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不能建立稳定的交往规则和机制，就难免出现影响两国关系发展的负面因素，一些小火星或成为烧坏中美关系的烈火

　　文/程宏亮

　　7月9日至13日，应中国人民解放军总参谋长陈炳德邀请，美军参联会主席迈克尔·马伦正式访华。期间，除与陈炳德会谈外，马伦还会晤了习近平、郭伯雄、梁光烈等中方高层，参访了海军司令部、二炮以及在山东和浙江的军事基地。这是对陈炳德总长5月访美的回访，也是2007年之后美军参联会主席首次访华。对中美关系而言，此访别有一番意义。

　　此访标志两军关系的正常化，有利中美增进战略互信。国家间关系，除政治、经济和人文交流关系外，军事关系是具有决定性意义的衡量指标和“晴雨表”。1949年以来，中美两军曾经历对抗、战争、接触、合作、猜疑、接触时断时续等演变过程，这与两国关系总体走向基本相符。

　　近年来，中美两军关系远落后于双边经济和政治关系。尤其是去年初，因美向台湾出售巨额武器装备，两军关系被迫中断，奥巴马上台后高开高走的中美关系也风云突变，陷入“剪不断、理还乱”的窘境。究其本质，这是中美近10年来的不同发展道路所致。“9·11”事件后，美先后发动阿富汗和伊拉克战争并深陷其中不能自拔，以致国力大损，金融危机的爆发更使其经济受累，失业率居高不下。中国崛起及GDP跃居世界第二，“中国模式”与“美国模式”孰优孰劣开始浮出水面。美“护霸”之心日切，加速从伊拉克和阿富汗抽身的同时，高调宣布“重返亚太”，质疑中国发展方向，指责中国军力建设目的不明，批评中国外交日渐“强硬”，鼓吹“中国威胁论”。中国也质疑美战略东移目的，担心其利用自己与邻国的矛盾编织制华包围圈。中美战略互信严重缺失。

　　经此轮摩擦后，中美都认识到，“和则两利、斗则两伤”，两国关系已不仅是双边关系问题，而是具有战略意义和全球影响。因此，在胡锦涛主席年初访美期间，两国元首把未来双边关系定位为“面向21世纪的积极合作全面的关系”和“相互尊重、互利共赢的合作伙伴关系”。要实现该目标，两国就必须建立战略互信，而两军关系正常化又是重中之重，故而两国元首又提出“推动两军关系健康稳定可靠发展”。

　　在此原则指导下，中美军事接触逐渐恢复正常，并日渐密集。1月，美防长盖茨访华；5月，两军举行首次战略安全对话后，陈炳德总长率团访美；6月，国防部长梁光烈率团参加在新加坡举行的香格里拉安全对话会，接着中美亚太事务磋商机制启动。而此次马伦来访是两军年内又一次重要接触。

　　此访标志中美进入一个新的相互磨合适应期。中方除给马伦以高规格和全方位的接待外，最重要的是以诚相待。陈炳德邀请马伦参访其办公室，这是中方总长办公室首次对外开放。

　　在马伦与陈炳德的会谈中，双方更是不避难点和热点问题，讨论了两军关系、美售台武器、南海问题、网络安全、中国军力发展及双方共同关注的国际和地区问题，达成了包括中国人民解放军总参谋长和美军参联会主席通过直通电话保持沟通、加强两军联合行动以提高军事海空安全和减少风险等五项重要共识。陈炳德公开批评美在敏感期与他国在南海搞军演，告诫美方“中国与周边国家有能力、有智慧妥善处理南海问题，美国不要操心，更不要担心”，建议“美军费少投入一点将给美国和世界人民带来更多好处”。马伦则在表示美军将在南海和亚太地区长期存在的同时，也表示“中国已不是兴起的大国，而是已作为世界大国登场，美国也在变化”，认为“中美对话要能跟上这些变化”，希望两军关系取得实质性进展。

　　马伦的到访使中美两军高层在一个多月时间内实现互访，这在两军交往史上前所未有，而且这种公开坦诚的既谈分歧也谈合作的对话方式也较为罕见。火药味淡了，正常对话氛围浓了。至此，由中美国防部防务磋商、国防部工作会晤和海上军事安全磋商组成的中美两军交流机制，与中美战略与经济对话、中美商贸联委会、中美人文交流机制等平台共同构成中美交流与合作的框架。

　　不过，也应清醒地看到，影响中美关系的“顽疾”依旧，且不排除出现“新疾”的可能。就“顽疾”而言，首当其冲的是以美对台军售、美军对中国抵近侦察和美限制中美军事交流领域为代表的中美两军交流“三大障碍”。这些问题一天不解决，中美较量就一天不会中止，甚至会在一定条件下激化并使两国两军关系严重倒退。

　　另外，美国仍未改变对中国的政治歧视，也未放松对华高科技产品出口管制，并不时拿中国政治体制说事。而美国的亚洲军事同盟体系是影响中美关系的又一“顽疾”，尤其是美个别盟国与中国存在领土争端，这为美介入地区事务、加剧事态复杂、挑拨中国与邻国关系提供了条件。

　　就“新疾”而言，随着中国继续崛起和国家利益的持续扩大，地区和世界格局将继续发生深刻变化，两国在不同空间和时间段中出现摩擦和碰撞的机会也相应上升。若不能建立稳定的交往规则和机制，就难免出现影响两国关系发展的负面因素，一些小火星或成为烧坏中美关系的烈火。

　　总体而言，中美间尽管存在巨大分歧，但两国合作领域远大于分歧，维护地区和世界的和平与繁荣是中美两国责无旁贷的义务和责任。只要两国本着此次会晤达成的“相互理解、彼此合作”的精神，就彼此关心的议题进行有效而充分的讨论，就能积极规避两国爆发战略碰撞的风险。(作者单位：中国现代国际关系研究院美国研究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