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何一个依然保留君主制的国家，都把其王室视为国家品牌在经营。

　　撰稿/石 渝

　　还记得数年前英国《明星日报》是如何形容查尔斯王储和卡米拉的结婚大典吗？大婚当日，该报的配发标题居然是：“两个无聊的白痴结婚了”。

　　近20年来，有关英国王室成员的婚姻事件，每每沦为王室的公共关系灾难。15年前，查尔斯王子执意与深受民众爱戴的戴安娜王妃离婚，被指为保守老旧的王室容不下热情奔放的革新力量；数年后，王妃命丧于巴黎车祸，更被民众怀疑是王室为阻止王妃与穆斯林男友交往而下的毒手。当查尔斯终于与相恋半世纪的卡米拉“终成眷属”时，半个伦敦城的民众冷眼以对，更加速了王室形象在民众心中的坍塌。

　　今天，英国王室及政府“大操大办”威廉的婚事，似乎意在拯救英国王室江河日下的外部形象。他们为什么要这么做呢？

　　英国第一品牌

　　德国媒体曾感叹说，同样身着中世纪豪华制服的仪仗队换岗仪式，没人愿意到德国总统府或荷兰王宫前观看德国人或荷兰人一丝不苟的表演，却宁愿千里迢迢跑到伦敦一睹“欧式王朝”列兵的几个碎步。

　　今天，只有英国温莎王室才拥有昔日欧洲帝王朝代拥有过的“威仪”：从英联邦构架上看，仍有为数不少的国家视英国女王为其国家元首，其中有加拿大、澳大利亚、新西兰等国。这种带有深厚的“日不落”殖民统治时代遗风的影响力，是欧洲其他徒有虚名的王室所不能比拟的。

　　观察家们承认，英国仍有一股不小的政治力量，要求废除君主制，实现英伦三岛共和政治体制，但这个君主制反对派的存在，恰恰又是君主制“与时俱进”的推动力量。作为王室参与国家政治机构的一个途径，英国议会上院成了英国王室体系下的贵族政治家的议会，行使着名义上的立法权和事实上的司法终审权。而随着改革的推进，王室的影响力将逐渐退出议会，上院将变身为实际的立法机构，上院议员也将不再是贵族和获王室册封的名人聚会之所，其司法功能也将被剥离，一个新的英国最高法院机构最终取代上院的司法终审权，上院将会是一个由更多民选议员组成的立法机构。

　　可以看出，英国王室之国家品牌，不在于王室在国家政治进程中的参与度，反倒是国家政治进程推动中的正面力量，更在于这个王室对海外政治和文化进程推进中的积极意义。尽管英国的全球地位已今非昔比，但英语仍占居着不可动摇的国际语言地位，英国仍是全球最具挑战力的外国留学生吸引地，每年数以千万计的学生通过教材，学习和了解英国王室的历史及文化。

　　当人们厌倦了勾心斗角的政党纷争之后，又往往看到了超然于党派之上的王室存在的政治价值。任何一个依然保留君主制的国家，都把其王室视为国家品牌在经营。有人说“温莎王室是英国第一国家品牌”，似乎也不无道理。

　　贵族精神的价值

　　王室婚嫁，不一定就是王室“国家品牌”经营的最好时机，还要看天时、地利与人和。如处于王位继承第一顺序的查尔斯王子与卡米拉结婚就没产生这样的效力。事实上，威廉的弟弟、年轻的哈里王子就以“贵族精神”拯救过王室形象。英国王室形象从十年前低谷中恢复，哈里也有一份功劳。

　　两百多年前的资产阶级革命冲击了旧有的贵族制度，贵族精神在一定程度上遭到了破坏。著有《新教改革史》的威廉·克贝特在英国南部乡村游历时悲叹：“我将全面地实地考察一个郡，查明自皮特执政以来，有多少旧乡绅失去了他们的地产而被守财奴们取代了。我肯定能证明，在数量上，他们有一半灭绝了……毫无疑问，小人物在上升。”

　　这至少能说明英国为何没发生法国式的砍头大革命，英国需要贵族精神，他们不要激烈的革命，资产阶级革命成功后，占居内阁和议会多数的仍然是贵族子弟。

　　哈里也跟其兄和上辈人一样，被送至精英学校伊顿公学。伊顿公学是完全执行寄宿制的学校，以开发学生的智商见长，还以培养学生的绅士风度著称。这种贵族精神主要表现在“牺牲自己，服务国家”的理念上。当战争来临、国家危急之时，这些学生们就成为“军队之魂”。难怪英国前首相威灵顿公爵率领英国军队击败法国拿破仑军队，成为滑铁卢战役的胜利者之后这样说：滑铁卢之役，英国其实是胜在了伊顿公学的操场上。

　　哈里2007年披挂上阵，出现在危险的阿富汗战场第一线，这一举动萌发了国家危难时贵族往往冲在危险第一线的时代记忆。

　　在欧洲古战场上，一场战争下来，第一批死伤的往往就是贵族，而非平民。欧洲素有保护平民的传统，这恐与贵族牺牲精神有关。

　　威廉大婚后，不是马上和爱人凯特度蜜月，而是选择返回空军继续服役。

　　谁是大婚最终受益者

　　时隔300多年，英国又现平民女孩嫁给王位高顺位继承人的“喜事”，这在东方人眼里，自然是一个绝佳的“灰姑娘”版的王家婚事。其实，这样的解读多半出自对“平民”的误解。

　　“平民”不是“贫民”，今天的凯特，代表了英国中产阶级的开放、富有、有活力的形象，也是英国政治文化主体的参与者 。从这个意义上说，不是“平民”高攀“王室”，反倒是“王室”破除自我封闭，开始向社会主流融合。可以预计，在保留王室的众多国家里，会有越来越多的王室成员热衷于追求平民女孩。

　　这场豪华婚礼，表面上看耗资不菲，高达4500万英镑。但仅从全球有20亿人观看这一公共效应来看，却是一笔相当值得的国家形象投资。

　　据称，近50万人入境观看威廉大婚，婚礼周边酒店被预订一空。在澳大利亚，甚至有4个电视频道同时现场转播威廉大婚实况。

　　代表新一代王室血液的威廉，展示了谦虚、实干的阳光形象，这种形象，其实也是英国人自我认定的国民性格的反映，它是构筑“英国特质”的黏合剂。王室形象的认同度越高，越有利于提升英国企业和英国国民的海外竞争力，也有利于巩固英联邦体系下的政治经济秩序。

　　自金融危机冲击英国以来，人们才知道英国女王已有20年没涨过工资，英国王室还在领取着20年前由梅杰首相编订的690万英镑的薪酬计划，王室称，王室已经不得不通过自有的储备金支付日常开支。甚至一度还传出女王穿着旧衣服出访的消息。

　　按英国王位继承法，王位作为一件“私人财产”在王族成员中继承，至于现年85岁的女王是否会把这一“私有财产”直接传给已经结婚成家的威廉，这并非已是外界所能“干预”的，但像威廉和哈里这样有担当的新一代年轻王室成员的出现，必然让英国人看到一种光明和安心的未来。从这个意义上说，英国大办威廉大婚，其实就是重签一份新生活的“未来合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