性本坚强不代表不需要安慰——心灵的抚慰一直都在,只不过以一种更为安静和出人意料的方式进行
《国际先驱导报》记者杨梅菊发自北京 21年前,日本电影大师黑泽明拍摄了影片《梦》,在这部寓意深刻的电影中,黑泽明一共用了8个奇异的梦境,展现了人类在天灾人祸面前的无助和渺小。其中第6个噩梦讲述的便是岛国发生了核电厂泄漏事故,生灵涂炭、贻害无穷。如今,这个充满悲剧色彩的黑色寓言成为现实,“核威胁”的噩梦骇然出现在日本上空。
地震,海啸,核泄漏。十几天来,日本正在承受的,仿佛是人类所有灾难以及痛苦的总和。一切都令人想起三年前的5·12。彼时,日本诗人谷川俊太郎写了一首给汶川的诗歌《蚂蚁和蝴蝶》:蚂蚁因它们的小而幸存/蝴蝶因它们的轻而没有受伤/优美的语言也许能耐得住大地震……
所有支撑日本挺过灾难的力量之中,有一支队伍看上去并无特殊,它由漫画家、作家、演员、歌手等职业者构成,他们手无寸铁,没有专业救灾技能,只有画笔、旋律和声音,但他们的呼唤和鼓励,却尤为令人动容,也别有一番持续且绵长的力量。性本坚强不代表不需要安慰——心灵的抚慰一直都在,只不过以一种更为安静和出人意料的方式进行。
用微博为灾民打气
如果说这次地震后的日本与以往有何不同,那就是互联网正继续改变着日本人的相互或者自我救助。在9.0级强震导致演艺界陷入停滞的情况下,几乎所有演员和协会自觉暂停商业活动与演出,他们克服通讯不畅的障碍,通过微博等形式向粉丝们公布自己平安的消息,并且积极利用互联网,将网络传播变成为日本加油打气的新渠道,甚至是募捐的新途径。
地震后,与中国网民联系紧密的苍井空率先发声,正在广岛办巡演的福山雅治也通过官网向大家报平安。中国歌迷比较熟悉的中岛美嘉、滨崎步、宇多田光、幸田来未等明星都已确认安全,一些明星还主动承担起了积极安抚公众情绪的任务。
确认安全的滨崎步、宇多田光、田村淳一直通过网络关注地震的情况,滨崎步在地震后1个小时开始发送第一条twitter,平均每10分钟1条,总共143条里她自己写了10条,其他都为她主动或别人希望她转发的地震救援实况信息,当中还包含中文、英文、法文等多国语言,涉及的内容从为灾民打气到各种求助电话和避难所信息都有。滨崎步此举让网友非常感动,有网友留言说:“她没有写很漂亮的话,也没有做很伟大的事,可我却被深深感动了。她自己也在日本,也只是个灾民。”
另外,一向给人留下冷艳形象的歌手GACKT在报完平安后,随即写了长文,呼吁大家现在开始从力所能及的事情做起,同时也鼓励灾区人民能够拿出勇气坚强撑下去。
用漫画传递笑脸
作为日本文化产业的强力军,此次漫画家们一改往日又宅又闷的风格,主动走出来参与社会重建,并很快成为灾后文化传递中最为活跃的力量。大地震发生后,“日本漫画家安全通告”在网上流传开来,这份由网友整理的名单中,Hello Kitty之母清水优子、《七龙珠》的作者鸟山明被“证实遇难”,《名侦探柯南》的作者青山刚昌、《火影忍者》的作者岸本齐史等则处于“失踪”状态。
但随后有网友发现,清水优子在地震发生当天就通过博客报过平安。东京国际动漫展组委会也表示,尚未收到漫画家去世的消息。
报平安的同时,漫画家们还借杂志、网络等平台,用画笔为受灾的日本民众加油打气。在这些漫画中,出现最多的就是“笑脸”。
3月14日,《七龙珠》和《阿拉蕾》的作者鸟山明为日本大地震亲手设计的支援漫画视频“大家的元气玉——悟空与阿拉蕾的声援”,通过《周刊少年Jump》发表,画中的阿拉蕾和悟空不减往日活力,骑在祥云上振臂大笑,大红色的背景上写着:“受灾的朋友们,不管多艰难都绝对不要放弃!请加油!”短短3天之内,该作品点击率突破百万。通过某视频网站的统计,从3月16日晚到19日上午10点以前,该视频的点击率达到104万次,19日晚上9点之前达到109万次,留言量超过2000多条。
“元气玉”在日语里是充满力量的珠,希望通过每个人的力量,聚集成一股强大能量。视频中,出现悟空从全人类手中获得能量等画面。鸟山明通过设计漫画的方式,向受灾难民表达深切同情。
继鸟山明等人为日本地震灾民作画祈福后,由14位漫画家合作的《地震のバカヤロー!! 漫画家だってできることをする(MDS)作戦》(地震你这混球!!漫画家力所能及之事(MDS)作战)以各色的风格描绘了对灾区人民的祝福。作为作战队长的奥村对地震灾区的人民表示了慰问,并且说道:“到了这种时刻作为娱乐从业者的我们实在很无力。但即便如此,我们也想用漫画做一些事!”
用捐赠表达支持
想要做一些事的,当然还有更多人。歌手GACKT则从另外角度考虑如何为灾区尽自己一份力量。
这个平素表现十分内向而孤傲的歌手,在写下一篇长文鼓舞士气后,还迅速为灾民创建了一项“SHOW YOUR HEART”(意为“展示你的心意”)基金,通过该网站收集到的捐款将通过日本红十字会捐给受灾者。他在网站上写道:“请给我们力量与勇气,告诉我们,世界上的人们同样对我们关怀着,绝不会置我们于不顾。大家的爱,正是我们需要的。”截至16日为止,基金共收到捐款一万份,捐款额已经突破了1.1亿日元(约合人民币880万元),这些捐款将全部交给日本红十字会。
不仅如此,自由女主播高岛彩日前也通过富士电视台的网络募捐向灾区捐助了100万日元(约合人民币8万元)。而仙台出身的搞笑组合三明治MAN在海啸来临时正好在宫城县气仙沼市录制电视台节目,避难结束后他们设立了“东北魂援助金”的银行户头,号召大家帮助灾区。他们个人已经捐款1000万日元(约合人民币80万元)。在16日的三明治MAN东京举行见面会上,他们说:“千钧一发的时刻我们到了山上避难,多亏了工作人员的正确判断,就像个奇迹,我们希望仙台能留下来,所以我们尽力募集捐款。”艺人岛田绅助、笑福亭鹤瓶、间宽平等人也都纷纷响应。
搞笑艺人田村淳、MAGI审司等人则在东京代代木公园参加募集物资捐给灾区的志愿活动,他们募集电池、手电筒等物品支援灾区。此外,小仓优子、东尾理子随后也加入了捐赠行列,70纸箱的物资被送到了岩手县的福利机构。滨崎步则推出了“滨崎步xViVi慈善T恤”,从17日下午6点开始将一直销售到31日下午6点,出售所得将全部捐给灾区。其唱片公司表示,滨崎步月底发行的专辑会考虑将部分收入捐出来赈灾。
声音的力量
9.0级大地震过后,满目疮痍的大地和日本人民的冷静有序形成了强烈的对比,这种冷静仿佛来自他们的天性,也仿佛来自悲痛哭泣声中那些牵动人心的音乐、感人至深的诗歌。
震后,著名音乐人菅野洋子立即创作了一首感人的歌曲《你要活着,你要平安》,更有网友将这首歌配上漫画家井上雄彦的《Smile》发布在视频网站中,吸引了大批网友转发。
日本影星渡边谦在得知祖国遭受天灾后,和编剧小山薰堂一起建立了一个留言网站,鼓励东日本大地震受灾的人们,希望他们努力坚持下去。他们号召众多名人参加这次活动,通过YouTube动画把鼓励传出去。网站的第一份留言,是渡边谦朗读宫泽贤治的一首诗,现在这首朗诵已经在世界各国传播。
中国人宫先生身在日本多年,小地震经历得不少,但如此强烈的却还是第一次,然而,让他内心震动的不是灾难带来的破坏与毁灭,而是日本人震后的淡然和坚韧,“电视上、广播里都是鼓励的话语和旋律,没有刻意煽情,也没有人跑去灾区添乱,许多明星都拼命利用自己的影响力给人继续生活的勇气和希望。日本艺人在这个时候的表现十分真诚。”例如明星滨崎步虽然地震时人不在日本,但她并未让自己缺席灾后的救援,其表现可圈可点。
据宫先生介绍,目前日本很多地方都在播放歌曲《People of the World》,以励灾区人民。这是已故天王迈克尔·杰克逊在1999年送给在阪神大地震中幸存孩子们的两首歌曲之一。其日语歌词平淡朴实,能更深地打动听者的心灵。歌中唱道:“在那幽亮的天边,有我可爱的家园,萦绕着淡淡云烟,轻轻地浮在我心间”。尤其是后来那句“天空依旧如前,家却看不见”,让人禁不住潸然泪下……
表达可以基于责任,也可以基于自我需求,一场地震,再次令日本文化圈在二者之间找到契合点——与前方的抗震救灾相比,文化的力量正在后方润物细无声地抚慰着受伤的心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