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瞭望》文章：国际刑事法院逮捕令效力几何

　　由于国际法院所审理的罪行均具有高度的政治性，超越了民族与国家层面，注定会与一些国家产生冲突

　　文/王金岩

　　国际刑事法院检察官5月16日正式向其预审分庭提出申请，要求对利比亚领导人卡扎菲、其次子赛义夫·伊斯兰和利比亚情报部门负责人阿卜杜拉·塞努西三人签发逮捕令，起诉罪行包括战争罪和反人类罪。预审法官将对现有证据进行评估，然后决定是否向卡扎菲发布通缉令，或者是要求检方提供更多的信息和证据。

　　这一逮捕令的合法性问题随即引起广泛质疑。卡扎菲仍是一国元首，国际刑事法院对他的逮捕令是干涉内政吗？利比亚未加入《罗马规约》，国际刑事法院对利比亚问题有管辖权吗？国际刑事法院对国际上此前发生的类似问题又是如何处理的？

　　说来，国际刑事法院是依据《国际刑事法院规约》(又称《罗马规约》)于2002年7月1日正式成立的联合国常设机构，总部设在荷兰海牙。国际刑事法院由院长会议、法庭等部门组成，而法庭又分为预审分庭、审判分庭和上诉分庭。法官必须是《国际刑事法院规约》的缔约国的公民，由某一缔约国提名后在缔约国大会上以无记名投票方式选举产生，共有18名，并且同一缔约国不得同时有两名以上法官任职。

　　国际刑事法院具有国际法律人格，对种族屠杀罪、危害人类罪、战争罪、侵略罪这四种国际社会中的最严重犯罪具有管辖权，只追究个人的刑事责任，并且是在各个所属的法院不能自主审理的情况下才可介入。国际刑事法院享有为行使其职能和实现其宗旨所必需的法律行为能力，可以在缔约国境内、在有特别协定的前提下在非缔约国境内，行使其职能和权力。

　　截至2011年5月，共有114个国家成为《罗马规约》的缔约国，其中包括31个非洲国家。尽管世界上大多数国家都已经成为《罗马规约》的缔约国，但仍有不少国家并没有加入，其中就包括安理会三个常任理事国：美国、俄罗斯以及中国。利比亚也没有加入。

　　由于国际法院所审理的罪行均具有高度的政治性，超越了民族与国家层面，注定会与一些国家产生冲突。尤其对于国际刑事法院对非缔约国案件的处理，世界各国存在分歧。国际刑事法院的中国籍访问教授表示：中国虽然积极参加了国际刑事法院建立的整个谈判过程，但对《罗马规约》的一些规定有重大保留，不能接受国际刑事法院在违背非缔约国意愿的情况下行使其司法管辖权，也难以赞同由安理会授权国际刑事法院使用这种权力。在2005年安理会关于苏丹达尔富尔问题会议上，美国代表也表明了其对国际刑事法院的看法，即从根本上反对有关国际刑事法院能够对《罗马规约》非缔约国的国民、包括政府官员，实行管辖权的观点；认为这损害了主权的基本性质。非盟国家也曾于2009年阐明了其不满于国际刑事法院对非缔约国行使管辖权的观点，并作出在此问题上不予合作的决定，非盟国家纷纷表示执行非盟相关决议。但是，《罗马规约》的许多缔约国认为，对于犯下《规约》中规定的四种罪行者，任何人都不该获得豁免。即使非缔约国也不能免除受《规约》和国际刑事法院的管辖，虽然这种做法与现行国际秩序有很大的冲突。他们认为只有这样才能保证达到《规约》的目的。

　　国际刑事法院对利比亚问题的介入也有其自身的依据。即根据《罗马规约》，国际刑事法院将对缔约国及联合国安理会移交的案件进行审理。2月26日，联合国安理会全票赞成通过的1970号决议中，就明确规定了向国际刑事法院移交利比亚问题。

　　1970号决议摘引如下：“决定把2011年2月15日以来的利比亚局势问题移交国际刑事法院检察官”；“请检察官在本决议通过后两个月内并在其后每六个月向安全理事会报告根据本决议采取的行动。”获得安理会授权之后，国际刑事法院采取司法行动就是符合其规定的了。

　　此前，国际刑事法院也曾处理过类似案件。在2005年，安理会通过了把苏丹达尔富尔局势问题移交国际刑事法院的决议，那一次，中美都投了弃权票。那次授权使得在2008年，国际刑事法院检察官正式指控苏丹总统巴希尔犯下种族大屠杀罪，2009年正式对巴希尔发出逮捕令。巴希尔成为首位被国际通缉的在任国家元首。尽管这个逮捕令没得到苏丹的承认，也没取得实质效果，但却为处理类似问题开了先河。在此次利比亚危机中，得到了安理会的授权，国际刑事法院将可能再次以反人类罪向在任国家元首提出指控，并准备再次发出逮捕令。

　　利比亚当局对于此事的回应是“不理会国际刑事法院的任何举动”。利比亚政府还特别指出，其没有在支持该法院建立的国际公约上签字，因此利比亚当局不会接受国际刑事法院作出的任何相关裁决。且利比亚不是国际刑事法院成员国，没有协助逮捕的义务。

　　国际刑事法院将可能签发对卡扎菲等的逮捕令一事，在一定程度上会影响当前利比亚的局势。由于国际刑事法院自己没有警力，发布通缉令后，联合国的所有成员国将有义务协助逮捕卡扎菲。这样一来，卡扎菲在世界上将难觅容身之处，其流亡之路希望渺茫。同时，作为拥有许多《罗马规约》缔约国成员的军事力量北约，可以更加名正言顺地追捕卡扎菲，对卡扎菲实施斩首行动也将变得“有据可循”。在这种形势下，对于卡扎菲，战斗到底或将成为其最后的选择，唇亡齿寒，利比亚战事将难以停息，从而加重利比亚的人道主义灾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