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际先驱导报》记者章建华、李来房、贾瀚龙、殷夏、王雅楠发自喀布尔、开罗、伊斯兰堡、内罗毕
“9·11”十周年,亦是全球反恐十年的一次回望。然而,纪念日当天的祷告刚刚谢幕,从美国反恐主战场之一的阿富汗便传来爆炸声。9月13日中午,美驻阿大使馆和北约驻阿国际安全援助部队总部连续遭遇恐怖袭击。在远离纽约和华盛顿的喀布尔,“9·11”式的惨剧今天仍在上演。
“越反越恐”——反恐问题专家叶海林对本报如是总结反恐主战场十年的“成果”。细数事实:中亚、南亚,阿富汗、巴基斯坦、印度时有恐怖袭击发生;中东各国,恐怖活动有不断升级的趋势;西亚、北非,“基地”分支更是活动频繁;此外,还有极右势力抬头的欧洲、反恐形势不容乐观的拉美……
“整体来看,全球恐怖组织的分布越来越有地方化的趋势。”叶海林向《国际先驱导报》介绍道,“主要原因在于,在反对现有国际秩序的口号下,各恐怖组织都有具体的、地方性的诉求。”其中,通常被视为网状结构分布的“基地”组织,其各分支也早已是各自为战、自筹资金、自己制定招兵方案。
而与“越反越恐”直接关联的一个重要原因是,以阿富汗、伊拉克战争为代表,反恐战火在当地遭遇反弹,使得支持、同情、甚至加入恐怖组织的人数进一步增多。
“哈卡尼”接过“基地”的枪
“前任北约驻阿富汗部队发言人布勒茨在几个月前说,基地组织现在阿富汗大概还有100人。”阿战略研究中心主任瓦希德·阿甘德介绍说,虽然“基地”组织在阿富汗的势力确实消褪了,但实际人数应该还会高一些,“基地和塔利班里的外国人数目大概有2000人。”
作为“基地”的灵魂人物,今年5月1日的拉丹之死同时削弱了“基地”的筹款能力、号召力和自身凝聚力。然而,世界恐怖主义的根源未有减弱,分布在全球其他地方的反美、反西方情绪使得“基地”势力继续拥有滋生的空间。
仅在阿富汗当地,“自杀式袭击是‘基地’的标签之一。如今,阿富汗塔利班旗下的‘哈卡尼网络’接过了这个衣钵。”阿南部媒体人士扎勒迈曾长期从事有关“基地”和阿塔利班活动的报道。今年1月28日,喀布尔市中心超市发生自杀式袭击,造成8人死亡15人受伤,“基地”组织和“哈卡尼网络”都声称对该起事件负责。
在刚刚过去的9月13日中午,美驻阿大使馆和北约驻阿国际安全援助部队总部连续遭袭事件中,也闪现着“哈卡尼”幕后主使的身影。
不过,在大多数学者眼中,阿富汗塔利班的活动方式仍主要以反政府的军队武装而存在,不能笼统地被归结为恐怖组织。
“埃及帮”控制“基地”
大本营的衰弱与“基地”其他分支的活跃形成鲜明对比。其中,也门分支自2009年成立后便来势汹汹。
也门也是拉丹的故乡,“基地”将也门作为该组织培训、策划恐怖袭击的主要地点,并宣称要扩大袭击范围。也门南部的阿比扬、舍卜瓦,中部的马里卜等省份是其主要据点,此外,该组织在哈德拉毛、荷台达以及南部经济中心亚丁等地也具备一定的规模,并得到当地不少部落的支持。“除了部落支持外,总统萨利赫的纵容和默许,也是‘基地’在也门能发展壮大的原因。”叶海林解释道。
与也门分支的活跃相呼应,“基地”北非分支“伊斯兰马格里布基地组织”也屡屡出手。具体而言,它位于西非撒哈拉沙漠边缘的萨赫勒地区,主要绑架西方国家公民,并对阿尔及利亚、马里和毛里塔尼亚等国边境的安全部队发动袭击。美国和欧洲国家担心,非洲萨赫勒-撒哈拉地区可能成为“基地”组织在全球其他地区发动恐怖袭击的跳板。
与此同时,由于地方性诉求越来越成为恐怖势力集结的原因之一,观察家认为,中东地区政治变革和民主思潮正在给“基地”组织扩张地盘带来了机遇和挑战。
埃及中东研究中心、区域战略研究中心研究员阿克拉姆·胡萨姆表示,“基地”组织20余年来一直企图推翻某些阿拉伯独裁统治者,但因这些国家安全机构防范严密而未能得逞。动荡一定程度上帮助“基地”实现了他们的目标。
有被怀疑的迹象是,突尼斯、埃及和利比亚动荡期间曾出现监狱越狱现象,导致包括政治犯在内的大批犯人重归社会,其中不乏激进的圣战分子。这些人有可能成为被吸纳到“基地”组织网络中。
据胡萨姆介绍,拉丹被美军击毙后,埃及人扎瓦赫里已经成为“基地”头号人物,“埃及帮”实际上已经控制了“基地”组织。所以,大批“基地”成员可能离开南亚返回中东,在出现严重权力真空的地方建立训练营地,利比亚、突尼斯、苏丹和阿尔及利亚都有可能成为他们的选择。
连日来,“基地”已对中东地区的动荡不时发声。它曾表示,中东动荡推翻了美国在中东的“代理人”。并警告突尼斯称,如果突尼斯民主运动不将权力移交给宗教人士和实行伊斯兰国家的话,穆斯林不会放下武器。不过,从对“基地”组织一贯松散的结构上看,专家认为,扎瓦赫里否能具有拉丹同样的能力有待观察。
“虔诚军”目标扩大到针对美印
“基地”之外,恐怖组织地方化趋势中的典型代表、与印度近来多起恐怖袭击事件密切关联的,乃是目前南亚地区规模最大、最活跃的伊斯兰恐怖组织“虔诚军”。“虔诚军”现阶段的根据地在巴基斯坦境内的拉合尔附近,并在巴控克什米尔地区操控着几个大型武装组织。
与“基地”和很多伊斯兰圣战组织一样,“虔诚军”的起源可以追溯到上世纪80年代反抗阿富汗境内苏联人的游击战时期。自1991年成立之初起,“虔诚军”就是一个致力于发动圣战的泛伊斯兰教义组织。
“虔诚军”的战略之一就是将巴基斯坦军方的注意力从部落地区转向和印度接壤的边境地区。在印度发动袭击也主要是为了激化印度的印度教徒和穆斯林群体之间的紧张关系,帮助虔诚军在印度招募人员。
不过,“9·11”事件后,巴基斯坦前总统穆沙拉夫2002年1月对虔诚军及其他4个伊斯兰组织下达了禁令。2002年中旬,虔诚军据称更名为“达瓦慈善会”。3年后,克什米尔地区发生大规模地震,宣称自己是慈善组织的“达瓦慈善会”又能够公开以重建工程的名义在巴基斯坦募集经费,其多个办事处重新开门,以至于“虔诚军”的势力再度崛起。
让“虔诚军”再次处在风口浪尖上的是2008年的孟买袭击案,巴基斯坦虔诚军在2008年11月对印度最大城市孟买展开恐怖袭击,长达60小时的围攻导致160多人死亡,300多人受伤,这使虔诚军的名字在国际社会一下子变得家喻户晓。
同年12月,联合国安理会下令对贾马特-乌德-达瓦(“虔诚军”的政治组织)实施制裁,宣布其为全球恐怖组织。巴基斯坦政府也在同一天宣布将禁止其在巴基斯坦4个省的一切活动,包括巴控克什米尔地区。
但到目前为止,虔诚军在克什米尔地区仍十分活跃。自从孟买袭击之后,其在阿富汗的活动也日益频繁。一些脱离出虔诚军的好战分子开始形成一支组织松散的反美阵营。这使得虔诚军的一些成员的对美作战经验可能比对印作战经验更加丰富,不过印度仍然是“虔诚军”领导人的主要敌人。
有迹象表明,“基地”一直在试图拉拢虔诚军成员入伙,这两个组织的领导人在是否袭击巴基斯坦问题方面存在分歧。短期内,虔诚军内部就暴力活动的取向问题所产生的矛盾仍会延续。
索马里诞生新恐怖组织
旧的恐怖势力未销声匿迹,新的恐怖威胁还在滋长。
去年7月,被美国宣布与“基地”组织有关联的索马里“伊斯兰青年运动”在乌干达首都坎帕拉实施自杀式爆炸袭击,造成正在观看南非世界杯球赛的76人死亡,另有80多人受伤。“伊斯兰青年运动”宣称,发动这次袭击是为报复乌干达向非盟在索马里的维和部队派兵,以帮助当地政府军同该组织在首都摩加迪沙激战。这也是该组织自2006年诞生以来首次在索马里境外实施针对平民的恐怖袭击行动。
“伊斯兰青年运动”又称“青年党”,是索马里最大反政府武装,公开宣布效忠“基地”组织。在“伊斯兰青年运动”跨国境制造了乌干达大爆炸之后,布隆迪等向非盟驻索马里维和部队增兵的国家也惶惶不安,被认为有可能成为其袭击的目标。因此西方有评论称,一个新型的“国际恐怖组织”就此诞生。
今年以来,随着东非“非洲之角”地区干旱局势加剧,大约有50万索马里难民涌入邻国肯尼亚,肯国土安全部助理部长奥贾德对此表示担忧,他认为不排除有“伊斯兰青年运动”的恐怖分子趁机混入难民之中,潜入肯尼亚制造混乱的可能。今年8月初,索马里政府军与“伊斯兰青年运动”展开激烈交火,迫使其从首都摩加迪沙撤出。之后有乌干达军方高级官员表示,虽然“伊斯兰青年运动”已经撤出摩加迪沙,但他们可能采取自杀式爆炸的方式袭击索马里或乌干达,以进行报复。可见,索马里正在成为东非地区恐怖主义的策源地之一,其危害范围早已超出国界。
有分析人士认为,非洲部分恐怖主义势力的滋生其实也源于美国的全球反恐战争,它使中东地区的恐怖主义向非洲尤其是北非地区大规模转移,其路径是从也门、巴基斯坦、阿富汗向索马里、苏丹、肯尼亚和坦桑尼亚等国渗透,这使非洲之角成为恐怖主义最为泛滥之地。而此外,非洲本土化恐怖主义的演变则与非洲当地长年战乱、国内经济利益分配不均等问题密切相联,如尼日尔三角洲地区、大湖地区等地的恐怖主义活动。近日,尼日利亚激进伊斯兰组织“博科圣地”对驻尼日利亚联合国驻地发动炸弹袭击就又为国际社会敲响了警钟——在非恐怖主义发展势头也正日益做大。
基于此,叶海林认为,要想从根本上遏制恐怖主义需要多管齐下:一方面,反恐不能持有“双重标准”,不能“我的恐怖威胁是你的自由战士”;另一方面,要处理好和解决好当地恐怖主义发生发展的地方诉求。英国有媒体这样评述道,只要民族之间的矛盾、发展中国家的贫穷落后以及民族分裂主义的存在等问题一天得不到有效控制和合理解决,恐怖主义威胁就会长期存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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