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执法官克拉夫说，男性逃犯里头，大约85%最后都是通过其女友或前女友被追踪到而被捕的

　　《环球》杂志驻华盛顿记者/王丰丰

　　逃亡16年的美国马萨诸塞州波士顿黑帮头目詹姆斯·巴尔杰6月22日在洛杉矶附近的圣莫尼卡被联邦探员抓获，这名“大佬”的长期逃亡终于被画上了句号。

　　尽管天网恢恢，疏而不漏，但回头看詹姆斯的逃亡历史与联邦调查局的追捕历史，不得不感叹，他潜伏得实在太深了。

　　就算是从身边走过也认不出来

　　在波士顿土生土长的詹姆斯外号“白鬼”，逃亡前是当地爱尔兰裔黑帮“冬山”的两大头目之一，因易怒和手段残忍著称，是当地爱尔兰裔社区的传奇人物。大导演马丁·斯科塞斯改编自香港电影《无间道》的《无间道风云》中，杰克·尼科尔森饰演的弗兰克·科斯特洛即以他为原型。当地曾有人形容，“白鬼”走在街上，大街都为之颤抖。

　　根据相关指控，现年81岁的詹姆斯涉嫌谋杀、共谋谋杀、散布麻醉品、勒索和洗钱等罪名。联邦检察官认为，他身背至少19桩命案。

　　但如此“拉风”的黑帮大佬一旦踏上逃亡的天涯之旅，却如人间蒸发一样踪影全无，困扰联邦探员十余年，直到被捕，人们才恍然大悟，要想藏得深，低调是关键。

　　逃亡之后，詹姆斯花钱全用现金，以避免为警方留下线索。他不开车，避免因事故或违章泄露身份。他很少和外界接触，尽管在圣莫妮卡住了十多年，但和邻居之间的交往也就到聊聊天气的程度。

　　要改头换面，詹姆斯需要新的身份，他留了白胡子，染了头发，藏起一身草莽气。专门负责证人保护项目的前美国执法官杰克·克拉夫对媒体形容说，就算詹姆斯从他身边走过去，他都不会把这名退休老爷爷同黑道枭雄“白鬼”联系起来。

　　除了乔装改扮外，警方还从詹姆斯藏身的公寓找到了数量不少的伪造证件，还有多达80万美元现金。他们怀疑，詹姆斯在全国各地藏有多达数百万美元现金。尽管不缺钱，但决意不惹人关注的詹姆斯在过去15年里一直住在每月租金1145美元的普通公寓里，和女友凯瑟琳·格雷格两人扮作退休的大爷大妈，一点不惹人注目。

　　两人经常去一元店买便宜货，但偶尔，他们也会去吃顿好的。例如在詹姆斯满80岁的2009年9月，他就和格雷格两人去一家名叫“迈克尔”的好馆子吃了顿饭，点了牛排、龙虾、鹅肝酱，喝了点酒，总共花了190美元，现金付账。

　　这种日子詹姆斯过了整整15年。眼下尚不清楚的，是他在1995年1月接到一名联邦调查局退休探员报信后逃亡，到他在西海岸安顿下来这接近两年的时间。根据相关人员的回忆录与相关案件的公开信息，这期间詹姆斯在纽约待过，在路易斯安那待过，在芝加哥待过，在佛罗里达待过，在怀俄明州还被警察拦下来过，但一张假驾照帮他涉险过关。最后，詹姆斯选择了圣莫妮卡，在这个大约8万居民、外来人口众多的阳光小城藏匿。

　　高官弟弟付出了代价

　　退休联邦探员斯科特·巴肯说，要想逃过联邦调查局的追捕，逃犯必须斩断与过去的联系。对詹姆斯来说，他有这个资源，也有这个头脑。

　　詹姆斯手头有大把现金，使他不用依靠可能出卖他的熟人或家人。尤其是当联邦调查局为缉拿他开出200万美元悬赏之后，这个世上可以信任的人就变得更少了。詹姆斯的家人曾抱怨说，坐牢的黑帮分子如果谁能向联邦调查局提供詹姆斯的信息，几乎就是拿到了“出狱通知书”。

　　詹姆斯斩断来时路的做法让联邦调查局一筹莫展，他们无从通过詹姆斯的“老同事”追踪他的行踪，于是就把目标定到了他的家人身上。但可能知道詹姆斯行踪的这个家人，却是个动不得的大人物。

　　他是叱咤马萨诸塞州政坛数十年的威廉·巴尔杰，人称“比利”，从1978年到1996年担任州参议院议长长达17年。威廉比詹姆斯小5岁，两人都在爱尔兰裔聚居的波士顿南区长大，在很多方面十分相近。两人都对家族无比忠诚，都善于运用手中的权力，对詹姆斯而言，权力来自枪支与暴力，但对威廉而言，权力来自于他的政治智慧。

　　在詹姆斯逃亡天涯之后，威廉面临很大压力。联邦调查局的退休探员透露，他们曾要求威廉前来面谈，但遭到拒绝。在2001年，威廉遭到大陪审团调查，他告诉陪审团，他不会要求詹姆斯自首，因为“这不是最符合他利益的选择”。

　　此外，威廉自己“一点不觉得有义务帮助任何想抓住他(詹姆斯)的人”。2003年，威廉受到国会众议院传唤作证。在得到免罪担保后，他承认，詹姆斯逃亡之后曾给他打电话，让他不要相信别人说的关于自己的事，并要他告诉家人自己还好。威廉说，他当时告诉詹姆斯，他希望这件事能有个好的结果。

　　为掩护哥哥，威廉还是付出了政治代价。他从州议会退下来后成为马萨诸塞州立大学校长。但后来在州长米特·罗姆尼的压力下辞职。詹姆斯的逃亡是其中的重要原因。

　　红颜成“祸水”

　　家人动不得，“同事”没联络，联邦调查局剩下的线索就少得可怜了。在19个国家搜捕詹姆斯未果、呼吁整容医生提供线索未果、毫无结果地等待詹姆斯犯错误未果十余年之后，他们最终决定，从他的身边人、女友格雷格身上下手。

　　前执法官克拉夫说，男性逃犯里头，大约85%最后都是通过其女友或前女友被追踪到而被捕的。

　　整个过程极为简单。联邦调查局从6月20日开始，在14个地区电视台投放公共广告，寻找格雷格。这些广告非常有针对性，都在日间节目播放，目标就是家庭妇女。根据联邦调查局的广告，格雷格逃亡前做过几次整形手术，常去美容院，习惯每月洗一次牙。

　　这些广告并未在洛杉矶播放，但两天后关于它们的新闻报道就为联邦调查局带来了一个可靠线报。

　　接到线报后，探员们据此布控，随后给詹姆斯打电话，称他在公寓内的储物间遭人闯入，希望他前来查看。接到电话后詹姆斯没有起疑心，走出房门查看。被捕时，他没有反抗。探员们在他的公寓内发现了大量武器。

　　根据詹姆斯被捕后的交代，联邦调查局其实并不是完全没有抓捕他的机会。詹姆斯曾去过拉斯韦加斯赌博，“赢多输少”。他还曾携带武器回过波士顿，去“了结一些旧事”。但他并没有交代是否单身前往，以及回波士顿是为了见谁。

　　除此之外，詹姆斯还从圣迭戈穿越边境，前往墨西哥“购买药物”。兰德公司分析师布莱恩·詹金斯说，在美墨边境上，边防部门不会检查每个人的证件，尤其是詹姆斯这种“南加州的80岁退休老爷爷”，更不会引起怀疑。

　　布莱恩说，当前公布的信息并未指明詹姆斯出远门时选用的是何种交通方式，但即便他是坐飞机，由于他并不属于航空安全部门重点防范的人群，尤其是如果他有印有假名的“真驾照”，在机场抓到他的可能性非常小。

　　来源：2011年7月16日出版的《环球》杂志 第14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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