将有共8座核电站临时关闭。

　　同日，俄罗斯总理普京下达命令，要求对境内的核设施进行检查。

　　几乎就在同一个时间，拥有核电设施的世界所有国家立即展开对本国核安全问题的应急检查。

　　日本核泄漏源头

　　福岛核电站是目前世界上最大的核电站，位于日本福岛工业区，由福岛一站、福岛二站组成，共10台机组，总装机容量达到909.6万千瓦，由东京电力公司负责运营。

　　本次发生事故的福岛1号和2号反应堆均为上世纪70年代投入运行，采用美国引进的BWR沸水堆技术。发生主要事故的1号机组于1967年9月动工，1970年11月并网，1971年3月投入商业运行。由于建设期较早，其配套设施的抗震能力偏低，为事故发生埋下隐患。

　　同时，日本核电站基本属于商业化运作，核电站管理情况并不是非常良好。包括福岛第一和第二核电站在内的日本核电厂运营此前也多次发生事故。

　　事故发生后，日本政府已经暗示，福岛核电站可能退役。

　　中国工程院院士、中国核工业集团公司科技委员会主任潘自强介绍，福岛1号机组从正式开始运行到事故发生时，恰好40年，按规定应该退役。

　　"大地震前通过评估，日本认为它还可以延长服役。"潘自强说，"现在来看，这个堆完全经受了大地震的考验。但是因为对海啸原来估计不够，所以产生了一系列问题。"

　　世界共聚核安全

　　面对日本核电危机，各国首脑对核电发展的态度不一，德国明确表示将加快退出核电的步伐；美国、法国及俄罗斯等国则表示不会动摇发展核电的决心。

　　不同的态度取决于各国不同的电力发展状况，但核安全问题依然是各国核电发展的关键所在。

　　国际原子能机构今年1月份公布的最新数据，目前全球正在运行的核电机组共442个，核电发电量约占全球发电总量的16%。

　　其中，电站数量方面美国104个、法国58个、日本54个、德国17个。核电发电的权重方面，美国约为20%，法国为80%，日本为30%，德国为23%。

　　温家宝总理在3月16日的国务院常务会议上表示，中国核电发展的态度为：停止审批、调整规划。

　　"我国的核电会进行冷静的思考。"原国际原子能机构副总干事钱积惠在接受《法治周末》记者采访时说，"中国的核电停了30年，现在不能停下来。"

　　中国环保部副部长张力军3月12日表示，中国现在运行的核电装置共13台，这13台核电装置的运行一切正常，都是安全的。

　　张力军称，中国会吸取日本方面的一些教训，在核电的发展战略和发展规划上进行适当地吸收。但是中国发展核电的决心和发展核电的安排是不会改变的。

　　一位业内权威人士向《法治周末》记者透露，我国有关方面在对目前运行的核电站进行大检查时，会特别针对日本福岛核电站出现的问题，重点检查我们的核电站会不会出现类似问题，以及在极小概率的自然灾害发生时核电的薄弱环节。

　　这位人士强调，虽然目前正在进行核电站安全大检查，但由于我们的所有核电站没有发现任何问题，也不需要举行应急演习，否则可能引起恐慌。

　　福岛核事故掀起全球反核浪潮

　　福岛核电站泄漏在其他国家引起了强烈的余震，继1986年"切尔诺贝利核事故"之后，世界范围内又掀起了新一轮的反核浪潮。

　　在德国，民众的抗议使得新建核电站始终无法投产，德国核能消费自2001年达到3880万桶原油当量的高点后一路回落，2009年已降至3050万桶原油当量，降幅达20%。目前德国运营的17座核电站装机容量为2050万千瓦，其中一半左右已经运行超过30年，面临退役。

　　在当前的政治舆论环境和日本核危机局面下，德国政府已经作出了重大政策转向，顺应民众呼声，不再延长核电站使用年限，转而发展清洁能源。

　　作为世界第二大核能生产国，法国国内更是掀起了一场激烈争论：环保人士要求关停核电站，"走出核能时代"。目前，许多人要求法国政府关停核电站。

　　欧洲议员、绿党成员艾娃·乔丽表示，发生事故的日本此前一直被认为在技术上具有优势，但这次发生事故说明"无风险核能的神话已经破灭"。她呼吁法国20年后丢弃核电站。另一名欧洲议员丹尼埃尔·科恩·本迪则希望就是否关停核电站在法国展开全国性的讨论，并以公投方式作出最后决定。

　　3月13日，约300名反核人士在巴黎埃菲尔铁塔对面的托卡特罗广场举行集会，在悼念日本强震遇难者的同时抗议法国大规模使用核电站。

　　原国际原子能机构副总干事钱积惠认为，全世界的核电发展不会因此停止，只是会更加谨慎地考虑核安全问题。他表示，面对二氧化碳排放量日益增多的压力，在石油和煤炭能源越来越短缺的情况下，综合考虑各国必须发展核电。

　　核电安全理念将被重新审视

　　1979年美国三里岛核电站事故和1986年苏联切尔诺贝利核电站(现为乌克兰)发生的核泄漏事故，为核电安全敲响了警钟。在各国准备进行核电竞争的关键时刻，日本的福岛核电站事故，让世界各国重新评估核电的安全性和经济性。

　　有数据显示，从上世纪90年代至2004年间，全球核电总装机容量年增长率由此前的17%降到2%，核电发展进入停滞和减缓阶段。

　　随着全球范围普遍的能源危机和核电技术的提升，进入21世纪后核电再度复兴，各国又开始兴建核电站。

　　三里岛事故以后，世界上对当时所有核电站进行了改进。例如，三里岛核电站水位计有缺陷，现在所有的反应堆都有改进后安全性更高的水位计。

　　"被描绘成'核灾难'的三里岛和切尔诺贝利，也未尝不是一件好事---切尔诺贝利之后，世界核电技术的进步和安全理念的更新因此而加速了，'三代核电'概念就是在这期间提出并具体化。"国家核电技术公司专家委员会委员汤紫德对《法治周末》记者说。

　　"全球核电界会从日本的这次核电站事故中吸取很多教训，比如未来核电站抗震级别、防波堤高度如何确定，核电界经过反思后会有改进。"中国核学会顾问俞卓平同时强调："任何一种技术的使用都是有风险的，所谓百分之百的安全是不切实际的。世界核电工业在不断努力，使它的风险降到社会可以接受的程度。"

　　从目前世界舆论的综合反应来看，受日本福岛核电站事故的影响，有关核电安全的理念和技术标准将会被重新审视，部分国家的核电规划或将改变，建设进程也可能放缓。

　　此前预计中国核电规划到2020年装机可能达到8000万千瓦左右，受此次日本核泄漏事件影响，未来核电站安全性将放在更突出的位置，核电规划的规模和核电站建设速度可能会放缓。

　　钱积惠认为，我国目前应该根据实际需要，确定核能应该以什么样的速度，以多大的规模，走什么样的技术路线，将来朝什么方向发展，从而确保核电的安全。

　　"这不是简单的快一点和慢一点的问题，要有全面统筹的考虑。"钱积惠说。

　　日本核泄漏冲击波

　　法治周末记者 陈霄

　　3月17日，正在上班的陈健接到母亲的电话，向他抱怨因为比平常晚去了一会超市，居然没有抢到能够防辐射的盐。

　　陈健试图说服母亲不要听信传言，但很快被打断。电话那头说，你甭废话，有没有办法买到盐？

　　这一天，从江浙一带开始的碘盐抢购风蔓延至京城乃至全国。

　　日本福岛第一核电站1号机组爆炸后，日本政府承认出现核泄漏。网络和微博上关于核泄漏对中国的影响传言被疯狂转发，其中东部沿海地区被认为是首当其冲，三天之内上海市街上戴口罩的人明显多了起来。

　　中国有关方面在最接近日本的黑龙江省乌苏里镇等地设置了检测装置，密切监控可能的放射性污染数据。

　　政府每天都在发布环境检测报告，专家们则透过各类媒体作出预测，结论都是对中国暂时没有影响或不会有影响。

　　3月19日，福岛核电站发生核泄漏问题的第八天，在环太平洋区域的国家居民担惊受怕一周后，日本政府首次承认农产品受到污染———在福岛第一核电站附近地区的牛奶和菠菜中检测出放射性物质超标。

　　“影响三代人的事”

　　事后追溯，席卷全国的食盐抢购风波，应该是从3月16日的沿海地区开始的，在次日迅速影响到全国并达到顶峰。多个城市的超市和杂货店的食盐在一天之内被一抢而空。

　　3月17日下午，北京家乐福超市中关村店，广播在一遍又一遍地播放超市食盐暂时断货的消息，并向消费者致歉。

　　早上八点超市刚开门，守候已久的人群像潮水般涌入，几乎全都朝着同一个方向———二楼食品区的食盐货架。不明就里的店员来不及询问状况，就被后面赶到的人们催促着到仓库提货。“任何打折促销活动都没有这样火爆过。”店员回忆起当时的情景，用了“可怕”的字眼。

　　九点以后，人越来越多，不熟悉超市格局的人，冲进来的第一句话通常是：“盐在哪里？”店员会告诉他们，楼上人最多的地方就是。

　　在货架上找不盐的人们迫不及待、自觉地聚集到仓库门口，以便货一出门能够第一时间抢到，以至于从仓库搬出来的盐，在运往货架的途中就被抢光了。

　　局面开始逐渐不受控制，随后海淀区出动了警察到超市维持秩序，仓库门口也派了保安加强守护。

　　抢盐的人们相互之间还发生了冲突。一位中年妇女责怪前面的人加塞扰乱了秩序，两人吵了起来。店员来劝解，中年妇女仍然怒气难消：“这可不是什么大不了的小事儿，核辐射，那是影响三代人的事！”

　　同一天，全国各地均上演了疯抢碘盐的混乱局面。

　　在距离日本福岛核事故现场大约4000公里的兰州市，市民刘佳说她到家门口的便利店买水时，发现进超市的只有她一个不是来买盐的。她问店老板怎么回事，老板告诉她，早上刚从顾客那里得知含碘盐能防辐射，而且因为日本核泄漏可能使海水受到污染，未来的海盐质量堪忧。

　　刘佳赶紧回去将此消息告诉了家人。但是，等她和家人再回到便利店时，发现盐已经没了。老板还说后悔自己都没留几袋。

　　在南边的广西中部柳州市，情形类似。一家杂货店老板说天没亮就有人来拍门，他还以为有什么急事，谁知道进来一人就把店里的一箱盐买走了。他还以为这人家里是做咸菜生意的，后来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再去进货，发现到处都已经没有含碘食盐可卖。

　　同一天，中国最大的盐业制造商，中盐集团的网站因点击率过高而瘫痪。

　　含碘盐的抢购很快蔓延到任何可以想到的对核辐射有抵抗作用的东西。包括含碘的海带和防尘的口罩，这两种商品也在一些城市脱销。

　　对核尘扩散的忧虑，同时也在以啼笑皆非的方式上演。一位在上海工作的女孩向公司请假，理由是家里让她回家避难；一位媒体同行在记者群上建议，找对象不能找已派到日本的那些人，就算是男女朋友的也应该赶快分手；柳州电信推出了买手机送两包盐的促销活动；网上还出现了这样的卖房广告：“到宜宾买房，价格三到五千，距离上海1800公里，距离福岛3500公里，你们懂的。”

　　也有网友试图以一种轻松的方式来安慰恐慌：“不要担心核辐射。这么多年来，我们吃地沟油、化学火锅、三聚氰胺奶粉、毒大米，皮革奶是为了什么？就是为了在下一场生化战争中活下来。我们赢在了起跑线上！”

　　恐慌在世界蔓延

　　不仅在中国，恐慌情绪迅速在全球蔓延。

　　美国、加拿大、俄罗斯、欧洲地区的法国和芬兰也出现了碘片抢购风，香港市民则纷纷抢购碘盐和奶粉。

　　美国弗吉尼亚的一家药品生产商卖光了所有库存的碘化钾药片后，仍然以每分钟三盒的速度接受订单，相当于以前一个星期的订货量。

　　亚马逊网上的卖家也将原价不足10美元的碘化钾药片，以200至400多美元不等的价格转卖，大发横财。

　　美国加利福尼亚一家商店统计了一下，过去两天卖出去的防毒面具比此前两年卖出去的还多。一些网站上与核相关的商品瞬间成为热销商品，此前极少有人问津、可用于测量放射性物质的盖格计数器也有人抢购。

　　据俄罗斯媒体报道，俄远东萨哈林地区的居民还在抢购前往俄欧洲地区的机票，飞往莫斯科的机票被抢购一空。

　　亚洲地区的恐慌同样在各地上演。据媒体报道，马来西亚、菲律宾等多国卫生部门均告诫国民没必要抢购碘片，但泰国卫生部却向赴日民众和来自日本的乘客发放碘片。

　　国际上要求日本政府准确、迅速地通报核电站的情况，各国都对国内民众声称没有受到影响或者不会影响。但民众还是以抢购的形式表现了恐慌。美国人说切尔诺贝利核事故的余悸未消。中国的网民说，这种事情宁可信其有，大家都抢我为何不抢。

　　于是各国政府再次出来为民众进行科普宣传，一再解释盐不能防辐射，专家们也被媒体或者政府动员出来给民众“普核”。同时，为了稳定公众情绪，政府部门大量投放食盐，确保供应不会中断，终于以超市堆积成山的原价盐引发了一轮退盐潮。

　　恐慌在消退，但担忧没有褪去，信任一如既往的缺失。被认为消息灵通的记者仍会被追问：是真的没有影响还是不让我们知道？

　　来源：法治周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