政要审判日

　　在5位政要同时受审的巧合之际，权力之上与权力之下的人都应该警惕

　　本刊记者  吴琦

　　2011年9月5日，全球政坛共有5位昔日的国家政要接受法庭审判——埃及前总统穆巴拉克、法国前总统希拉克、冰岛前总理哈尔德、卢旺达反对派领袖因加比雷、斯洛文尼亚前总理亚内兹•扬沙。这创下了埃及、法国、冰岛等国首次出现元首级高官出庭受审的尴尬局面。从领袖到被告的道路，好像越来越短，这条路上的人们也就走得越来越快。

　　涉嫌贪腐或渎职，几乎是他们共同的罪名。穆巴拉克被控贪污、滥用职权以及杀害平民，希拉克涉嫌挪用公款、为盟友虚设公职，冰岛前总理被指在金融危机中玩忽职守，斯洛文尼亚前总理亦以贪污的罪名被告上法庭。

　　只有卢旺达反对派领袖因加比雷是一个例外，她是流亡欧洲的卢旺达反对派活跃分子，去年才回到本国，宣布参加总统竞选，结果在一个月后被控涉嫌恐怖活动以及种族屠杀两项罪名，总统梦旋即宣告破灭。她也是其中唯一没有获得政府公职的政治人物，只是在向国家最高权力发起冲刺的半途中折戟。

　　权力，像放着诱饵的捕鼠器一样，夹住了他们。

　　法国总统希拉克被指在1977年至1995年担任巴黎市长期间滥用职权，但因为总统豁免权，2007年卸任总统的他直到今年3月才开始面对庭审，并一直拒绝出庭。如果罪名成立，他将面临10年监禁、15万欧元罚款。总统的权力曾经是他的遮羞布，现在这块布借给了接任他的萨科齐。

　　2004年才出任斯洛文尼亚总理的亚内兹•扬沙，在国会选举前夜，被媒体披露他曾接受芬兰军工企业的巨额贿赂，以促成一桩装甲车买卖。每逢敏感的选举期，令众人垂涎的权力，总是有意无意地砸中一些倒霉蛋的脑袋。

　　而冰岛前总理哈尔德则是被自家议会送进“特别法庭”。去年，冰岛议会以33票赞成、30票反对的微弱多数，决定对哈尔德在冰岛金融危机中的行为展开调查。比起前几位，哈尔德已属良善之辈，根据“不作为”的指控，他并没有滥用权力，只是对待手中的权力不够认真。

　　在他们中间，穆巴拉克无疑是其中最引人注目的一位。今年年初的大规模反政府示威让埃及民众成了世界的英雄，他们推倒了穆巴拉克的雕像，也拖垮了身为埃及总统的穆巴拉克本人。示威行动持续不到一个月，当人们还在揣测穆巴拉克将会如何反击之时，他便乖乖地缴枪投降了。随后又是戏剧性的一幕，现年83岁的穆巴拉克因心脏病，一直被软禁在医院接受治疗，直到他被传唤到法庭作证，依然是病怏怏地躺在病床上被推入法庭。法警用黑色金属笼将被告与听审人群隔开，还用钢丝防护网包裹，层层隔离之下，人们模糊地看到了一张斑驳的老脸，中东铁腕终成困兽。

　　2011年，也恰好是穆巴拉克统治埃及的第30年。这30年间，他稳坐埃及党、政、军权第一把交椅，从未遇到过可以挑战他的政敌，每次选举都会以绝对高票当选。当然也有人质疑这些选举结果，但事实是，只要穆巴拉克能躲过暗杀，就能在权力的高位上高枕无忧。直到今年，低迷的经济激化了社会矛盾，民众的力量最终成了最致命的那颗子弹。穆巴拉克下台，面临杀害镇压示威者、滥用职权、非法获利等罪名，如果罪名成立，不排除他将面临死刑的可能性。还有评论认为，这些罪名都还太轻，穆巴拉克最大的罪行是独裁。

　　在铁笼之中，穆巴拉克“否认一切指控”。同样，其他领导人也断然否认对自己的指控，甚至拒不出席审讯。不管他们是被愤怒的民众赶下台，还是被国会、法院等机构勒令调查，或是不幸成了政治斗争的牺牲品，这些被权力娇惯的人，都不会认错。权力的游戏从来只教人向上，不教人低头。

　　但在5位政要同时受审的巧合之际，权力之上与权力之下的人都应该警惕，权力不是一个虚无缥缈的词语，它是一个系统、一套机制，是众人的共谋。一个需要用马后炮来弥补的制度，一定不是最完善的制度。就算这些滥用权力的人们受到了审判，但社会、国家和其他人也因为权力的过失而付出了代价。这不是一个总统审判日可以解决的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